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仙觀紫陽峰 素山道人等六十四位師兄弟們圍坐在紫陽峰大殿之內 堂中無椅,隻有好多個圍成一圈的蒲團 蒲團塌癟泛黃,顯得有些油膩 蒲團圈圈的最中間,是一個丈餘火坑 坑裡參差不齊的續著幾棵鬆樹枝乾,劈哩叭啦地燃燒著 陣陣鬆香、縷縷酒肉味飄散,坑上掛著一個黑底大鐵鍋 鍋裡是燉著滿滿一大鍋肉,數個酒囊橫七豎八的插在爛肉熟骨之中 紫陽峰大殿不像是仙家福地,倒像是深山老林之中,一個熱鬧的土匪窩子 “嗨嗨嗨,白眉小道,天黑路滑,你那倆徒弟怕是來不了、死半道了吧”?一虯髯道人猛拍大腿,一隻手撓撓臉上亂糟糟的胡子,一隻手指著素山道人大聲說著 手上掌紋和指甲縫裡滿是黑泥油汙,弄得胡子上也都是 “尚未可知”素山道人指尖捏著白眉眉梢,閉著眼睛高深莫測的笑言 “是啊是啊,我怎得聽說,這些瓜娃子就你那倆有出息,待會來了我可要好好看看”這說話的是一位青年道人。他張著兩條腿,大大咧咧地箕坐在蒲團上,背後枕靠著一個引人注目的大葫蘆 “這一甲子是鶴澤當值,素山有徒。你倆艮澤二掛向來狼狽為奸,一條褻褲恨不得二人同穿,二徒入山固是喜事,可鶴澤你莫要偏袒啊”。青年道人揪下葫蘆嘴的塞子,有清亮水流如銀線飄出,道人張嘴,那銀線高高躍起然後直直墜入口喉之中,滿室酒香 “啖腐果的爛貨,你怎可憑空汙你道爺清白”?鶴道人鶴眼一瞪,決眥欲裂,朗聲反問 “哈哈哈哈”,眾人哄笑起來 “上艮下兌,山澤損;上澤下山,澤山鹹”。一位頗為俊朗的道士直身而起,此時站起身來,高九尺有餘,闊鼻濃眉,長臂寬肩,右眼角下一道疤痕外撇,更顯的雄朗非常。 他單手捏訣,拇指在其餘四指的指尖、指肚、指根之中來回挪點,似在掐算著什麼 “小損也好、交感也罷,我方才卜了一掛,雖小有變數,但目前看來啊~”,他拖了長腔 “如何?”素山道人睜眼問道 “咱們以後能多吃上兩口飯、多受些香火,倘若能知其所止、上下交感便可合和了”。他輕笑起來,朗聲道 “哈哈哈哈”,眾人感悟著這卦象。相繼笑了起來 鍋中滾湯沸騰,熱霧氤氳 聚事堂內放浪形骸的六十四道人吵鬧著,充滿了愉快氛圍 .......... 葉明與小二牛在通過、由兩塊陡立巨石形成的狹長一線天後,眼前豁然開朗。 抬眼望去,前方石階通往一座高大平緩的山峰臺地,鬱鬱蔥蔥的山坡上有零星亭閣隱於其中 無矯揉造作之修飾,亦無甚赫赫堂皇之威勢 或有山亭立於山脊漏一角飛簷、或有樓閣藏於峰穀漏半邊臺柱 鬆濤鳥鳴,紫霞輕霧,大道萬千,道法自然,好一派仙家氣象 二人正看的入神之時,有仙鶴於二人身前翩躚而落,掀起陣陣清風 小二牛抬頭看去,一雙丈餘烏黑鶴腿矗立,陽光照射在鶴腿之上,粼粼烏金光線勾勒出玄奧的花紋,遒勁利爪扣在臺地邊緣的青石磚之上 仙鶴落地之後,也不理會呆若木雞的倆小子,施施然走到臺地中央,微微展開雙翼顛了顛腳,一副振翅欲飛的樣子。 葉明估摸著這隻紅頂仙鶴,得高二丈有餘,也就是六七米高的樣子,雙翼雖然沒有完全展開,也有個六七米長的樣子。腦中三念感覺很像巨大版的丹頂鶴,但絕對不是他們認知中的丹頂鶴 因為那隻丹頂鶴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話了 “吾乃觀內當值接引,鶴澤道人”,仙鶴聲音脆利清亮,甚至有一些尖銳的感覺,雖然聽不出性別,但能聽得出是鶴唳鳥鳴般的音色 葉明與小二牛對視一眼,連忙對著這仙鶴施禮 仙鶴踱步,側著身子的鶴眼眉角上挑、眼神居高臨下地清瞥卻盯著二人,好像要將二人看穿一般 “你二人可曾全性祛偽,明心問道”? 二人再次對視一眼,葉明正要作答,卻聽得仙鶴再言 “不曾明心也無妨”仙鶴立腿歪頭,用尖銳的爪指梳理起頭羽來,雖是鶴形,但葉明和小二牛分明覺得這個仙鶴如同一個無所事事、滿不在乎的青年在掏著耳朵。 比起要說的事而言,顯然他更看重能不能將耳道裡的耵聹取出來 “有沒有明心,其實都一樣。” 仙鶴話語一頓,有些語重心長地接著說道 “此心為今日之心,今日之心雖為初心,亦是偏狹之心、孤陋寡聞之心、執拗之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同樣還是這個問題,八歲的你、兩歲的你,和八百歲、兩百歲的你們,回答是否還會一樣呢”? 仙鶴的聲音有些悵然若失起來,它回味起一些往事 “曾經,我也如今日你二人一般於此,那時我的道是求生之道”,葉明聽聞此言眼神一凝,仙鶴抬首望著遮峰而過的浮海之雲,它甩了甩腦袋,聲音恢復了清亮 “須信百年皆是夢,天地闊,且徜徉。二子聽言,記住山路山風山鬼言,勿忘出身初心初體驗,他日身入淩霄也好、身死道消也罷,也不枉在這天地之間!酣暢大夢一場”! 仙鶴言罷,雙翅振振,離地而去,在空中盤旋幾圈破雲而去,雲散而晴空現 然後清銳鶴唳才傳入二人耳朵 葉明和小二牛正麵麵相覷,不明所以不知所措之時 呼嘯風聲從身後響起 二牛下意識地向前撲倒,打了一個滾躲避過烏黑利爪 餘光看向一旁的葉明 隻見葉明把住利爪中的一根,撤腿側身、後退一步,猛然擰胯 以自己左腳為支點,雙手把住利爪,並且借力旋身將利爪狠狠地甩了出去 又是一聲清銳鶴唳 葉明脫力,立足未穩之際便被鐵箍一般的鶴爪鉗住 待二人回過神來已在離地百丈的空中 呼吸間,二人被仙鶴狠狠地擲了出去 索性林間積了一層厚厚的鬆軟腐葉,二人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止住身形 晴空一鶴排雲上,雲下林間鶴唳聲聲 “明日辰時,來方才空地受戒,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