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巍峨，泰山厚重 我們有太多太多關於泰山的形容詞，可是腦中三念、沒有任何一位去攀爬過巍峨又厚重的泰山，即便這座山在國人的歷史文脈中屹立萬載 黃老三生於那個淮北小城，少年輟學，便在小城裡開了店，倒是想著有朝一日發財了出去旅旅遊 但短暫的一生中，最遠的足跡也沒有出過那座小城淺淺的市界線，即便是小城之內，也有幾個縣區未曾踏足 張大炮倒是跑的遠，領著船環球航行都好幾次了，護照上蓋滿了各個國家的戳子，他熱愛異域的每一寸土地和那些土地上綻放的花兒們，但是唯獨有一片大好河山未曾好好遊歷一番，那就是生他養他的國度。 他總是想著既然隨時都能在國內遊歷，那就等自己走不動了、出不去了再回來看看，可生死總無常，半點難由人 他倆都以為大學生去過，此時大學生提出疑點，他倆才知道，大學生是一個隻讀過萬卷詩書，未曾丈量萬裡路的學生罷了 泰山，誰都沒去過 一時間三念俱是死寂，因為假定這個幻境是根據已有的記憶構建的，如果三人都沒去過，那個泰山裸奔一夜的人，又是誰呢？ 十八盤夜跑裸男是真實存在呢？ 還是大真似幻，夢幻難辨呢？ 那一人三念的集合--【我】之中，那些關於泰山的記憶、詳細到能聽見“鬥母宮”石坊旁溪流叮咚的記憶又是從何而來？ 長時間的沉默 直到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稚童任二牛拖著疲憊的腿腳，走過無人的長階，身後山風嗚咽 二牛看見盤坐於此的葉明，停下腳步看著這個眼盲的師弟，稚童的眸光不再清澈。 如夢似幻的問心路上，二牛也曾匆匆一瞥，隻是那時的目光，是有些冰冷的視若無睹，而不是這樣帶著些許的悲憫 葉明察覺，睜開斑斕眼眸對著二牛笑了笑 二牛轉過身去，一屁股坐在臺階上 煙霞散彩，日月搖光。 青翠叢柏群鬆隨山勢起伏，接天連海，山風吹過，不知是海潮浪濤還是鬆柏清濤。 山中濕潤多雨，仍有半片殘雲青冉冉斜掛，遠雲似煙，蒼蒼山氣從山坳中升騰 一條玉帶石階如草蛇伏翠，在山巒群峰中蔓延近百裡 錦簇繁花在階下腳邊搖曳，風吹野草香，人過蘭芝旁 一些素凈山溪叮咚作響，偶有懸崖兀石驚起素湍旋旋，青苔翠蘚絨絨，空山新雨後，山中鶴鹮鳴，鶴唳聲震九皋霄漢，鹮飛翩若五彩雲光 二牛看著這靈墟山色，一時間有些癡了 ‘此事暫且存疑，還有一件事比較重要’ 大學生拋出重磅炸彈將大家沉默後，再次出言打破冷場 ‘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的記憶，和暫且定義為幻境的幻境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他們會不會知道？’ ‘如果他們知道了，那繼續登山，入了三仙觀可就是自投羅網了。沒有一個任何一個文明能夠抵擋住對另一種文明的好奇，我們可能會被反復的折磨和研究，或者被當成域外邪魔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鎮壓！’ 就像雲天明那樣，但顯然三念都不知道雲天明是誰 這次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狠人葉明，是個狠人 ‘我們還有的選嗎？ 他們若是知道，那咱們也不可能跑不掉；他們若是不知道，咱們也沒有必要逃跑。所以這是個沒有意義的憂慮 我沒得選，我隻有爛命一條 所以哥幾個，你們隻能陪我賭一把了’ 葉明在心中默默念想著，素山道人曾經問他，為何要修仙？現在他想明白了，修仙也好，長生也罷，都隻是為了活著，無拘無束、無憂無慮地活著 經過一次‘識海圓桌會議’，葉明捋清楚四件事 第一，【我】是誰？確定了這一點以後，道途上籠罩著的雲霧自然消散了，他可以隨時繼續登山，入門拜師了 第二，【我】從何來？這個問題答案葉明心中隻有一些大概的猜測，真偽與否，隻能日後小心地一一求證 其三，【我】將何往？這個問題葉明沒得選，所以對於葉明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我心光明，那就當行則行 所以葉明不再盤坐於山道之上空想靜思了 摘了些樹葉，用樹皮擰成一件潦草下裙用以遮身，再將樹皮綁在腳上當鞋，葉明拄著光滑的木棍，看著自己這幅跟朝歌城外野人一般無二的裝束，心中很是滿意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找書苑www.zｈａoshuyuan.com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歌聲豁達，雖無調卻有韻 二牛聞歌起身，撣了撣屁股上的塵土，跟在葉明後邊亦步亦趨 “師弟，你說修了仙的修士還是人嗎”？葉明在雲端上，對素山道人的疑問在二牛腦海中縈繞不休，此時二人獨處，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吾，不知也”，葉明沉吟片刻，回答道 二牛稚嫩的小臉上浮現出一個極為成熟笑容 他搖頭有些釋然地無聲笑了笑 葉明停下腳步，眼前兩塊陡立巨石對峙，形成了一道一線天，兩石連山，唯中間有三尺餘寬的空闕，石階劈落 巨大的石後便是問心路的盡頭--三仙觀了 二子在這隱天蔽日的巖嶂前，頓覺人力之藐小 但葉明轉過身來，笑著反問任二牛 “你說修士應不應該當人呢？” 不等小二牛回答，便接著說道 “我曾聽聞先賢之言，曰‘知不可為而為之’，意思是天下事，勿要問能不能夠做到，但問吾心應該不應該去做 從能力上來說，修士和凡人的差別，可能要比咱們和螻蟻的區別還要大上許多 但是我認為修士應該是個人，是人就應該要有、人最起碼的良知道德和善惡是非” “那如果別的修士不當人怎麼辦”？小二牛反問道 葉明笑容更盛，小二牛也咧嘴笑了起來 那一線天般對峙的一對巨大山石，也笑了起來 入得仙山去，貌與身自別 出得問心路，心與相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