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綠光把九色鹿團團圍住,縱橫穿梭。 狂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泥地上不時炸開大坑,樹林裡不斷有樹木斷折倒塌。 一時間,小湖邊盡是拳腳碰撞聲和破風聲,間或夾雜著痛苦的鹿鳴。 看見兒子脫離危險,刁達連滾帶爬的想要撲過去,卻被護衛一腳踢飛。 “哢嚓” 肉體重重落地,發出骨骼斷裂的聲音。 刁達嘴角溢出血沫,無力地看著泥水中的兒子,還有拾起灑落白銀的護衛。 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 “四叔,謝供奉,此番能抓住九色鹿,你們功不可沒啊!” “大公子過譽了,份內之事,何足掛齒” “.......” “四叔,你怎麼了?” “四叔?” 餘蒼海愣愣地看著倒在身前的白鹿。 即使在泥水中,潔白的皮毛也不染汙垢。但和剛才踏波分水的異象相比,卻又不算什麼了。 明明還沒化形,卻能一擊逼退三竅的餘伯耀,此後更是在三位開竅的圍攻下堅持了六十個呼吸,簡直不可思議。 餘蒼海自小長在餘家,是個十足二世祖。但作為武者,他從不缺少與人、與妖獸搏殺的經歷。 他聽說過那些宗門聖子越階而戰的傳說,見識過那個洞庭聞人家的百戶以三竅敵四竅。 但他從沒聽說,修煉緩慢、智慧難開的妖獸以初境敵開竅,還是三個開竅,除了東海龍種——它們一出生,就是化形。 九色鹿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前肢的左蹄不正常地扭曲,好在都不致命。 傷口中最顯眼的一道在側腹,一指深的傷口緩緩滲血。餘蒼海用手沾血,殷紅血液中隱隱有九彩光芒流轉,散發著一股奇異香氣。 他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 轟! 燃燒!燃燒!燃燒! 血入喉中,如水遇滾油,渾身真氣劇烈沸騰、緩慢而堅定地增長,他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功力突飛猛進的時光。 停滯已久的境界在鬆動! “大哥,怪不得你那麼執拗,怪不得你那麼想要.....” 看著真氣暴漲的餘蒼海,餘伯耀驚疑後退: “四....嗬嗬!!” 真氣纏繞的手錐貫穿了喉嚨。 餘伯耀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剛才還好端端的四叔突然拔刀相向,為什麼?他覺得族裡給他的銀子少了?他不滿我這麼年輕主持家務...... 可無論怎樣,都不至於要我的命啊!!! 對於開竅武者,貫穿脖子並不是致命傷。餘伯耀還要掙紮,脖頸間的青綠驟然爆發,一團紅白砰地炸開。 無頭屍體砸入泥漿。 旁邊樹林裡突然閃過一個身影,但在場之人都被大公子的死亡震驚,那身影就這樣離開了。 “餘蒼海!你瘋了!!!” 謝韜失聲尖叫,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沒瘋。” 餘蒼海滿眼癡迷地看著九色鹿,好像在看無價之寶。 “血是真的.....哈哈哈哈......神鹿的血是真的!!” “什麼....” “都給我過來!!!” 看著狀若癲狂的餘蒼海,謝韜和一群護衛猶豫著上前,眼裡有著畏懼。 餘蒼海開了六竅,而謝韜是四竅,其餘護衛都不到胎息,在場無人是他對手。 而且他殺了大公子。 那可是餘家的大公子啊!他出了事,在這裡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他們埋怨餘蒼海將自己送上絕路,卻又希望餘蒼海有辦法拯救他們的性命。 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他們分到了一點鹿血。 美妙,無與倫比的美妙。 血肉在呻吟,骨骼在顫動,實力....在增長。 一滴血,勝過數月的苦修,讓人頭皮發麻的快感沖擊著靈魂,快感過後就是極度的空虛。 所有人腦海中都隻剩下一個想法。 他們要血,更多的血! “這樣的寶物,如果帶回,大哥會分給你們嗎?” “如果沒有這樣的寶物,你們捫心自問,有機會突破到三練,乃至是四練、胎息嗎?!!” “不能,你們最多被免除懲罰,因為大哥的嫡長子死在了這裡!” 餘蒼海一個一個地看過去,聲音低沉: “可如果我當了家主,我會賜給你們” “我會賜給你們——神血!” “謝供奉,你不是一直想得到完本的中品武典嗎?” “我兒子身上,就帶著一份副本” 謝韜瞳孔一縮。 “如果你支持我當家主,我立刻就可以把全套回春典傳授給你,但你要幫我” “你們,要幫我。我會說服二哥三哥,支持我做家主。我們一起......” “殺了餘蒼鬆” 餘蒼海一字一句,殺意淩然。 無人說話。 他隻看到一片狂熱的眼神。 餘蒼海滿意地回頭,他在九色鹿黑潤的雙眼裡看到了自己。 興奮,猙獰。 九色鹿眼裡閃過痛苦。不是因為流血,而是因為看見深淵。 “貪婪的人,你們終會瘋狂而死” 餘蒼海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沒有你的血,才會讓人發瘋” “走!把神鹿帶回村,讓伯滔封鎖村子,一個人也不能放走!” “四爺,那對父子怎麼辦?” 餘蒼海看也不看,“小的帶回去,長大了還得替我餘家捕蛇” “大的不用管他,一會兒自然有野獸幫我們收拾屍體” 十多人抬著鹿,匆匆忙忙下了山,就連營帳和裡麵的東西也顧不得收。 和九色鹿比起來,什麼都不重要了。 ......... 日上中天,一座驛站前,聞人景行翻下馬,隨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行了,咱們中午在這吃個飯,歇一歇,下午還要趕路呢。” 三人剛走幾步,卻見陳江流還騎在馬上。 “怎麼了?” 陳江流探入胸口的手裡攥著一個錦囊。 那是九色鹿送他的鹿角,看似柔軟,實則隻有寶器才能在上麵留下痕跡。 他曾試著刮下一點粉末,敷在割開的傷口上,幾十個呼吸便迅速愈合。 鹿角一直貼身放在他的懷裡。但就在剛才,它突然碎成幾塊。 ‘九色鹿出事了’ 陳江流麵色陰晴不定,片刻後,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行哥,要不今晚在這住下吧?” “嗯?” “我感覺自己要開竅了。” 三人麵麵相覷。 ............. 黃昏。 刁達不知何時恢復的知覺,但他睜不開眼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很渴。 他用力地伸出舌頭,蠕動著舔舐泥水。 蠕動間,他聞到一股奇異地香氣,於是他奮力爬過去,嘴裡吃進甜腥的泥土。 好熱,整個身體像火燒一般,連斷掉的骨頭也沒那麼痛了。 泥土很快吃光,他突然覺得很餓。 他下意識向前,爬,爬,爬。手忽然摸到柔順的綢緞。繼續向裡摸索,是滑嫩結實的肉。 他想吃肉。 小湖邊響起一陣咀嚼和撕咬的聲音,還有牙齒和骨骼碰撞的怪響。 聲音消失了。 刁達從沒有這麼飽過,他想起了兒子,柱子很久沒吃過肉了。 ‘我要給柱子帶點回去....不,柱子不在這’ ‘柱子被抓走了....’ ‘餘伯耀!餘伯耀!!’ 刁達又恨又急。強烈的情緒促使一種變化在他身體裡發生,但他現在隻想救兒子。 ‘多一分消息,就多一分把握’ ‘達子兄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腦海裡閃過一張少年的臉龐,皮膚青紫的刁達抬起頭,尖銳雙手撐起身體,露出呆滯的血眼。 “報信....鎮魔司........” “陳小旗.....會救柱子......” 樹林裡掠過一陣風,月光下失去了刁達的蹤跡。 而在山的深處,一處不知名的洞府,那個窺視餘伯耀死去的旁觀者,正跪在一個身穿黑紗的女子麵前,歡天喜地地叫喊: “大王,我找到九色鹿了!!!”
五十二神異鹿血,瘋狂的餘蒼海(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