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最真摯的祝福中誕生出最可怕的詛咒,最汙濁的詛咒裡同樣會迎來最至高的神諭,和深淵相關的事件總是更容易引發神諭的降臨。 而見證一場神諭是晉升四階的必要條件,是五階的條件之一。所有得到消息的、能夠趕到的神諭者蜂擁而至,隻為了那一個神諭降臨的可能。 月色宜人,星星在雲彩間閃爍。 孔懷明站在正在崩潰的鐵穹結界旁,仰頭向天看去: 已經有6架直升機趕來,螺旋槳的嗡鳴聲打破了山穀剛剛恢復的寧靜;許多超凡者是飛在空中,但是在被山林裡打過來的手電筒的強光晃了幾下後,紛紛落了下來。 神諭在他們東聯邦降下的頻率在每年六次上下,全球在二十次上下,但是國土麵積又大的可怕,形成一個僧多粥少的局麵是理所當然的。 加上高階神諭者在很多方麵的不可取代性,走上這條道路的人眾多。以至於每次有神諭的風聲,哪怕隻是一個可能,都有無數人為之瘋狂。 這次夜總會肯定靠賣消息狠狠賺了一筆吧,孔懷明想道。 站在這個地方距離紫金山實在是太遠了,不過不要緊,他又不用見證神諭,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法師罷了。 他朝極遠處那座正在崩壞的紫金山看去,眼睛裡有光芒流轉。在他的視野裡,無數無形的光點朝那座山湧去,在到達山腰時又變成黑色的斑朝外麵擴散,其中有一種律動,像是在呼吸。 從某個角度講,深淵就像一個生命一樣。 他的法術研究方向和深淵無關,觀察這個有用,但聊勝於無。 稀裡嘩啦的鎖鏈聲從身側傳來,孔懷明不用轉頭也知道來的是亂。 “MD孔懷明,你說不動手就真在旁邊看著啊!差點死在裡頭知不知道!” 亂將鎖鏈一點一點的纏到左臂上,背著那個奇怪的武器,站到了孔懷明邊上。 “怎麼樣?”孔懷明問。 “啊,爽了。”亂說。 “裡麵發生了什麼?” “那個啟明星我打不過。她的原身是誰?我怎麼有一種熟悉感。” “一個你很熟悉的人,想想。” “張雅是嗎?我記得她快死了。” “有點接近,但不是。” “葉蕓?她好像也差不多了。” 孔懷明搖了搖頭。 “等下!你先別說,我再猜猜,姓宇嗎?” 孔懷明說道:“遠了,和洛璃關係很好的。” “嘶——這幾個都不是,那隻能是……” “對,是我。”一個女聲從身後傳來。 “WC!季川老太婆!”亂轉頭一看,嚇得跳了起來,老太婆一詞更是張口就來。 “剛才砍我的時候不是很勇嗎?” 女人穿著一襲素白典雅的長裙,烏黑的頭發在身後挽了一個發髻,麵色柔和,嘴角帶笑,懷裡抱著一個昏迷的男人。 “哈,哈哈,這不是能幫您清醒嗎。”亂向後退了一步,將孔懷明護至身前。 隻能說這個老太婆一直是他的童年陰影。 孔懷明轉過來,向她行了一個軍禮,說道:“季川將——” 女人搖搖頭,對孔懷明說:“以後就叫我洛川吧,季川在前天老死了,她走得很安詳,什麼都放下了。以後有人找你,就這麼說。” 孔懷明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回答。倒是他身後的亂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又閉上了。 “需要我幫您重新安排身份嗎?”孔懷明問。 “嗯,行走在外,一個合法的身份還是必要的,我和他的身份問題就麻煩你了。”洛川低頭看向懷裡的男人。 “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我是洛川,洛璃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暴徒也該是你們孔家的了,拿去吧。” “都聽您的。” “我以後也不是你的長輩了,從今天往後,我可以是你的朋友,對嗎?” “都聽你的。” “好,熱水壺呢?” “啊?”孔懷明愣了1/4秒,“是說那本書嗎?” “對,把書還我吧,沒有真名,你們拿走也沒有用的。” “書不在我們手上。”孔懷明搖搖頭。 “發生什麼事了?” “王長安之前帶著洛璃和書跑了,王長安似乎和夜總會搭上線了,書應該是被夜總會拿走了。嗯,王長安失蹤了。” “哦,王長安就隨他去吧,書還是要拿回來的,到時候給我。” “當然,您的意誌。” 亂看著眼前對季川畢恭畢敬的大哥,感到有些別扭,可心中還是悄悄鬆了口氣。 “哦,這是孔亂吧,一晃眼長這麼大了啊!讓我想想……你好!我是洛川。”洛川唇角上揚。 “你好!我是孔亂!”孔亂站直了身子。 “往前走兩步。” 孔亂恭順的往前走了兩步。 “轉兩個圈。” 孔亂又恭順的轉了兩個圈,鎖鏈的末端甩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嗯……以後不許對懷明說臟話。” “是!”孔亂大聲應答。 “就這樣吧,站回去。” 孔亂往後退兩步,站到了原來的位置。他的眼睛裡透出少許的迷惑,又馬上如常,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什麼異常也沒有。 孔懷明在一旁看完了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死亡的遊戲又要開始了吧?原本洛璃的名額還留著嗎?” “是的。” “給他吧。” “好的。” “你就不對他感到好奇嗎,懷明?” “你想告訴我的,我願意聽。” “他是洛歸林,洛璃的哥哥。” “他?”孔懷明若有所思。 “嗯,他,他回來了,但不是以我期望的方式。唉,不說這些了,這些事情弄完後,我欠你一個人情。” “都是我應該的。” “還記得嗎,我們是朋友。” “都聽你的。” 洛川抱著洛歸林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了月光下麵,問:“夜總會的人和深淵研究所合作了?” “嗯,已經確定了。” “算算時間,神諭的見證也該到了吧。” 神諭的覲見神秘無比,隻有當事人會知道。 神諭的見證則場麵盛大非常。 …… 陳浩從窗戶落進了學校的食堂裡,因為失去了雙臂,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 樓下,一個女人聽到了動靜,從樓梯跑了上來,看到了滿臉痛苦的陳浩。 “慧雲!”陳浩見到他鬆了口氣,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陳浩!”白慧雲見到他失去雙臂本就慌的不行,突然暈過去更是讓她六神無主。沖過來探查一番才確定對方還有氣,接著檢查兩肩的傷口。 傷口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堪堪止血。這種齊根而斷的傷口讓她犯了難,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隻能趕緊將他抱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學校外麵跑。 學校外麵的那條公路上時不時有車跑過,白慧雲焦急的等待著,時不時看看陳浩傷口處快要被雪融化的冰。 她也是法師,但隻是一個普通的三階導師,施法費勁不說,而且基本上沒有學過降溫或者結冰之類的法術。 她因此不敢出手,起碼不會讓事情變得更壞。 就當她火燒眉毛的時候,一輛貼著夜總會標識的黑色的醫療車在她麵前急停了下來。車的後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招呼他把陳浩放上轉運床。 看著陳浩被推上車,醫護人員開始處理,她鬆了一口氣。 她突然感覺左後方有強光照了過來,轉身看去——她看見天邊的雲層被蕩開了,明亮的光從那邊灑下來,把世界照得跟白天一樣。 …… 張成源扶著一旁的樹,吐得昏天黑地的。真沒辦法,直升機被打掉之後,他隻能換車。但是普通人開車真的完全追不上,隻能讓五階的保鏢憑著優秀的反應力來掌控方向盤。 五階不愧是五階,哪怕在崎嶇的山路計速表上的指針就沒有低過120,他的魂都要飄出去了。 甚至到後麵遇到盤山公路,五階的那位為了追上去,竟是扛著車翻山越嶺,回到公路再繼續開車……就這樣一直從下午到了黑夜,折磨了近三個小時,終於算是到了現場。 張成源聽到旁邊的樹林裡麵有人激動的大喊:“神諭!神諭!”他抬頭望去,看到蕩開的雲層和照徹的天光,感慨道: 這趟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