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睡了個整覺沒受乾擾的蓮兒,精神好了很多,和娘親一起坐上了去壽安寺的馬車。 母女倆剛上馬車,車廂外就聽到“娘~,妹妹~”的喊叫,蓮兒撩開車廂簾子,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火紅的衣服,跑得氣喘籲籲,直沖馬車而來。 “是誰?可別是你三哥。”沈夫人聽聲音估摸著是家裡這個小魔頭,可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下。 “娘,還是你最了解三哥。”蓮兒見母親這一副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小魚,你個沒良心的,聽見我在後麵這麼大聲地喊,你也不趕緊告訴你家小姐一聲。”沈叔同看到一臉壞笑的小魚,沒好氣地說。 “三少爺,小魚的確沒聽出來是您的聲音。”小魚低頭行禮道。 “算了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以後別想吃我帶回家的點心了,哼!”少年佯裝生氣地說道。 趕車的車夫聽聲音是自家三少爺,原本要舉起趕馬的鞭子停了一停,趁馬車慢下來的一瞬間,少年雙腳側向一抬輕巧地蹬上了馬車前麵的橫木,馬車受力後頓了一頓,少年順勢撩簾鉆了進去,擠坐到母親和妹妹中間。 “娘,今日出去玩可別想甩開我!”少年嬉皮笑臉地摟住了沈夫人的胳膊,親昵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和你妹妹要出門?昨日乾什麼去了,人影也沒看到?”沈夫人佯裝嗔怪地問小兒子。 少年正是沈家三少爺沈叔同,比蓮兒略長兩歲,相比沈伯均的文武兼備、穩重成熟,沈仲懷的才氣逼人、謹慎細致,沈叔同自小就是個調皮搗蛋的主。 “嘻嘻”沈叔同聽見娘親的質問,訕笑地摸著頭,並不言語。 昨日,他和一幫無所事事的世家子弟在一起混了一整天,哪裡敢告訴母親!晚間回來聽說父親也回來了,更是地跑去睡了。 今早特意早起,卻不見爹娘來問自己話。沈叔同覺得奇怪,問府上的侍女知道了昨日之事,見蓮兒和娘出了門,顧不得吃東西,急急地就追了來。 “蓮兒,有吃的嗎?餓死我了。”他換了話題,轉身向妹妹使勁地使眼色。 蓮兒與三哥自小玩得最多,關係最好,自是知道自己哥哥的習性,趕緊從坐塌旁的小格子裡拿出準備的點心籠子,遞給了他。 沈叔同打開點心籠子,拿起一個點心正準備一口吞下,餘光感受到娘的目光,難得斯文地吃過了起來。 “娘,蓮兒的事我知道了。” “什麼事?” “就……哎,這點小事值得你們瞞著我嗎?不就是做噩夢嗎?肯定是有誰裝神弄鬼嚇唬我們家蓮兒。”沈叔同終歸沒斯文過三秒,滿口點心屑險些噴蓮兒一臉。 “可別在外人麵前咋咋呼呼說起這些,蓮兒是女孩兒,不比你。”沈夫人伸出食指重重地點在兒子側腦門上。 “知道了,肯定的。我從來不和外人說家裡的事,這點我有分寸。”沈叔同聞言趕緊拍拍胸脯保證到。 沈夫人也知道兒子隻是不受束縛,頑劣了些,事理還是明的,也就放心下來。 “三哥,我們去壽安寺拜佛,你不是最不屑這些,還要和我們一起去嗎?”蓮兒故意逗自己哥哥。 兩兄妹最了解對方,相比大哥二哥,這個哥哥更像她的朋友,嬉笑打鬧是常事。 “為了你,我什麼地方不能去?”說完,他收起嬉笑的麵孔,拍著胸脯認真地對著蓮兒說:“蓮兒,別怕那些勞什子妖魔鬼怪,有三哥在呢。” “嗯,蓮兒才不怕!”蓮兒右手握成小拳,做給自己加油狀。自小有這個三哥在旁邊帶著,原本性格有點軟糯膽小的蓮兒,也變得豁達大膽了很多。 沈夫人見此情形,也沒再追問兒子昨日與誰鬼混在一起。三個孩子總不會個個都按照父母期望的那樣長大。 壽安寺距離城區並不遠,三人說笑了一陣,不一會兒就到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下馬車前,沈夫人給蓮兒戴了一方薄紗,遮住女兒半邊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因去找了梵大師問的事情比較私密,沈叔同在也有照應的人,易安如就讓小魚和其他仆人都在原地等候。 三人下車後還有一段臺階要走才能到達寺廟正殿。拾級而上,兩邊是春意盎然的大片翠綠山景。高大的喬木似一個個賞心悅目的守衛者,遮住大部分陽光,隻留下點點碎光在臺階上隨風追逐;低矮的灌木叢團團簇簇,零星點綴著許多粉色野生薔薇花,淡淡的花香隨著微風襲來,這一切讓三人覺得神清氣爽。 到達正殿門口,負責灑掃的僧人持帚而立,單手置於胸前,恭聲問道:“三位施主早,主持已久候多時,請跟隨貧僧來。” 蓮兒和叔同都很詫異,京城誰誰不知了梵方丈輕易不見人,今日他們前來已做好無緣拜見的準備了。 還是沈夫人處事不驚,微笑這點頭回應:“那煩請師傅帶路。” 僧人帶著他們一前一後繞過正殿,往後殿而去。後殿很是簡陋,未刷漆的木門在風中吱呀作響,窗欞墻壁並未塗色,簷下的鈴鐺銹跡斑斑。 僧人推門而入,殿內裝飾樸素但打掃得一塵不染,正對著他們的禪房門口一口大水缸裡小荷才露尖尖角,卻偏有一支花苞亭亭獨立,一隻蜻蜓靜立於上水中觀影。 禪房門開著,裡麵簡單布置著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床榻上沒有鋪被褥,隻單放了一張圓形蒲團,一個慈眉善目的瘦削老者靜坐於上。 聽見門口的動靜,老者睜開雙眼,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