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國泰(1 / 1)

神諭殘靈 沙包含糖 6087 字 2024-03-17

洛歸林坐起了身子,看著陌生的昏暗的天花板,昨晚的記憶慢慢湧現。   這個房間沒有窗,他伸手去床頭找開關。   啪嗒。   但是燈沒有亮。   他有些奇怪,又按了按,開關又來回響了兩下,但是燈還是沒有亮。   “燈壞了?或者,停電了?”他有些奇怪。   翻身下了床,穿上鞋襪,摸黑摸到了門,拉開。   大堂裡麵亮了不少,一束陽光從房子一側的窗裡照下來,落到地板上。   洛歸林找到邊上的開關,又試了幾下,還是沒有電。目光瞥向那隻電視機,試了試,大抵確實是停電了。   洛歸林有些擔憂,畢竟在他過往的生活裡,幾乎從未遭遇過這種情況。   揉揉腦袋,決定不去瞎操心,畢竟他連自己現在什麼狀況都沒搞清楚呢。   拎起茶幾上的水壺用一旁放著的瓷杯給自己倒了杯水,接連喝了三杯,他揉了揉肚子嘆了口氣,相當的餓。接著,他就注意到茶幾的空檔裡麵有一本書,從書脊上認出幾個字:   《聯邦地理·東大陸:2055年第8次修訂版》   篤篤篤,篤篤篤。   剛剛伸手想要去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洛歸林起身到門前用貓眼先看了一眼。   一個中年男人,麵容和善,但是更吸引他目光的是對方左手拎著的一個圓筒狀像是食盒的東西。   送飯的?   那個圓筒容器外麵卡著雙筷子,還有一個勺子,估計是不會猜錯了。   洛歸林利索的把門打開,門沒鎖。   “上午好,我是陳浩,來給你送點吃的。”洛歸林剛要開口,對方就已經先打了招呼。   “哦上午好,我是洛歸林,謝謝,進來坐坐?”洛歸林看到左邊門上的掛鐘已經是9點多了。   “嗯。”陳浩點點頭,把食盒遞給洛歸林,走了進去,在沙發邊上坐下。   “是給我的嗎?”他還是確認一下。   陳浩點點頭。   “謝謝!”洛歸林滿是真誠。   把門關上,他坐到靠近電視機一旁的桌邊拆開食盒。   食盒分為三層,最上麵一層是梅乾菜和豆鼓醬,中間一層是幾個饅頭,最下麵一層是粥。饅頭有些涼了,粥也隻是溫熱。   雖然麵上沒有反應,但是心中確實是失望了些。   “招待不周,學校食堂早上隻有這些。”陳浩麵上露出一抹歉意。   “沒關係,有的吃我就很滿意了,麻煩您了。”洛歸林回應後,饑餓感催促他吃了起來。   陳浩也沒有要在他吃飯的時候聊天的意思,伸手從茶幾下麵抽出那本《聯邦地理》,安靜的翻看著。   可能是因為餓了很久,梅乾菜和饅頭出乎意料的好吃,這頓早餐洛歸林吃的相當滿意。   從邊上抽了張紙擦了擦嘴,他看向中年男人,說:“對了,您剛剛提到學校?”   “嗯,我是這個村子學校的老師。如果方便的話,過會兒和我去學校可以嗎?畢竟午飯在學校食堂。而且今天停電,一個人待在這裡可能會無聊。”他合上書,點點頭。   “哦,好的,麻煩您了。”洛歸林將一個一個小碗疊起來收裝好。   他倒是無所謂,不過這樣也好,蹭吃蹭喝本來就挺不好意思的,還要讓別人給他送飯就過分了。   中年男人從容的把書放進茶幾下麵,起身開門。   洛歸林拎起收好的飯桶跟了上去。   此時外麵的陽光正好,遠處鳥語,耳旁清風,加上饑困都已解決,洛歸林此時心情不錯。   “我們邊走邊聊,若有什麼想問的,不必拘謹。”陳浩麵容和善,語氣懇切。   洛歸林於是和他聊了起來。   兩人交談中多是他在問,陳浩在答,他也因此知道了不少信息。   比如陳浩是地方小學的數學老師兼超凡課老師,如今已經在這兒教了20多年書了。   比如學校規模不大,總共隻有60個孩子,也就六個老師在管。   比如現在這個村子已經是合並了原本周邊三個村子的結果了。   比如現在村子上基本上見不到人,是因為4月初正值農忙,大人都去田地裡了,孩子都在學校。   一直到問及老保安,陳浩如是說:   “他看起來挺彪悍的,其實是挺好一個人,外冷內熱的。”   理所當然的,歸林表示好奇。   於是,陳浩就繼續說:“別看夏國泰老,他其實才60多歲,以前打仗壞了根基,老的比別人快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深深嘆了口氣,似乎是猶豫要不要說下去,可是一抬頭,發現學校已經近在眼前了,就說:“先進去,坐下再說。我以前也落下了些病根,現在走兩步就痛。”   方才聊天時,兩人沿著村子中間的水泥路走了一段距離,到了馬路上又走了一段距離,學校已經近在眼前了。   當洛歸林問及學校為什麼要修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陳浩表情有些無奈,“在我來這教書的時候,學校就在這兒。聯邦剛剛成立的時候物資匱乏,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像城市裡那樣建一座新的。”   學校門口是一座保安室,從這個角度正麵望過去是一座操場,視線越過操場就隻能看到半棟教學樓。   保安室的門上麵同樣掛著一個鐘,已經是9:27了。   從窗子裡麵望進去,一個中年婦女坐在桌前,微笑著看著他。在她身後是一張床,床底下有一個小火爐,墻上有一本掛歷,僅此而已。   引洛歸林注目的是,這個中年婦人麵容瘦削,臉色蒼白,看上去比陳浩老的多。   “這是我的內人,教的也是數學,我外出,她就在這裡幫我看一下,不過她身體不太好。”他對洛歸林說完,轉頭對他媳婦說:   “你去上課吧,這裡我看著。”   “好。”女人從房間裡出來,陳浩就領著他進去。   椅子被擺過來,陳浩坐了上去,洛歸林坐在了床上。   洛歸林當即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態。   陳浩想著坐在這兒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就跟他講講,打發掉他不必要的想法。   “原本這個保安室是有主人的。”他說。   “叫夏民安,是夏國泰的兒子。”   隨著陳浩娓娓道來,一個故事在洛歸林麵前展開。   -----------------   據夏國泰自己說,夏民安不是他唯一一個兒子。第1個兒子叫國安,19年生的,那時東土聯邦建國剛好一年。沒過幾個月,他將兒子交給村裡的父母照顧,自己和老婆北上去打援疆保衛戰了。   援疆保衛戰似乎是很有名的戰役,陳浩沒有解釋,洛歸林也沒有開口去問,就這麼聽了下去。   一年後,等他們再回到村子,空蕩的村落裡麵已經沒有了人。一打聽,才知道一隻異變的兇獸屠了村。等兇獸伏誅的時候,村子裡的人已經十去七八,剩下的人和這邊的村子並到了一起。   兩夫婦在這裡找人是問了好久啊,但最後還是沒有音訊,夏國泰的父母和兒子估計都死在那年了。   第2個兒子叫國盛,21年出生的,那時他們兩口子定居在了風都。   -----------------   說到這裡的時候,洛歸林心頭一驚,這個老人是風都的,怪不得昨天晚上聽說他是風都的之後感覺就有點怪。原來是自己這個假風都人遇上真貨了。   故事還在繼續。   -----------------   在風都,他們過了幸福的三年。夏國泰的老婆也懷上了第3個孩子。   24年,代理人戰爭越來越激烈,夏國泰被征召。   臨行前,他與老婆約定會回來。對於孩子的名字,若是女兒,取名為華芳;若是兒子,取名為民安。   他其實對自己能不能回來也沒有底,他跟我說,當時他想,若是他最後一個兒子叫民安,那他父子就是國泰民安,整挺好。   -----------------   講到這裡,兩個人都笑了笑。   ----------------   後來啊,他是回來了,但是是在7年後。   7年啊,夠發生多少事情了,他惴惴不安回來了。剛在醫院裡養好傷,他就去找人了。但是回到原來的住處,家裡、鄰居都換了人。   擔心的事成了現實,他問遍了小區裡的老住戶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最後通過物業聯係上以前的鄰居,才知道自己的老婆生產的時候大出血,沒了。他的兒子據說是被老婆娘家的人接走了。   那時夏國泰肯定很難過又高興。   但是緊接著,他連那一點點高興都高興不起來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聯係不上老婆娘家的人——以前的電話號碼換了。   於是又滿世界的找,退伍安頓的錢都快花了個光。不,應該說早就花掉了,從知道自己兒子可能在自己小舅子那裡過的時候,他就開始一邊打工一邊找。   他也不急了,他知道小舅子人品很好,國盛說不定過得比他還好。   又是7年後,就在他打算就那麼自己一個人過下去的時候,小舅子找到了他。   那個時候,夏國泰跟別人合租在一間出租屋裡,環境很差,他自己其實是有不少積蓄的,但不知道往哪花,日子過著過著就那樣過來了。   那是九月份,天還很熱,他晚上回家穿著背心,小舅子穿的很普通,國盛卻是西裝革履,很正式。   父子兩人見麵的時候,夏國泰突然想起來那天剛好是夏國盛的生日,18歲成年。   夏國盛見了他似乎很失望,還沒說上話就走了。小舅子倒是拉著他說了很多話,接著,又從門外叫來了另外一個少年人。   小舅子跟他說,他叫夏民安,夏國泰就什麼都懂了。   夏民安留了下來。   通過夏民安,夏國泰知道了夏國盛其實不怎麼願意來見他,是小舅子半強硬的要求。夏國泰聽了愣了半晌,最後隻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至少最後國泰民安在了一起。   -----------------   要是故事在這裡結束,倒也還好。   可是陳浩坐在窗邊,靠在椅子上,眼睛看著外麵的天,嘴還在動,故事還在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