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好過童子徒生華發，變成一個又一個的皓首老人，道途煎熬，蹉跎一生。” 　　玄清子的目光眺過峻峭而又蓊鬱的群山峰嶺，望著靈墟山中的渺渺不知處感嘆著 　　青絲倏忽為皓首，雲峰甲子仍然翠 　　少年聞道誤終生，渺渺如煙空蹉跎 　　葉明一時間也心有戚戚 　　聽聞玄清童子言語，這自從洪武元年以來，一甲子為一屆。此時是洪武182年，那他們便是三仙觀洪武年弟子的第四屆第二年入山的 　　這翠雲峰下，一個個皓首窮經的翁嫗，結廬修道，無數地窩、草廬星星點點聚集。他們都是上一個甲子的師兄師姐們，道體境界未能突破，翠雲峰春去冬來一甲子春秋後依然碧樹蓊鬱，青雲環山繞峰裊裊 　　可是當年的這些孩童們卻青春不再，變成一個個蹉跎歲月的皓首老人了。雙目早已看穿素紙，雙手磨穿竹簡 　　年華虛度 　　最後隻剩下了滿嘴高玄闊論，可黃圖已經埋到脖子了，無常之劫先至，而大道至理未明。少年聽聞誤終生，隻願能有來生，帶著此生遺憾再入輪回 　　‘重開吧’，黃廚子如是評價 　　‘不對，這小子說話九淺一深，呸、不是，是九真一假’，張船長雖然常年漂泊在海上，但是他在海上的同事下屬們有很多人，是來自神秘的南亞某國，所以他在靈魂深處對謊言有些過敏，尤其是在時間尺度上的漏洞 　　‘怎麼說’？葉明在心中問道 　　‘他說他比咱們早來幾年，又說一甲子一屆，前三十年收徒，對吧？’ 　　葉明迅速明白過來，看玄清子的年紀，最早也隻可能是前年、也就是洪武180年入山的，絕不可能是早來幾年 　　或許隻是玄清子的口誤或者口癖，但葉明心中看著還在感慨唏噓的玄清子，心中卻警惕起來，於是出言打斷玄清的絮叨 　　“師兄，除了你剛才所言半途而廢回家種地的、還有中途參軍進入都司的兩種以外，難道隻剩下那些蹉跎歲月、空度年華的老師兄師姐了嗎”？ 　　“回家種地？”玄清子一怔，旋即又笑了起來，這山中寂寞，所以大家都喜歡說俏皮話的妙人，他聽出葉明話中的促狹之意，反應過來後又說道 　　“回家乾啥都無所謂了，咱們說白了，其實有四條路可以選擇：其一，道未成，自願回家，管接管送。至於回家以後種地也好、當山大王也罷，都與山裡沒關係了”。 　　玄清子笑著看了二人一眼，說實話，他內心感覺這種剛來、便想著要如何能走的人，是耐不住山中清寒、是待不住的人。 　　再過些時日，他倆定會哭著喊著想媽媽、半夜睡不著要回家。此時結個善緣，到那個時候，說不定還能多分一些物件，想到這裡玄清子臉上笑容更盛，話語之間有些殷勤起來 　　“其二，道未成，入戍邊衛所。” 　　玄清子再次眺望遠方，不同的是這次的目光不再落在渺渺不知處，或許這次眼神銳利地望向更遠處，但灼灼目光中燃起一些莫名的激情。 　　他左手背負在後腰，抬起右手沖著遠方指點，小小的身子卻有種揮斥方遒、氣吞八極的豪氣！ 　　很多年後的，更始子任耕實才明白，那灼灼的激昂豪氣謂之‘少壯’！ 　　“君且看！這北邊的荒原、西北的柱洲、西邊的翼洲、西南陽洲、還有南邊的戎洲，都在覬覦我大好神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亡我之心不死！ 　　更有東南的迎洲、東北玄洲、還有合洲、薄州以及化外不可知之地的妖族跨海而來！ 　　我神洲四麵八方的衛所都需要許多人手，倘若三十年後我仍道體無望，去那些九邊衛所也是一件暢意之事！” 　　小二牛聽得熱血沸騰，葉明雖然眼中也是光芒一亮，卻隻是抿了抿嘴。 　　他警惕一切讓他心潮澎湃、熱血翻湧的事情，他並非貪生怕死的弱懦之徒，隻是不想命如草芥，死的太過於輕易而已 　　玄清子看著手舞足蹈的小二牛心中歡喜，同誌者同樂，轉頭看著接近無動於衷的葉明，心中卻升起一絲鄙夷。 　　怯生畏死之懦夫，不與為伍！ 　　“其三！道有小成，三十年後入雷霆都司，看我大周境內不平之事、緝拿不法之徒，經歷紅塵勘破人心，以待鑄就道基” 　　玄清子沒有任何停歇，繼續說道 　　“其四！道有小成，師尊優擢垂愛，可以侍奉師尊左右，或遊歷天下、或坐觀紅塵” 　　“可有快些離開的法子？”葉明出言相詢，又補充道，“並非半途而廢的那種” 　　玄清子心中鄙夷又添一絲，這種既要又要的念頭，一旦有了，往往會兩者皆失 　　“道體大成，過山穿堂，可為三仙觀此甲子的當代行走”，玄清子還是按捺住性子，出言解釋 　　他話鋒一轉，笑瞇瞇地對著葉明說到 　　“說了這麼多，也拿了你們的羊排和茅草，相信你倆已經對未來、在咱們翠雲峰的日子有了些想法和認知了，對吧？” 　　葉明頷首，二牛點頭 　　“我雖然比你們早來幾年，但我一向是個實在的老實人，從不做坑蒙拐騙的事情，特別是欺生的醃臢事，從來不做”，玄清子不為察覺地鼻翼翕動，“如何？你倆要不要加入我等”？ 　　葉明和小二牛看著亂七八糟物件堆成的凡俗山，又想到日後的清寒貧苦日子，一時間麵麵相覷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加入我們咱們就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親兄弟了” 　　見道童或許過於迫切，葉明凝視腳邊，找書苑www.zhaｏshｕyuan．com 沉吟起來 　　其實他腦中三念早已喋喋不休地爭論起來。 　　大學生認為在這種初來乍到的情況下，需要加入一些小團體，人畢竟是群體社會性的動物，同伴的存在會消解對陌生環境的不安，也會獲得更多的信息。無外乎是‘獨學則無友，孤陋則寡聞’的論調 　　黃廚子和張海員卻不這麼認為。理由很簡單，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葉明也認為他倆有些小題大作了，畢竟對方隻是一個始齔幼童，一個白白胖胖，乳牙未蛻、說話有些漏風的八歲孩子而已 　　沉吟之時，隻聽得玄清子又說道 　　“加入我們，什麼都不需要付出，而且這些東西我來幫你們都搬回翠雲峰如何？日後相互照顧，多是一件美事吶！”玄清子摸摸鼻子，亮亮的眼眸中滿是希冀 　　躍躍欲試的小二牛也沉吟起來 　　此時又有一道童從林間走了過來，原來那些道童都未曾離去，隻是在林後躲著看樂子 　　“不知師兄尊諱？”葉明對著來人問道 　　“免尊，我是玄明，他是玄清。”玄明語調清冷 　　有些冷漠疏離地說道：“話，玄清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要不要加入是你們的事，並不是我們在求著你倆”。 　　話鋒一轉，“不過作為師兄，我要提醒你倆，機會隻此一次！莫要自誤！” 　　“不，我要考慮考慮，我倆要商量一二”，葉明看著道童有些迫切的樣子，是利誘不成又來威逼，但他一向吃軟不吃硬，拉著小二牛便要去旁出商量一二 　　轉身之際卻聽得玄清子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