2008年深秋,星星三兩個掛在快落沒葉子的樹枝上,這種樹說是法國梧桐,誰知道具體是啥品種啊 黃老三招呼著送牛的藍色輕卡往後倒,卡車司機老劉幫他把牛栓好,還幫著他把殺牛的木頭架子立起來,忙活了半天才倒車離開 這年頭大家都忙忙碌碌地劃拉口飯吃,願意這樣幫忙的人越來越少了,當然也不白幫。老劉說整個淮北魯南就他做的淮南牛肉湯最地道,黃老三隻是恭維地說,都是老劉送的黃牛品質好,氣氛到這了都,他也不好意思收人家一碗四五塊的牛肉湯錢。 至少老劉在他這喝牛肉湯從來沒付過錢,也時常繞路來喝,還經常帶兒子來喝。隻有帶他兒子小劉來的時候會給錢,還總說不用找了 ‘媽的,下次買你牛不給錢,用牛肉湯抵好了’ 黃老三啐了一口,看著頭頂光禿禿的‘梧桐樹’又將鼻子裡的濃痰吸進嘴裡,一次無聲的吞咽乾嘔,然後狠狠地吐在店鋪前的馬路上,啪嗒一聲,像是抽了地磚一嘴巴子 黃老三心裡頓時舒暢很多 他叼著根煙,哼著歌在店鋪前的盲道上,用尖刀劃開被吊起的黃牛肚皮 “咱...人,沒啥不一樣~” 哐當一聲 色彩斑斕的下水被扔在提前準備好的大鋁盆裡,好像下一秒就要溢出來一樣 尖刀劃過肌腱筋膜,一塊塊牛骨被取出來,大骨頭扔到盆裡 尖刀劃過牛頸椎,黃老三抱住牛頭輕輕一擰,牛頭滾落一旁 他提溜著尖刀有些得意的往上分割 “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 牛腩、牛腿、牛裡脊都被分割出來擺在一旁的桌子上,牛肉壓著一張張瓦楞紙片,紙片是他隨手從隔壁水果攤上裝香蕉的紙箱子上撕下來的,寫著一個又一個老街坊的名字,代表著這塊肉是哪位街坊定下的 Duang! 黃老三卸下一塊牛後臀,扛在肩上然後重重地甩在桌子上,壓住了桌子上的瓦楞紙片 黃老三深吸一口煙屁股,抬手用上臂乾凈的袖子擦了擦汗 他咬了咬發黃的煙嘴,又轉頭吐到盲道地磚上,清晨的涼風中,煙草混著牛血味道順著鼻孔鉆進腦門,忽然讓他有些脫力,有些站立不穩 恍惚之間看見碩大的死牛頭瞪著一雙猩紅的眼怒視!牛眼前癱坐著顫抖雙手的黑臉道士 咣當一聲,黃老三倒地,頭砸在店鋪前的地磚上,鮮血蔓延 架子上掛著半扇牛腿,垂著長長的剃光肉的牛脊骨,牛血滴滴答答落地 架子下躺著不省人事的黃老三,人血混著牛血蔓延開來,熄滅了煙頭 遙遠的的西印度洋上 厚厚的雲層籠罩著這片墨藍色的海域,雲層之下,狂風卷集著烏雲,時不時有海燕一般的閃電穿梭在雲層之內 一艘萬噸貨輪如同一葉扁舟一般,飄搖在滔天巨浪之中 此時已經過了馬達加斯加島,張大炮端著闊肚窄口咖啡杯,走在搖晃不定的駕駛艙內,雙腳隨波,任其惡浪滔天,我自飄搖不動、好似閑庭信步 他在舷窗前站定,端起咖啡正要喝一口 一個大浪迎頭打來,船頭猛地上揚,溫熱的咖啡潑了張大炮一臉 貨輪駛下巨浪一頭栽入海中,白色的浪沫沖過舷窗,張大炮身體前沖,還是喝到了些許咖啡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卻依然釘死在駕駛艙 那個裝大蒜的藍眼睛船長,正趴在船長臥室裡求他不知道哪個便宜爹保佑呢 他作為大副,本來不想走這一趟亞歐航線的。船上一多半都是不靠譜的三哥,更何況藍眼睛船長還是貨主硬塞進來的雛兒 他推辭了一下,人家貨主啪就把綠票票甩在桌子上 他又說能不能走蘇伊士,貨主說那地方海盜鬧得正兇 張大炮心想正好,貨主啪就把一張卡和航線圖甩在桌子上,大胡子貨主靠著皮椅轉了個圈,轉回來時豎起了三根手指 張大炮心裡咯噔一下,就作為名義大副、實際船長出了海 西印度洋這個地方容易起風浪,眼瞅著就要脫離西風帶了,還是遇上了這惡劣天氣,既然他上了船,就有義務帶著這群人和這艘船平安回去 大風大浪的他見多了,隻要迎著浪走就翻不了船 藍眼船長已經尿了,他要釘死在這駕駛室裡穩定軍心 他胡亂摸了一把臉,一道道舵令下達,大船迎著烏雲巨浪驚險又堅定地向著東北方向駛去! 眼瞅著前邊雲層薄了許多,條條天光垂落 風平浪靜後的海麵沐浴在丁達爾效應散射的金光之中 那片安寧就在前方 張大炮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其實杯中早就啥都不剩了,他隻是感覺這樣有逼格而已 他看著不遠處那片海域,心中卻突然有些不安 “不對!那他媽的是暴風眼!” 此時轉舵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暫時駛入暴風眼中 “媽的,氣象員呢?!氣象員?!” 張大炮見無人回應,第一次移開了釘死在駕駛艙的腳步,怒氣沖沖地走到那個愣著、不知道想什麼的船員臉上,啪地抽了他一耳光 看著嘴歪了都毫無反應的氣象員,他終於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順著氣象員的視線看去,隻見氣象電子屏上一片風輕雲淡,根本沒有風暴 沒有風暴?那剛才他們穿越那片沸騰般的海域又是什麼 張大炮抬眼看向舷窗平靜的風暴眼 窗外點點金光灑落 水天倒置 無數水泡向上飄去 哦,原來船已經翻了 渤海畔的某個雪窩子城市的某所高校內,有學生在圖書館的桌子上趴著 葉明推開柴扉,柴扉後是一條登山小路 初始是土路夾雜著山中碎石,小路延山而上 不知不覺之中,天色暗淡下來。葉明走著走著,隨著小路一轉,繞過山脊,一階一階的臺階出現在眼前,此時天光暗淡,隻能那個看見眼前一段路 葉明抬眼看了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繼續向上攀爬 一座石坊出現在眼前,此時天幽地靜,唯有石坊旁的溪水叮咚作響,石坊高丈餘,上有石製雨蓬,雨蓬之下有三個描紅大字,葉明看看了這三個他並不認識的字,確有字音在腦中浮現 ‘鬥母宮’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此時山水皆有,且山風徐徐月光皎皎,葉明也是興致盎然 於是一路欣賞著沿途翠柏石刻,一路向上攀爬 又有石坊一座,上書 ‘經石峪’ 再行,再遇石坊,上書 ‘回馬嶺’ 葉明笑了笑,繼續向上攀爬,不知爬了多久,終於來到一座紅墻廟宇之前 廟宇很小,隻有正殿一間,右耳房一間,登山的臺階也在此處向左拐了個彎 大半夜的廟宇自然關著門,可是在月色之下 葉明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在殿門前,沖著關門的正殿極為莊重的行禮大拜 三拜九叩、五體投地,捏訣展臂、念念有詞 “哎!”葉明出言,“廟都關門了,求之何用”? “我求我心、我求我緣,廟關門了,但我神自在,求了、自然有用”那身影並未回頭,但聲音聽起來頗為清脆悅耳,應該是個樣貌不錯的女孩兒 葉明訕笑一聲,施施然左拐繼續登山去了 過了回馬嶺,又遇掛滿紅綢帶的山鬆,葉明爬過陡峭的十八盤 此時烏雲恰遮月而過,皎皎月華天光垂下,照亮了眼前城門之上的三個藍底鎏金大字 ‘南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