欷與九目向著南方行進，伊蘭森也在進行核心的轉移，在這種時候，不妨將視線投向遙遠的天魔界—— 　　“我回來了，隳光、鳶玖，沒出什麼事吧？” 　　天戮拖著一具巨大的屍體，走進了一座墓園——天魔界唯一沒有被血霧籠罩的區域。 　　進入墓園的大門後，天戮鬆開屍體的腳踝，沖著墓園中心的那座小屋喊了一聲，很快，小屋的門被打開，兩個年齡在六歲左右，頭上的角還沒有超過頭發也不尖銳，穿著簡單的黑色布衣的小家夥跑了出來，一蹦一跳來到了天戮的身邊。 　　“天戮哥哥！今天要給我們講什麼故事啊？” 　　大一些的男孩沒像女孩那樣撲到天戮的懷裡，他抓著天戮的裙甲，滿是期待地問 　　“好了鳶玖，哥哥還要收拾食材生火做飯呢，先下來吧，想聽什麼故事就和哥哥說，一會兒吃完飯給你們講好不好？” 　　“好—” 　　叫做鳶玖的女孩甜甜地笑了一聲，任由自己被天戮放到地上。 　　看著這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天戮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語氣也比麵對虎嘯、骸骨暴君時少了幾分冷漠，他看向自己帶回來的屍體，右手虛握，一把由魔氣構成的割肉刀隨之出現。 　　在處理自己的獵物以前，天戮問兩個孩子: 　　“隳光、鳶玖，記得不記得哥哥教你們的處理食材的步驟啊？哥哥有點忘了，你們來幫幫哥哥。” 　　鳶玖捂著嘴輕輕地笑著，兩隻淺藍色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她用另一隻手截了戳隳光，示意由他來回答。 　　隳光有模有樣地輕咳兩聲，帶著完全沒有收住的笑容說： 　　“哥哥真笨，連這都記不住。處理食材不就是剝皮、剔骨、抽筋還有取出內臟嘛。” 　　天戮一邊笑著點頭，一邊飛快地將屍體處理好。 　　皮、筋、心、肝以外的內臟，全部被他扔到了墓園之外。 　　在返回墓園的途中，他的耳邊不時響起在血霧中爭搶著食物的血鬼的嘶吼聲。 　　天戮全然不去理會，那隻血鬼足夠他與孩子們吃上很長一段時間了，他隻想盡快回到孩子們的身邊，回到那個早已被他視為家的墓園。 　　“吃慢點隳光，沒人跟你搶，鳶玖，油都快滴到衣服上了。” 　　烤肉，在現在的這個世界，真得算是不可多得的解決食物的方法了，尤其是對那些打了一輩子仗，幾乎沒親自做過飯的人來說。 　　天戮沒吃太多，他一直在照顧兩個小家夥，對於天生善戰的天魔來說，在隳光、鳶玖的這個年紀，好動就是最直觀的體現，哪怕是吃飯也一樣。 　　很快，原本就飯量不大還著急聽故事的小家夥們就齊聲說： 　　“天戮哥哥，飽了，我們想聽故事了。” 　　天戮放下已經夾起的一片肉，揮手熄天火焰後站起了身，牽著兩個小家夥的手進了小屋。 　　屋子裡隻有一張大床，一個明顯是後來建造的壁爐、一張桌子、三把椅子，以及掛在窗邊的空鳥籠。 　　桌子上散落著幾根羽毛筆，六七瓶不同顏色的墨水，靠墻的那一側整齊地擺放著一遝紙，紙的旁邊羅列著三本書，從下至上依次是：《千年的交鋒—天魔與妖族戰爭史》、《屍山血海—天魔一族的支柱：三魔將》、《無悔的守護—人族崛起史》 　　一進屋，兩個小家夥就一溜煙地上了床，他們相當自覺地蓋好了被子，隻把兩隻手和腦袋露在了外麵，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坐在床邊的天戮。 　　“讓哥哥想想，今天…就講那場戰爭的故事好了。” 　　天戮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兩個孩子那未經時間這條汙濁的河流洗刷的，柔嫩的臉，將那藏於回憶的故事娓娓道來。 　　“故事的起因，是與妖族的戰爭的失利，自知無望奪取妖族更多土地的我們，將視線投向了人界。 　　計劃很快成形，由天殞陷陣大將率領十五名我所統領的精銳，越過星落聖山，直取人界。 　　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天殞帶著士兵們登上了星落聖山，輕鬆地來到了人界但我們低估人類的力量。 　　聽天殞說，阻攔他，並斬下了他一臂的人類，是第七十九任醒晝騎士，兼領第七十三任黯星頌者之職， 　　天殞告訴我那個人類的實力並不如他，他帶領的名為晝之界和黯之影的隊伍也弱於十五名天魔，但，沒有一個人後退，甚至沒有一個人膽怯。 　　他們完全是用命去堵住通向人界的道路，比妖族還要難纏。 　　天殞記得，戰場上有一棵古樹，那上麵灑滿了鮮血，有天魔的，更多則的來自人類。 　　‘我們把一處美景，活生生地打成了地獄，遍地的殘屍裡有我貢獻的右臂。 　　大哥！這可是妖族都做不到的事，那個人類不，那名醒晝騎士，僅僅通過他一人，我就可以想到人類從崛起到立足的整個過程。 　　大哥，這隻胳膊我不打算用魔剎種的力量復原了。 　　這可是那名騎士曾經存在過的證明之一！’ 　　我第一次見到天隕——三魔將之一的天殘陷陣露出那種神情，我看得出，他很欽佩那個死去了的騎士。 　　‘你是沒見到當時的情況，我沖著他的頭劈下的斧子被他用一把短刀彈開，我本來以為他想後退。 　　誰知道，他居然迎著我刺向他的短槍，用他那把雙刃的長槍刺中了我的肩膀。 　　還在被短槍刺中了心臟的情況下發力，讓長槍貫穿了我的肩膀，飛離的長槍還把一個族人釘在了地上。 　　他和那個族人很快沒了生息，我的胳膊也在地上噴灑著鮮血，那些妖族到底是怎麼奴役這樣的種族的？真是不可置信！”’ 　　天殞興奮得像是當年被魔斧·天破神陷選中，成為三魔將之一一樣。 　　真懷念啊…” 　　聽著小家夥們平穩的呼吸聲，天戮中止了自己的感慨，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默默地看了一會兩個孩子。 　　故事並非完全真實，其中涉及到當年之願的部分被天戮隱瞞了起來，他不願去回憶那段時光。 　　在升起壁爐後，天戮走出了小屋。 　　他帶回來的獵物的骨架正靜靜地躺在墓園的門口，天戮看著那具血鬼的骨架，走到它的旁邊，將它扛了起來，扛到了一座座的墳墓之間。 　　血鬼並不是憑空出現的怪物，它們是由天魔轉化而來的，被那該死的名為災厄的力量從誕自世界樹的高貴種族，轉化成和野獸沒什麼區別的怪物。 　　天戮在處理好第一具血鬼的屍體後，便從它們的骨架上發現了這一點。 　　但發現了又有什麼用？天戮本就是一員武將，他無法讓族人恢復原樣，他能做的隻有最大限度地利用他們的血肉，並按照天魔的傳統，將他們的屍骨埋葬於一處。 　　挖好了坑，天戮小心地把骨架放入其中，順便解除了魔氣對骨架的連接。 　　“安息，我會帶著你，還有你們所有人的那一份，好好照顧隳光和鳶玖的。” 　　坑不算深，天戮很快就將其填平，他沒有留下墳包或是墓碑，他不希望讓兩個孩子看到這些，外麵那殘破的世界由他和其他同時代的老家夥們來擔負就好了，給孩子們的，永遠會是一方建在凈土上的樂園。 　　火光再次亮起，這一次，隻有天戮一個人。 　　“這些做成臘肉，以後炒菜吃也方便，至於心和肝…醃起來好了。” 　　天戮一邊吃著，一邊給暫時用不上的肉安排好了去向。 　　五年的時間，他也學會了精打細算學會了曾經的他永遠不會去學的很多事。 　　“多謝你們三個驅散這該死的血霧雖然你們也聽不到就是了。” 　　天戮對隻在午夜才會主動顯現的三把魔兵道了聲謝，而後便不再理會它們。 　　他的精神可沒有失常，會去和三把兵器說話，盡管這三把魔兵都來自魔剎種，從來源上說是與天魔同根同源的，還會選擇使用者。 　　但不會說話就足夠他斷絕與其交流的想法了。 　　吃著吃著，天戮又不自覺地想起了自己與兩個孩子的相遇。 　　災厄剛剛開始的那一年，再準確一些的話，是開始了的兩天之後。 　　天戮在血霧中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為了保存體力，沒有和血鬼們糾纏，但很快，他被孩童的啼哭聲吸引了注意力，他開始向著哭聲傳來的方向前進。 　　那是一座房屋的廢墟虛，找書苑 www．zhaosｈuyｕan.ｃom天戮被圍在廢墟外的血鬼們發現了，他注意到，在它們原本聚集的地方，有一具屬於天魔的屍骨…他來晚了。 　　當他殺光了那些血鬼，來到廢墟之前時，透過磚石的縫隙，天戮看到了讓同胞甘願付出生命的東西，兩個可能隻有一歲的孩子…他來得剛好。 　　天魔一族的孩子在滿月後就可以用肉來喂養，帶著自責與內疚的天戮開始撫養兩個孩子，並為他們起了名字，男孩就叫隳光，女孩就叫彎玖。 　　他帶著兩個孩子奔波，最終找到了三把魔兵守護的墓園，定居了下來，一晃便是五年。 　　火光再次消散，吃飽喝足的天戮回到了小屋，為兩個孩子蓋好了被踢開的被子，坐在了桌子前，他決定睡一覺，明天再去想明天該做什麼，而不是在今天就安排好一切。 　　那樣的生活固然很好，但並不適合他，他生性自由，是鳥籠永遠也關不住的天空的寵兒。 　　天戮回頭看了看熟睡的隳光與鳶玖，安心的笑容勾起了他的嘴角，他把頭埋進兩隻胳膊圍成的空隙中，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再怎麼自由的鳥兒，也會有歸巢的時候；再怎麼無羈的人，也總會駛入名為家的港灣。 　　其實，我們都沒有看上去的那樣快樂，我們心中最真實的一麵，隻會留給少數人，不是嗎？ 　　無論昨日的一切如何悲傷與痛苦，在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請用笑容去麵對家人向他們問候一聲早安。 　　“天戮哥哥！早上好！” 　　“嗯，原 　　隳光，鳶玖…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