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氛圍很好，光是待在那就讓人感覺通體舒暢。如果不是實在有事，王明薇還真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今天先去購置幾套得體的衣服，櫃子裡的太過老氣，穿上在身上讓人感到有些壓抑，其他的物品再慢慢添置。至於逛街，等自己閑下來的時候吧，王明薇這樣想著。 　　等王明薇坐進後排的位置，春和隨即坐到副駕上。 　　王明薇開口問，“附近最大的百貨商店在哪？” 　　春和說，品類最齊全的要數祁家的邁瑞爾百貨商店，說完又忍不住回頭去看王明薇。 　　“我們去那裡”，王明薇神色不見有異，隻是這樣吩咐，再沒別的話。司機老劉發動汽車，緩緩駛向懷城最新潮繁華的商業街區。 　　目的地並不遠，王明薇閉目休息了十分鐘都不到，車子就停下了。車子停在“邁瑞爾百貨商店”門口，王明薇下了車，吩咐司機先回去，自己等下和春和搭黃包車回府。 　　“小姐...您自己能行嗎？”司機老劉有些擔心，小姐平日裡都不怎麼出門，坐自家的車就算了，哪裡坐得了黃包車？ 　　“行的。我不行的話，還有春和呢。”王明薇笑笑。 　　老劉有些發愁，有些發福的圓臉皺得跟包子皮一樣，但也隻叮囑道，“好...小姐你們多加小心吶”。說完，掉頭離開。 　　旁邊的春和看在眼裡，什麼也沒說。 　　轉身看向身後的商店，王明薇覺得自己真是來對了。透過玻璃窗，一眼就能看到大廳，不僅有當下時興的服裝配飾，旁邊還有專門劃分出來的區域，讓客人能在此休息。 　　不過這裡多是洋裝，要是買旗袍馬褂倒就得去前麵隔了兩個店鋪的“孫氏成衣坊”挑選訂做了。至於上麵幾層，雖然看不到，但想來各式商品不會少。 　　王明薇決定還是先給自己定製兩套正式場合能用的禮服，再購置幾身上班和平日休息時穿的。 　　這樣想著，她帶著春和踏進了店門。迎麵走來一個穿著製服的女招待，頭發用統一的配飾盤起，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貴客光臨，請問二位有什麼需要？”說著便麵帶微笑對著二人淺淺鞠了一躬。 　　王明薇環顧四周，簡單掃了一眼周圍的衣服，“麻煩先幫我們二人訂做兩件合適的禮服，等下再帶我看看其他的吧。” 　　侍者應了一句“好的，您隨我來”，便帶著二人朝訂做區走去。 　　倒是跟在後麵的春和有些不自在，猶豫之下腳步加快來到王明薇身旁，偷偷開口，“小姐，我不用的”。 　　春和覺得，主人家做衣服的，哪輪得到她什麼事呢？王明薇反問“那以後我出席宴會你就穿這身跟我過去？” 　　春和想了下，便搖了搖頭，也不好再說什麼。 　　王明薇先進了裡間量尺寸，出來之後讓春和也過去。春和多少還是有些猶豫，不過王明薇堅持，到底推拒不得。春和說了句謝謝小姐，神情有些局促，邁著小步就進去了。 　　等春和出來時，王明薇正坐在沙發上看衣服樣子。 　　“你也看看”，王明薇把冊子往春和麵前一推。 　　春和連連擺手，“小姐，您挑就好，我哪懂這些啊”。 　　王明薇搖搖頭，隻是指了指上麵一套粉紫色的連衣裙配了一條淺色的皮質寬邊腰帶，和一條一直垂到腳麵的墨藍色寬鬆長裙，“看看喜歡哪一個？”。 　　春和簡單看了一下，徑直選了墨藍色的連衣裙，“奴婢穿這個就好”。 　　王明薇挑眉，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奴婢今年十六了。” 　　“那你不覺得，墨藍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太過老氣嗎？”王明薇雙手環抱在胸前，神色不見生氣，更多的則是探究。 　　“可是奴婢不能太過張揚。”春和雙手緊握，說不出的緊張，她以為小姐又在試探自己了。 　　王明薇輕笑，“這個不用你操心，你隻說喜歡哪個就好了”。 　　春和低下頭，小聲嘟囔著“可是...可是小姐您說過...大戶人家的女子，平日裡不能穿的太過張揚...” 　　王明薇大概明白了，原來的王小姐自己穿著就死氣沉沉，連帶著要求手底下的丫頭也不能穿的靚麗。 　　“那就這條吧”，王明薇指了下那條粉紫色的連衣裙，轉頭交代女招待，順便把冊子還給對方。 　　春和到底還是年紀小，看到小姐給自己選了這麼一件漂亮衣服，心裡高興極了。“謝謝小姐！”小丫頭臉蛋紅撲撲的，眼裡閃著光。小姐今天對她真好呀！真希望小姐以後都這麼好！隻要小姐不天天擺臉色給他們看，在王家待著是多好的差事呀。 　　王明蕊跟春和說，“你坐一會兒吧，我還要再看看。”於是從侍應生手裡接過另一本冊子。王明薇大致翻了一下，就給自己選了一條小洋裙外加一套西裝。 　　需要訂做的衣服選好了，王明薇跟著侍應生去店裡逛了逛，又為自己添置了幾件淺色西裝洋裙。天漸漸冷了，索性又選了風衣外套。 　　王明薇挑完衣服，又買了包包配飾，連帶著給春和也選了一個珍珠頭飾來配她的禮服。遇到這樣大方的買家，女招待開心極了，一路上熱情的介紹。 　　結賬的時候，大堂經理在寫單子算價格，而一旁的女招待手腳麻利的包裝。經理算好後，便問王明薇，需不需要送貨上門。 　　“自然，勞煩你們跑一趟了”，王明薇回到。 　　經理翻開訂單冊子，“還請小姐留個地址，訂做的衣服要等三日，其餘的等下就給您送過去。” 　　“送到杏花大街的王家就好。” 　　經理一愣，猛然反應過來，“原來是王小姐，在下眼拙。既然是您來了，怎麼能收您的錢呢？” 　　王明薇有些不知所措，隻能硬著頭皮回到，“該怎麼算就怎麼算，賬目平不了，你們也不好交差。”又轉過頭偷偷問春和，“我們與這家店的主人有故？” 　　春和回答，“小姐，之前跟您說的祁家，正是您未婚夫祁瑉少爺的那個祁家。”春和覺得小姐醒來後好像忘了許多事，特意提醒了一下。 　　王明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這時經理說：“您不一樣，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要是我們少爺知道我收了您的錢，那我的麻煩才大呢”。 　　“你不用擔心，祁公子那裡我會跟他說，你照常算就好”王明薇擺手示意。 　　“那這樣，加上定金一共是32塊，我做主，把零去了，這您就別再跟我爭了。” 　　王明薇付了錢，麵色有些慚然的帶著春和離開了，臨走時女招待還十分熱情的送她們出門。 　　等出了商店，王明薇有些無奈，自己怎麼隨便一選就去了未婚夫家的店呢？萬一碰上了，難免要分心應對。 　　之後，王明薇又帶著春和去了稍遠的“孫氏成衣坊”。 　　不同於“邁瑞爾百貨商店”，這裡古樸的很，木質的桌椅家具，店裡隻掛了些成衣在外麵，貨架上擺著的大部分還是布料。 　　這家掌櫃的看上去五十多歲，留著兩撇山羊胡子，臉上沒什麼肉，看起來倒是精明乾練的一個人。掌櫃的頭戴瓜皮小帽，身著赭色馬褂站在櫃臺裡，一手擺弄算盤，一手拿著毛筆對賬。 　　王明薇直接走向櫃臺，向掌櫃表示自己想做件衣裳。掌櫃的抬頭，收起手邊的賬本，又拿起旁邊另一個本子，問道“姑娘想做什麼款式的呢？”王明薇隻說要長袖的，近日就能穿最好。掌櫃的知道這是碰上外行了，便招呼旁邊整理布料的夥計。 　　“小豆子”，一個短衫短褲的小夥子抬頭答了一聲哎。小豆子朝櫃臺這邊走來，停在王明薇旁邊。 　　“你帶這位姑娘看看樣式，再看看布料。” 　　“好嘞掌櫃的。姑娘，您隨我這邊來。” 　　王明薇跟著小豆子先看了掛在墻上的成衣，想著家裡那些素色的老式旗裝，便挑了一件長袖過膝的新式旗袍。依著夥計的介紹，布料則是選了燈芯絨，天氣漸冷，倒是不能選絹布絲綢了。 　　王明薇看了眼旁邊的春和，小姑娘大概是跟原先的王小姐待久了，衣服也是這樣的暗色。便也讓小二幫著裁了一身水綠色和淺粉色的棉布料子，等結賬的時候直接扔給春和，“天冷了，給自己添兩身厚衣服吧”。春和連忙說，“奴婢實在不能要，奴婢哪能再拿主人家的料子呢”。 　　王明薇無奈，“拿著吧。給你做臉，就是給我做臉，你不用顧慮那麼多。”春和低下頭，悶悶的說，謝謝小姐。 　　掌櫃的記錄尺寸和地址，王明薇交了定金就離開了，小豆子將二人送出門。回來的時候卻跟掌櫃說，“這家主人家真好，自己做衣裳就算了，還給下人料子做衣裳”，小豆子眼裡隱隱有些羨慕。 　　掌櫃的輕哼一聲，“說你功夫不到家，你還不信。那個丫鬟才十六七的歲數，卻穿得像個三十出頭的婦人，衣裳也漿洗得發白。說不準是這家主人終於良心發現，舍得給下人花錢了。” 　　“您教訓的是。”小豆子嘿嘿一笑，朝掌櫃的作了個揖，轉身去旁邊繼續整理料子。 　　想著府裡的事還要熟悉起來，二人又都是女子，王明薇不便在外麵逗留太久。隻帶著春和買了些街邊的點心和新鮮瓜果，叫了兩輛黃包車回去，想著以後有機會再來逛逛。 　　二人快到門口時，遠遠的看見王家門口站著一個身著深灰褂子的中年男人在左右張望。 　　待黃包車快停下時，那人快步上前，直說“我的小姐呀！您今兒怎麼一聲不響的，自己回來了呢？可讓老爺和我擔心的呦！”盧管家口中埋怨，卻難掩臉上擔心的神色。 　　王明薇不知來人是誰，隻覺得對方親切，“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王明薇笑著回答。 　　下了車，王明薇和春和跟著盧管家進了門，隻是盧管家不再送她，說要先跟老爺報平安，就要離開。王明薇讓春和挑了些剛買的點心瓜果，“回來之前買的這些，您也嘗嘗”，親自遞給了盧管家。 　　盧明義先是有些詫異，不過卻笑嗬嗬的道謝接過，轉身離開了。 　　王明薇也朝自己的小院走去，路上試探著問，“管家在這兒多少年了呀？” 　　春和答道，“奴婢不知。奴婢來時，盧管家已經跟著老爺了，想來十來年肯定是不止了。” 　　王明薇心裡也有了數，剛才那人確實是盧管家，自己是認對了。 　　王老爺給王明薇的院子起名“馥馨”院，在她剛出生時就著人製了匾，將原先的那塊替了下來。 　　小院不大，除了正房外，左右各兩間廂房，平日裡除了下人住在偏房守夜，其餘的房間都放著雜物。院落乾凈整潔，青灰的瓦片淺灰的磚墻，門楹處又以深色的墻磚壘成拱形，房簷下懸著大紅的燈籠。正房的門口左右各養了盆月季花，隻是現在天冷了，枝頭孤零零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王明薇沒讓春和離開。想著原來的王小姐平日裡應該屬於深居簡出型的，便放開膽子問春和，“過幾日我要去上班了，待在府裡的時間不多。你與我說說，我們府上還有哪些人哪些事我應該交代下。還有咱們院子裡的人，平日裡都是在做些什麼，我也看看要不要重新安排一下。” 　　春和未見起疑，隻是答道“盧管家那邊老爺自然會說，二老爺那裡，老爺應該也會交代吧。至於咱們院子，除了我貼身伺候著，還有負責灑掃的七巧的和做些粗活的章媽，小姐要叫她們過來嗎？” 　　這樣簡單的人口，正合王明薇的心意，“叫她們先過來一下吧，我簡單交代一下。” 　　春和答應著就出門，不一會兒就帶著一老一少兩個下人進來了。 　　七巧看起來比春和還要小一些，圓圓的臉蛋上掛著兩條彎彎的細眉，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七巧平日裡也見不到小姐，今日突然被叫過來，多少有些慌張，一雙杏眼裡寫滿了無措。 　　旁邊那位身著藏青色衣裳的盤發婦人倒是鎮定的多，雙手交疊在身前，頭微微低下，靜靜的等著。 　　“今日叫你們來，沒旁的事。過幾日我要去公司上班，咱們院子裡的事就要你們多上心了，萬不可懈怠。我不在，你們還是聽春和的，有其他要緊事就去找盧管家吧。”王明薇淡淡的說道，手裡將今天剛買的首飾一件件放進首飾盒子裡。 　　二人答了句是。 　　“沒什麼事，就下去吧。”人，王明薇見過了，自然也用不上她們了。 　　七巧和章媽前後腳出了房門，這時王明薇轉過頭問春和：“你呢？有什麼想法。” 　　春和惶恐，連忙跪下答到“春和絕無二心！” 　　“你這是做什麼，找書苑 wｗw.zhａosｈuｙuan.coｍ 起來回話”，王明薇有些無奈。 　　“以後我待在家裡的時間少，平日裡用不上你。你是打算一直留在這呢，還是白天去做些別的事？”王明薇撐著臉頰，看向有些不解的春和。 　　“奴婢這樣的人，能做什麼事呢？”春和說著，低下了頭。 　　“以後我的事都要你操心，還是先學起來吧。稍晚一些，我問問盧管家，讓他有空帶帶你。”王明薇邊說著，邊不經意地翻著梳妝臺的抽屜，順便將幾件不順眼的首飾物件拿了出來。 　　“謝小姐栽培！春和一定好好學，替小姐分憂！”春和覺得，自己撿了天大的便宜，尋常人家哪有讓女子管家的？於是春和其他都顧不得了，連連向王明薇道謝。 　　王明薇將抽屜合上，跟春和說，“那你可真得好好學，學不好往後就沒人幫我管事兒了。” 　　“是，小姐！”春和笑嗬嗬的，心情好極了。 　　“你也先下去吧，等父親回來，一起吃晚飯。”王明薇吩咐完，春和也喜氣洋洋的轉身出門。 　　添置的東西不多，配件首飾這一會兒倒是收拾好了，王明薇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陌生又很熟悉。白皙的小臉上一雙平直眉，鼻子小巧挺拔，嘴唇飽滿收斂，一雙鳳眼並不張揚，而是將鋒芒收至眼底。 　　王明薇容貌並不出眾，倒是隨了王老爺，整個人端方溫和，隻是眉頭隱約有些愁緒環繞。 　　心想著等百貨商店的夥計下午將衣服送來，再好好看看自己這樣衣裳，王明薇先打量起其他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