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立於烏篷之境，拾取白銀與白蠟，將墓上新雪灌於灰石之中，便有白魂鳥銜枝而來，藥草落於聖杯之中，聖者之淚欣然落下，杯中便湧出清泉。」 　　以上的這段神話出自醫護教會的聖經書《慈悲錄》，而根據目前世人的解讀，神話裡出現的這位聖者便是指醫護教會所信奉的星神「醫師之神」。 　　不過，在羅夏的黑星教會出世之前，這個世界的所有史書中都從未出現過「烏篷」這個概念——醫護教會的祭司們甚至都琢磨不清這個「烏篷」到底是一個具體的地名，還是一個更抽象的神學概念。 　　似乎，這段歷史已經湮滅在了時間之中。 　　“下次遇到神上的時候，就將這個問題提給她吧。” 　　半躺在椅子上，羅夏放下了手裡的《慈悲錄》，然後稍微舒展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懶腰。 　　整個上午，他都在忙著營救紐特蘭鋼鐵廠裡的工人。 　　這個時間本應該是他的休息時段，羅夏卻得忙著施展群體祝福，雖然一夜沒有休息還不至於壓垮身體，但此時的羅夏確實有些犯困…… 　　更麻煩的是，即便這樣，羅夏依舊是不能休息——現在的臨時教堂裡隻有他一位正式編製的神職人員，如果他躺下休息的話，白鴿街44號可就得歇業了。 　　最近這段時間，頻頻登上報刊的黑星教會可是紐特蘭市的熱點話題之一，而今天早晨的時候他更是參與到了爆炸現場的營救工作中，所以這個時候不可能將好奇的市民拒之門外。 　　權當作自己通宵加班了吧…… 　　“經常這樣可不行。 　　“得立刻，馬上，抓緊時間騙過來一批學生啊。” 　　隨手將埃利奧特借給自己的《慈悲錄》塞入一側的櫃子裡，羅夏惦記起了自己此前就已經籌劃好的“教士實習計劃”。 　　在中午的時候，何融雪和麥迪文已經將一本編撰成冊的《概率論》交給了羅夏，此時的他隻需要將這本劃時代的著作郵寄給一個知名的學術報刊，便能夠獲得概率論奠基人的超然歷史地位。 　　即便《概率論》得到數學界的全麵認可還需要一段時間，但隻需要稍微有一些名聲，羅夏便能夠名正言順地獲得紐特蘭市高等學校的任聘——當然，更有可能的是他們的教務主任死皮賴臉地拜托羅夏一定要在他們的學校裡掛名。 　　不過，在此之前，羅夏得聯係上一個靠譜的學術報刊…… 　　最理想的報刊便是知識教會直轄的《裡程碑》，這是目前最頂級的學術報刊，上麵的每一篇刊物都能影響到整個世界的學術發展。 　　唯一的問題，便是羅夏作為一位學術界的無名之輩，完全沒有向《裡程碑》投稿的資格，而且登刊前的審稿周期過於漫長，投稿之後至少得由同行審閱三個月的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影響範圍更小，但是流程更便捷的學術刊物就更符合羅夏的需求了——例如，在知識教會在北境地區發行的《自然科學周刊》，這個刊物隻需要通過一位知識主教的認可便能夠登上。 　　當然，即便《自然科學周刊》的審稿流程較短，但羅夏處理起來依舊是有些麻煩…… 　　羅夏根本就不認識任何一位知識主教。 　　“稍微有些麻煩啊。 　　“還得找個時間拜訪一下知識教會。 　　“不過……如果我能夠拉上埃德溫祭司的話，應該會有些方便吧？” 　　知識教會和啟明教會之間保持著非常不錯的組織關係，雖然前者信奉司歲神「倒吊詩人」，而後者信奉司歲神「啟明女士」，但他們的教義之間有著不小的重疊之處——「知識」依賴於「理性」，而「升華」需要「知識」，所以常常可以看到有啟明教會的神職人員和知識教會的神職人員共同發表文章的情況。 　　如果羅夏能夠拉上一位德高望重的啟明祭司，《概率論》的發布或許能夠順利很多——唯一的問題，便是羅夏和埃德溫祭司之間的關係也不是特別好。 　　但和他討論一下終歸是沒錯的。 　　“就這樣吧，先給埃德溫祭司寫一封信。” 　　而就在羅夏琢磨著自己應該如何投稿的時候，白鴿街44號的教堂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羅夏祭司，我能坐在這裡嗎？” 　　來者正是白鴿街43號的店主埃莉諾，她已經換上了一襲黑色的禮裙，雖然有著淡妝的粉飾，但本就白皙的麵容依舊是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 　　看到埃莉諾，羅夏微微一怔，他沒有料到埃莉諾小姐居然會出現在這裡，所以根本沒有做好準備安慰自己的這位痛失親人的鄰居。 　　所以，羅夏隻能稍微露出一些笑容，然後禮貌地回答道。 　　“當然歡迎，埃莉諾小姐。 　　“我們的教堂隨時都歡迎信徒的到來。” 　　聽到羅夏的回應，埃莉諾微微低頭，然後自言自語道： 　　“……不是信徒，難道就不行嗎？” 　　羅夏：“……” 　　此時的羅夏已經意識到了，埃莉諾小姐就像一個糟糕情緒的製造器，隨時都可能讓場上的輕鬆氣氛凝固——不過，羅夏能夠理解埃莉諾此時的糟糕情緒，找書苑wwｗ.zhａｏshuyuan.com 所以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容忍住這些小小的冒犯。 　　“……當然可以。”羅夏繼續微笑著說道。 　　“黑星歡迎所有的迷途者，能夠給他們提供堅實的保護。” 　　“謝謝。” 　　聽到這話，埃莉諾便放寬心，坦然坐在了木椅上。 　　隨後，她便看向了教堂的彩窗，露出了些許迷茫的眼神。 　　“羅夏祭司…… 　　“今天上午的時候，我好像在工廠區裡看到你了。 　　“你說……教會的神術不應該都很厲害的嗎…… 　　“為什麼就保不住一個人呢……” 　　羅夏：“……” 　　此時的羅夏很想向埃莉諾推銷自己的黑星全家桶，但看著後者微微濕潤的眼睛，他還是壓下了自己這種不道德的想法。 　　“神術不是全能的。”羅夏耐心解釋道。 　　“神祇不可能保護這個世界所有的人，所以我們神職人員隻能盡可能地拓展神祇的祝福……但我們終歸是凡人，所以始終是會有一些疏漏之處。” 　　聽到這句話，埃莉諾的神情就更是失落了。 　　“可祂們不是神祇嗎…… 　　“為什麼就不能保護所有人呢？” 　　如果是其他教會的祭司，或許會在這個時候和教育埃莉諾一些“神愛世人，但不寵溺世人”的道理。 　　然而羅夏不一樣。 　　羅夏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詩寇蒂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所發生的一係列堪稱慘劇的故事，然後他便幽幽回答道： 　　“大概，是因為神都缺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