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的包廂內。 洛歸林的眉頭緊鎖，他突然抬頭，對麵前的人說：“我記得你，我記得你，你是我一個很熟悉的人，並且不止於此……” 她微笑點頭，眼神裡麵有一種期盼，似乎在等待著他說出那個名字。 “我們曾經是鄰居，我們曾經是朋友，我們曾經是同事……”他的眼裡閃過回憶但是卻找不見那個名字，最終他還是搖搖頭，說：“可是……我不記得你了。” 她眼裡有一種遺憾，朱唇輕啟：“沒關係的，我幫你‘記起來’。” 她說：【初次見麵，你好！】 洛歸林坐直身子，回答：“你好！” “你叫做洛歸林。” “沒錯。”他點點頭。 “性別女。” “是，嗎”洛歸林有些遲疑。 “開個玩笑。”她笑了笑。 “如果沒記錯的話，是26歲。”她繼續說。 “我記得我是24歲。”洛歸林反駁。 “不，是26歲，這是你的身份證。”她拿出一張卡片。 卡片的一麵是熟悉的徽章和花紋。花紋經過特殊的處理，在不同的角度反射出不同的光。另一麵則有他的照片。 是身份證。 洛歸林接過： ----------------- 姓名：洛歸林 性別：男 出生：2032年7月15日 住址：風都市越城區開陽街道風評小區一棟602室 公民身份證號碼：XXXXXX20320715XXXX ----------------- 看著上麵的信息，他愣了愣。 “我是32年出生的？今年是58年？”他看上去有些困惑。 “身份證總不會有錯吧？聽我說，你現在的記憶有點錯亂，可能會感覺環境有些陌生，是正常的，”她點點頭，“另外，身份證這種重要的東西下次出門別落家裡了。” “好。” “說來搞笑，想不到有一天還要在你的麵前做自我介紹。我是你的姐姐洛川，從你10歲起開始照顧你，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 “嗯？是這樣嗎？我記得我好像隻有一個妹妹。”洛歸林再次表示疑惑。 洛川嘆了一口氣，再次說：【現在，聽著，我是你的姐姐洛川，從你10歲起開始照顧你，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你還有一個妹妹，名字叫洛璃，一個月前因為深淵災害失蹤了。為此，你辭去了工作，注冊成為一名深淵獵人，在風都的緩沖區尋找她的痕跡，並清理深淵補貼家用。】 “我……” 洛川打斷他繼續說：【在兩個星期前，你試圖進入發電區，並遇上了一場深淵災害，導致你的侵蝕度差點超過臨界值，回來之後一直在休養。】 【一周前，我因為深淵研究所邀請，去進行學術會議。五天前，在電話裡你說要開車來接我，但是當天我並沒有等到你，電話也沒有打通。回來的路也因為狀況被封鎖。】 【好在後麵雖然遇到了一些狀況，但你沒事，隻是似乎失去了一些的記憶，卻見證了一次神諭。】 “是的，我的記憶好像不對勁。”洛歸林正襟危坐的聽完了洛川的敘事。 洛川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借此分辨他的情緒。她放棄了，問：“你相信我嗎？” 洛歸林說：“我相信你。” 洛川搖搖頭：“你現在並不相信我，你從來不是那樣子的人。” 洛歸林站了起來，透過摩天輪包廂的窗，他可以看見正在消逝的夕陽，可以看見一排排亮起的路燈，可以看見緩緩流動的人群，但是透過這麵玻璃，他隻能看見自己。 他說：“忘記你我感到一種鉆心的難過，你一定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願意相信你。” “嗯。”洛川聽懂了。 “那麼，你能告訴我，我是什麼途徑，又是什麼階位呢？”他轉過身，注視著洛川。 “果然啊……”她搖搖頭，答非所問：“對你沒有多少用，你的靈臺不在這裡，你的心智也不在這裡。” “什麼意思？” “我找遍了全世界，闖了幾乎所有深淵，現在，你隻有可能在三個地方：要麼在主塔裡，要麼在某一座輔塔裡，要麼在識明會那裡。”她站起了身，張開雙臂將洛歸林抱進了懷裡。 洛歸林發現自己毫無反抗之力，側頭凝視她的眼睛：“所以？” “洛歸林啊，你真是一點糊塗都不願意裝。”她垂下眼眸。 “不過沒關係，我原諒自己了，我也原諒你了。從今往後，我幫你裝糊塗，你幫你活下去。”她突然笑起來，讓外麵的夕陽更加暗淡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洛歸林掙紮了一下，毫無作用。 “我的意思是，姐姐我啊，被你傷透了心。至於之前那兩個問題——你現在是神諭途徑，階位是五，但是我猜現在你一個神諭也放不出來。” “我已經第五階了？！”洛歸林表現出一種吃驚，接著他問：“那我為什麼還會出車禍？” 他想到《聯邦地理》中的五階，又看看自己。 “你猜我為什麼猜你一個神諭也放不出來？”洛川看著他，嘴角噙著微笑。 “給我一張地圖。”洛歸林突然說。 “怎麼突然要這個？”洛川問。 “那這是什麼？”洛歸林手中多了一張卡通畫風的地圖。 “看上去很像神諭·我見。”洛川遲疑道。 “那你知道這個骷髏頭意味著什麼嗎？”洛歸林趁此機會從洛川懷裡掙脫，指著地圖上問。 “你又想考姐姐麼？” “不，這次我真的不知道。”洛歸林搖搖頭。 “真的？” “真的。” “好吧我也不知道。” “……” “你以前又沒有給我看過這個東西，但是如果憑借位置判斷的話，這裡應該是深淵中心。” “深淵中心？” “你這些都不記得了吧？嘿嘿，坐姐姐懷裡來就告訴你。” 洛歸林還無法適應這麼親密的關係，他隻是坐到了洛川對麵。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一個神諭也放不出來？為什麼你會預先認定我記憶出了問題。” “啊，還在考我。你放不出神諭和深淵中心其實是同一個問題。我先說後麵那個吧。 “看來你是不記得了，之前我帶你去醫院，你中間醒來過一次，確定了你沒有大礙，才把你帶回家。那時你就表現的什麼也不記得了。看來，還要比預想的要嚴重一些。” “這樣嗎？” “你為什麼總在懷疑呢？”洛川皺了皺眉，生氣說：【我一直都很擔心你啊！】 看到洛川的這一幅神情，洛歸林忍不住感到愧疚，仿佛自己已經虧欠了對方很多。 “對不起。” “起碼還知道道歉，”洛川生氣的表情鬆了下去，說道：“原諒你了。” 她繼續說道：“要說深淵中心得從深淵說起。你還記得深淵嗎？” 洛歸林搖搖頭，回答：“有人告訴我，深淵是高能靈機匯聚的結果。” “那個小村子裡的人？”洛川順口問。 “或許是吧。”洛歸林想起陳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一個在當地生活了20多年的人，算不算當地人呢？ “這個回答是教材裡的，但是已經不正確了。根據前沿深淵學的研究成果，深淵最重要的是扭曲現實的特性，而非活化的高能靈機。” 洛川想起那天晚上所見證的那場神諭，繼續說：“扭曲現實可以通過詛咒來達成，也可以通過神諭來實現。” “詛咒？” “不要打斷我。回頭會跟你說的。” “我還有想問的，高能靈機和靈機有什麼不同嗎？活化的高能靈機和高能靈機又有什麼不同嗎？” “不要打斷我！”她似乎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反應太過嚴厲了，補充道：“回頭都跟你說。” 看著她的神態，洛歸林突然有些相信了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姐姐。 “按照新的定義，深淵是活化的高能靈機扭曲現實的鏈式反應。 “深淵按照規模被劃分為巨型，大型，中型、小型和雛形，成型後的深淵仍然會擴張，並有可能會變成規模更大的深淵。我們腳下的風都地底下就有兩個中型深淵。 “雛形的深淵隻有一個核心，半徑從一米到一千米不等。小型的深淵雖然同樣隻有一個核心，但是會具有一個隻有幾米的高能靈機吸積盤。這個東西就是深淵的中心。 “之前你想問高能靈機與靈機之間的區別，這就告訴你，高能靈機就是能夠發生自發聚集效應的高密度靈機。換而言之，高能靈機能夠將環境裡的靈機像磁鐵吸引鐵粉那樣吸起來。 “依靠深淵中心的高能靈機吸積盤，深淵能夠將環境裡的靈機源源不斷的吸過來，服務於自身的擴張。 “至於你問的活化靈機，這是指靈機具有了和深淵一樣的扭曲現實屬性。有時也稱為深淵靈機。 “空氣中每立方米存在一個單位以下的活化靈機都是正常的。要是超過這個臨界點，並且不是處於深淵之中，附近多半有詛咒正在活躍。 “我們同樣以這個臨界點為依據劃定深淵的邊緣。 “活化靈機在深淵中的密度會受深淵的規模影響，在中等規模深淵中的密度會在80~200之間。這些扭曲的靈機會對人體產生侵蝕。 “在過去人們沒有受到神諭加護的時候，活化靈機的濃度隻是超過0.7就有可能會引發肉體的畸變，這種畸變被稱為深淵化。 “實際上深淵化不隻是針對肉體。深淵扭曲現實的性質已經踩在了我們想象力的邊緣——它甚至能夠將一塊水泥板變成一隻長著兔子頭的蜘蛛。 “當然，這些被深淵扭曲出來的東西內部的結構也是一團亂麻，它們遵循著深淵扭曲的法則而活動，完全無法脫離深淵而存在。找書苑www.zhaosｈuyuan.cｏm “顯而易見，深淵中心的活化靈機濃度要高於其他地方。這種深淵對肉體的侵蝕，也要遠高於其他區域。 “而你，我的弟弟，你闖進深淵的中心去尋找洛璃的蹤跡，卻在那裡被怪物打成重傷，甚至發生了一些深淵化。 “哪怕發達的現代醫學把你的命吊回來，依然有不少的活化靈機殘存在體內，影響著神諭的運轉，阻礙著你使用神諭。” “而你，在無法使用神諭的情況下，對我謊稱已經好了，獨自開車前往野外……” 洛歸林越聽越頭越低，心中怒罵：這是什麼傻X乾出來的蠢事。他此刻的心中充滿了對自己行為的反思和對姐姐大人無限的歉意。 就差一句“紅豆泥私密馬塞”了。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於是洛川一伸手，很順利的又把他抱進了懷裡。這次甚至開始揉起了臉，滿腔的歉意壓得洛歸林無力反抗。 他此時已然覺得眼前這位或許真的是他的姐姐。 “等等！獨自？”他忽然想起車裡似乎還有一個人。 “對啊。” “可是我記得車裡還有一個叫王長安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個人我不認識。”洛川搖搖頭。 “呃。”難不成那個是我的朋友？真是對不起啊，連你的記憶都沒有留下，連對你的悲傷都無法感受。 洛歸林心緒復雜。 他看向窗外，摩天輪也終於升到頂端，太陽也終於消失在了地麵。 “為你悼念，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