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演’ 【劫灰:1727→727】 陳江流身軀一震,後腦好似挨了一悶棍,迷迷蒙蒙,唯獨關於楊柳回春訣和象王舍身的部分無比清晰。 他好像看見腦子裡有兩個小人,一個盤膝在地,渾身真氣飛速消解卻不散逸,而是盡數融入肉身之中。真氣已盡,其身軀卻寶光流溢,散發出恐怖氣息。 另一個手持長刀,渾身真氣與氣血瘋狂坍縮,最後如火山般爆發出來,但片刻強盛後迅速迎來了衰落..... 一個由強轉弱,一個由弱到強。一動一靜的兩道身影逐漸重疊,體內的真氣運行線路圖交織融匯,勾勒出一個窄口、長頸、扁腹的寶瓶。 【凈瓶印:含威怒發,降除魔障;寶體清凈,究竟涅槃】 陳江流看著短短十六字,震撼莫名。 凈瓶印的功效,簡單來說,就是將散功的真氣全數用來開啟象王舍身。秘法結束後,境界會跌落胎息。但在這個過程中,肉身根骨會極大升華,說一句脫胎換骨、洗筋伐髓毫不為過。 提升資質!多少武者夢寐以求,然而寶藥寶植何其難得。 出身宗門大族者方有此等財力、門路,但其天賦本就不低; 出身寒微者無錢無勢,缺吃少穿,別說根骨好壞,正常發育都是奢談。 而這樣的秘法,如今就握在陳江流的手中。 若是散一次功,就能提升一次根骨。那兩次、三次又如何? 陳江流思維發散至此,不禁啞然失笑。 兩門秘法融合之後,楊柳回春訣本身七日之內重回巔峰的效果也消失了。 他劫灰在手,恢復境界輕而易舉。化去一身真氣以極盡升華戰力,對他這個打定主意要轉修功法的人是福音,對於其他人來說則是拚死一搏。 他對凈瓶印的效果很好奇。 不會使境界跌落的象王舍身已經足夠強力,化去一身真氣、極盡升華所能得到的戰力更是讓人無法想象。 “凈瓶.....” 凈瓶為佛教法器,內盛清水,象征清凈的心地和潤澤的甘露。寶瓶渾然無缺,象征圓滿,惟有一口對外,散播甘霖,教化眾生。 十六字當中,“含威怒發,降除魔障”明顯是對應爆發實力、擊破外敵的部分; “寶體清凈,究竟涅槃”顯然是在說提升肉身根骨的部分,或者還不止於此。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無有掛礙,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觀自在即觀世音,其定中證悟、色空不二,離苦得樂、涅槃成道。究竟乃終極,涅槃乃悟道、乃正覺、乃圓滿.....乃成佛。 《凈瓶印》若是從他人處得來,陳江流不過覺得是胡吹大氣,就像什麼劈山掌、囚天手、斬仙劍一般,是武者自吹自擂。 但麵板不會這麼做。 迄今為止,《凈瓶印》是第一個得到注釋的武學,得到的更是涅槃成佛這樣的高度評價。 要不是目前劫灰不多,加之大戰在即,不然陳江流還真想馬上試試。 “不管怎麼說,有了這新的秘法,幾日後搏殺保命又多了一份底牌” “使用之後雖然會散盡真氣,但重修後毫無疑問要強過以前,等於是拿當下光陰換未來武道潛力,一般人還真玩不起” “不過這越用越能激發潛力的特點,倒是有點像昭神和頂上化佛這種高等秘法,以後說不得能和幾步功法放在一起推演寶經呢” 陳江流伸了個懶腰,一身便服,提刀走出家門。 自他隨李長庚回鎮魔司復命已過了幾天光陰。 西川各府縣高僧被擄走的消息相繼傳入鎮魔司,前前後後總共八十一名僧人,其中如通見那般第五境的極少,大多都是第四境,還有相當一部分鍛體武者,甚至還有不入流的。 這些人的共同點在於德高望重,往往是積年修持的老僧,在當地有口皆碑,頗受愛戴。 也因此,這幾日錦都的街頭巷尾都開始傳出流言,說是有邪魔毒害高僧。 還有人說是道士乾的,因為陛下崇道修玄,這是滅佛的前兆。 這幾日陳江流出入鎮魔司,遠遠看見過幾回趙清微,臉色比以前還臭。 青城山這幾日想來是不安寧。 不過尋常人家,一輩子也未必出得府縣,消息傳遞也頗為閉塞。 現下流言剛起,鎮魔司尚且能控製的住,不至於民怨沸騰。再過幾日,各處寺廟裡的“門麵”不見了,想瞞也瞞不住。 帝王以儒釋道三教禦民,相應地也會受其反噬。若是鎮魔司對此毫無反應,朝廷在西川的聲望必定一落千丈,若再來什麼水旱饑荒,說不得就有什麼天補平均大將軍要揭竿而起。 從這一點來說,孔天驕的做法倒是狠狠推了一把朝廷,獅駝嶺已經是不剿不行。 順天的旨意這兩天就要到了。照朱駿的說法,這還是他上報了僧人被擄後,使者加快了速度,不然還得等個五六日。 ‘宮裡的老祖宗架子真是夠大,這麼懈怠,不知道是怎麼混成皇帝的身邊人’ ‘還是說,皇帝對九色鹿沒有那麼上心,可他不是喜歡煉丹修仙嗎?難道不想要九色鹿的角?’ ‘皇帝的心思,真是摸不透啊....’ “是血手觀音!” “柱子,你又在胡說了,分明是殺生菩薩!” “你們說得都不對!我娘說是俏觀音,你們不覺得他很好看嗎?” “觀音哥哥,你身上有糖嗎?你聞起來好香....” 吵鬧打斷了沉思,陳江流看著簇擁在身旁的幾個孩子,微微一笑,從口袋裡翻出幾塊包好的飴糖。 “剛才誰叫的俏觀音,誰叫的觀音哥哥?” 個頭大些的男孩和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走上前來,陳江流一人遞了一塊糖過去。兩個孩子說聲謝謝,忙不迭把糖塞進嘴裡,眼睛瞇成了彎月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甜!” 另兩個男孩眼巴巴地望著。 “想吃糖?” 小孩用力點頭,鼻涕都快甩掉了。 “你們應該怎麼叫我?” “觀音哥哥×2” “這還差不多”,陳江流把糖往兩人手裡一塞,“行了,都回去吧” 目送著幾個小孩跑遠,陳江流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沒想到師弟還喜歡逗孩子” 楊金英一身襖裙,少了幾分清凈出塵,更像是尋常員外家的千金。 陳江流恍然回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曇允賢的醫館。 “兒童天生赤子,多數時候,我都是喜歡的” 曇允賢多醫女患。男女有別,門內立一屏風。他站在門口不遠處,看不到問診的情況,倒是能看到幾個忙著抓藥的學徒。 黃花就在其中。 “不進去看看嗎?” “不用了” 陳江流的目光越過黃花,看向那些麵帶輕鬆的婦人、小孩,看向醫館周圍熙攘的人群。他的眼裡有欣慰,又有些疏離。 楊金英轉過頭,看見陳江流靜靜地站立,好似和身邊的人處於兩個世界。 他行了一禮,轉身欲走。 “這樣就很好” “師弟”,楊金英好像看出了什麼。 “你是心存死誌....不對,” “此次事畢,你要走了?” “的確要走” “但直到我脫下朱袍以前,我都是錦都府的弼馬溫” 陳江流笑著擺擺手,撞入人群,消失在喧鬧的市井。
九十二 凈瓶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