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末法世代,劫灰之秘(1 / 1)

“尊者所為何來?”   陳江流麵露驚色。   身披九色花紋的白鹿口吐人言,陳江流想起祥瑞的傳聞。   居然不是地方官員逢迎上意,而是確有其事?   妖怪之類,靈智混沌,難以修行,大多食人以補充精氣,尤愛武者寶體,稱為大藥。   可眼前白鹿卻氣息純凈,雙眼澄澈如初生赤子,任誰見了,都會覺得是仙禽瑞獸,要立刻頂禮膜拜了。   僅憑這點,就足夠驚異,然而它的稱呼更加令人在意......   “儒生稱長者、高位者為尊者”   “僧侶言智德皆勝、可為人師表者為尊者”   “我年紀尚輕,位不過七品,閣下看上去並非不知世事。”   “為何稱我為尊者?”   陳江流下意識用了敬稱。   “苛虐施於魔王外道,寬仁布於有情眾生”   “外披血煞,內蘊菩提。一朝頓悟,成道可期”   白鹿步步上前,那湖水遇之則開,好似佛陀分海,直抵陳江流腳下。   “何況末法將至,三毒流行,肆虐人間”   “眾生雜類,無有豪賤,大劫之下,皆為飛灰”   “唯尊者不同.......”   陳江流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釋教傳聞,末法時代,天魔外道竊做僧侶,毀壞道途。   正法滅盡,五逆濁世,魔道興盛,殺生貪味,無有慈心。   諸天泣淚,水旱不調,五穀不熟,疫氣流行,乃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大劫之下,皆為飛灰....劫灰....’   ‘雖然多挑兇獸惡人下手,但我終究以殺生為資糧’   ‘眾生化作劫灰,我卻不同?眾生助我成道?’   ‘那我算什麼?’   ‘我自天外而來,是非天,阿修羅?還是魔子魔王?’   ‘我是掀起浩劫之人,還是說.....’   ‘可它又說我有寬仁菩提之心,還說成道....奉承我?不.......’   陳江流心亂如麻。   這一番話,隱約指向他最大的依仗,除此以外的東西反倒忽略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白鹿來歷神秘,察其氣息不過接近化形,卻有破浪分水之異能,殊為不凡。   以往所見妖魔,不過都是些會說話的食人牲畜罷了。這白鹿開口便是“有情眾生”、“頓悟菩提”,格調頗高,一下把陳江流給唬住。   “閣下說我不同,究竟是何處不同?”   陳江流緊緊盯著對方,生怕它說出“深藍”“加點”之類的驚悚之語。   白鹿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隻是隱約感覺到尊者與眾不同。方才所說,隻是轉述經文,後麵忘了...”   “隻記得大劫之後,彌勒當下世間作佛....”   陳江流啞然一笑,暗道自己想太多,不知不覺忽略了白鹿說謊的可能。   心想這白鹿不愧是祥瑞,說起話來跟神棍一樣,又是末法又是劫難,差點把他唬住。   佛法沒了算什麼劫難?民怨沸騰,揭竿而起,四海烽煙,那才叫蒼生大劫!   那白鹿見陳江流不信,有些急了:   “尊者....”   “我本名陳江流,叫我名字就好。”   雖然話不可盡信,不過這白鹿氣息純凈、又通曉人事,身上又罕見地沒有腥煞之氣,陳江流也不會隨意打殺。   “陳江流....你可以叫我九色鹿”   “對了”,陳江流腦中靈光一閃。   “你是不是曾救過一個地鱔村的捕蛇人?”   九色鹿警惕地後退,“刁達發誓不會泄露我的行蹤,否則會遍身瘡膿而死。”   陳江流搖搖頭,心說發誓這種事隻有小孩才信。   “他沒有背棄誓言”   “我是猜的,畢竟像你這般對人族友善的存在不多”   九色鹿聞言,那對黑亮的眼睛裡好像流露出些許笑意。   它的心緒有著極強的感染力,連一旁的陳江流內心也被歡欣填滿,對九色鹿的評價更高了幾分。   ‘果真是非凡異種,更難得的是心如赤子,如果他人知道九色鹿的存在.....’   陳江流有些擔憂。   “九色鹿,我敬佩你的善行,但是以後再遇到這種事,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吧。”   九色鹿臉上露出困惑:   “生命可貴,哪能見死不救呢?你們人族不也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嗎?”   “有好生之德的是天”,陳江流一字一句。   “不是人”   “你天生非凡,隻會遭到覬覦”   “下到販夫走卒,上到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帝”   “對他們來說,不管事實如何,你就是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長生不老”   “他們不見得會害你,但你一定無法像今日這般自由了”   陳江流言辭懇切。他恍惚覺得眼前的場景很熟悉,就好像剛剛經歷過。   九色鹿聞言,卻是笑著搖搖頭:   “陳江流,多謝你的提醒。不過人們總有良心的,哪能忘恩負義呢?”   “力有窮盡,顧好你自己尚且不易,人間的事你如何管得過....”   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曹虎癡和聞人景行不正是這麼勸自己的嗎?   九色鹿的眼神依然澄澈純粹,沒有因為陳江流的話泛起一絲波瀾。   他沒有再勸。   “九色鹿,我為除妖而來,我的同伴很快就要到了”   “快離開吧,今日見到你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   九色鹿聞言,上前幾步,喉嚨聳動,吐出一小塊潔白瑩潤的物體,陳江流連忙接住。   “這是?”   “這是我換角時褪下的,服之可補生機、解百毒”   一指長、兩指寬的小角宛如玉石,觸之尚有彈性。其上唾液奇異的形成了一層薄膜,不粘不粘,湊近還能聞到一股清香。   陳江流有心推辭。他不過說兩句話,就受人重禮,於理不合。偏偏身上隻帶了銀子,九色鹿根本用不著。   但是補生機、解百毒......   對方一番好意,還是不要推辭吧。   陳江流鄭重行禮,這鹿茸對時常要廝殺的他來說,實在是寶物。   九色鹿輕輕垂首。它轉過身,身影如雲霧飄渺,呼吸間不見了蹤跡。   ‘祥瑞之說盛行月餘,它卻沒被發現,果然是有其他本領’   ‘但願它能平安無事吧’   陳江流收好九色鹿的禮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提起蛇頭往回走,果然與前來尋找他的第七隊三人遇上。   “江流,怎麼去了這麼久?”   “第一次殺化形妖魔,不太熟練,讓它掙紮了一會兒”   “殺多了就熟了...咦,你身上怎麼有股香味?”   “這個是.....”   ..................   餘伯耀、餘蒼海、謝韜三人圍爐而坐,爐上熱水一開,旁邊的仆人立刻麻利煮茶。不遠處還有人在把抓到的野雞開膛破肚,整治晚飯。   不像出門辦事,倒像踏青野遊。   “四爺”,一個精乾的漢子快步走來。   “鎮魔司的人走了”   “這麼快?”,餘蒼海有些驚訝。   他們來到地鱔村附近,便發現有陌生蹤跡,派了幾個沒來過地鱔村的下屬假扮路人去問,卻是鎮魔司先來一步。   早上到的,午時進山,這還沒日落,就解決了?   “是第七隊的人,提著個蛇頭,看大小應該是化形妖魔”   幾人聞言頓覺肉痛,化形妖魔的蛇膽價值不菲啊。   可惜那是鎮魔司,還是聞人景行帶的隊,不然直接搶了。   餘蒼海冷笑一聲:   “惡犬走了,主人才敢回家,哼,餘家這個樣子.....”   餘伯耀隻當沒聽到,“派人進村,讓他們在宗祠等著”   想起臨行前父親的交代,“尤其是那些捕蛇人,一個都不能少”   “我有話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