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夏的回應之後，埃莉諾微微一怔。 　　“羅夏祭司，這段話應該如何理解呢……” 　　雖然從表麵上看，羅夏的這些話這應該是一句詆毀神祇的泄憤之語，然而作為一位正牌祭司，羅夏顯然不應該做出這種瀆神的不敬之舉。 　　所以，埃莉諾相信羅夏的這些話中必然帶有某種深意。 　　“不！埃莉諾小姐，你不需要理解這裡麵的道理。” 　　發現埃莉諾居然真的在很認真地理解自己的埋怨，羅夏立即嚇得搖搖頭——他生怕自己的這句話會讓本就情緒低落的埃莉諾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從而走上什麼歪路。 　　這個時候，自己就不需要誤人子弟了吧！ 　　所以，羅夏馬上轉移了話題。 　　“埃莉諾小姐，你信奉的神祇是什麼呢？” 　　“我的信仰嗎……”聽到這個問題，埃莉諾稍作回憶。 　　“我的祖父曾經是一位鐵匠，他是一位非常虔誠的群山信徒，在北境戰爭的時候應征入伍，參與到了保皇黨的帝國軍裡，最後在軍隊中認識了我的祖母……她是一位信奉「蛾母」的虛妄信徒。 　　“所以，和很多家庭不一樣，我們家庭的信仰是很自由的，我的父親是一位堅定的啟明信徒，而媽媽是一位公正信徒。 　　“至於我…… 　　“我還沒有決定好自己應該追隨誰。” 　　說到這裡，埃莉諾繼續看向了宣講臺上方的彩窗。 　　白鴿街44號是一個臨時教堂，裡麵的布置非常簡陋，甚至本應最絢麗的彩窗玻璃都隻有小小的一塊，可能都不到五平方米。 　　但就是這小小的彩窗讓埃莉諾產生了些許的迷茫。 　　聽到埃莉諾的回答後，羅夏微微皺眉，然後繼續問道： 　　“所以，埃莉諾小姐現在還是一個無信仰者？” 　　這個世界的神秘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所以保持無信仰非但不是什麼理智的代名詞，反而是一種不理性的行為。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埃莉諾回答道。 　　“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所以，我現在稍微有些……動搖。” 　　說到這裡，埃莉諾繼續看向了宣講臺。 　　這裡還有一個非常精致的「皓月伴星」的圖案。 　　……挺好，這就是深入基層的優勢所在了。 　　埃莉諾小姐的這些話都不止能夠稱作是暗示了，所以羅夏立即追擊，伸出了自己的橄欖枝——當然，準確來說，這應該屬於捕蟲網。 　　“埃莉諾小姐在上個禮拜有聽過我們的布道。 　　“你覺得「黑星」如何呢？” 　　“「黑星」的話……”埃莉諾回應道。 　　“應該是一個很善良的神祇吧。 　　“我還記得羅夏祭司在布道的時候說過，「黑星」能夠指明黑夜裡的陷阱，伴隨夜幕中的旅者穿過半日的險惡……就像太陽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半日的白晝一樣。” 　　說到這裡的時候，埃莉諾回過頭來，她看著羅夏的眼睛，很是認真地說道： 　　“羅夏祭司，如果我希望自己能夠給這個世界的夜幕帶來安全的話，「黑星之神」會認可我嗎？” 　　羅夏：“……” 　　埃莉諾小姐突然就來了一發直球。 　　不過，羅夏還是有理性的——埃莉諾目前正被父親的逝世乾擾了情緒，所以她所說的這些話可能還不到一半是值得相信的。 　　“埃莉諾小姐，如果你確定自己準備追隨黑星的話，我可以給你發一本黑星教會的聖經……但是，在你熟知黑星的教義之前，我希望你首先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一定不要冒險做夜幕下的義警！” 　　羅夏再三警告道，隨後他從自己的衣服裡取出了自己的星芒印記，塞入了埃莉諾小姐的手裡。 　　“這是我使用的星芒印記，上麵還帶著大概一個禮拜的黑星祝福……你父親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你應該清楚，殺害他的人很可能會繼續攻擊你和你的母親。 　　“這上麵的祝福可以保護你的安全，而且就算祝福失效了，這個印記依舊是自帶一些神聖效果——例如綁在棍子上的時候，可以給一些鬼魂造成物理傷害。” 　　埃莉諾沒有拒絕，她欣然接過了這枚金屬質地的星芒印記，很是認真地端詳了一番，然後便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所以，我就將這個當作是入教禮物了？” 　　“如果你是這麼覺得的話，確實可以是一個入教禮物。”羅夏回答道。 　　“羅夏祭司，我們還有什麼入教儀式嗎？”埃莉諾詢問道。 　　“例如喝下一杯葡萄酒，或者是讓一滴蠟液落在自己的額頭上？” 　　喝下一杯葡萄酒，這是侍杯教會的入教儀式。 　　而在額頭上滴落蠟液，這是犧牲教會的入教儀式。 　　至於黑星教會的入教儀式…… 　　“沒有這種東西。”羅夏微微聳肩。 　　“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選擇通宵。” 　　“在黑夜裡守望鄰裡，靜靜等待第二天太陽升起，這就是給「黑星」最好的尊重。” 　　“哦，然後就是稍等一下。” 　　羅夏來到了教堂的櫃子前，從中取出了一本裝訂好的薄薄書籍，這上麵還印刷著《黑星聖經》的書名。 　　“這就是你的第一本聖經了。” 　　“好的，謝謝。” 　　接過聖經之後，埃莉諾草草翻閱了兩頁，然後她便抬起頭繼續看向羅夏。 　　“我能在這裡稍微看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啊，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隨時都可以問我。” 　　而就在這個時候，埃莉諾似乎發現了什麼。 　　“羅夏祭司，櫃子上好像還有一本書。” 　　“這個……是我們教會的經書嗎？” 　　埃莉諾所指的顯然就是羅夏此前塞到櫃子裡的《概率論》。 　　這本書甚至比《黑星聖經》還要厚上五倍，是麥迪文和何融雪這些日子死命工作的成果。 　　“不，這個是我寫的科學論文。” 　　“嗯……準確來說，應該是數學論文吧。” 　　羅夏將《概率論》從櫃子上取下，稍微檢查了一下。 　　“數學論文？羅夏祭司居然還懂得數學嗎……” 　　埃莉諾顯然很驚訝。 　　“我能夠看看這個論文嗎？” 　　“……埃莉諾小姐也懂得數學嗎？”羅夏很是驚訝。 　　“這個啊……”埃莉諾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自豪的笑意。 　　“羅夏祭司可能還不知道，我是斯通大學的畢業生。” 　　斯通大學由知識教會舉辦，是北境地區四所古典大學裡的一所，位於王都鬆德，有著上千年的歷史——這種有底蘊的古典大學和紐特蘭市高等學校這種最近這些年才出現的城市大學截然不同。 　　埃莉諾小姐是斯通大學的畢業生，這表明她至少在邏輯學、數學、宗教學和神秘學這四個領域有著超越常人的理解，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如果她願意加入教會的話，近乎必定能夠通過教士的入職選拔。 　　而且，即便沒有選擇入職教會，單靠她在大學裡學習到的知識，埃莉諾就應該懂得如何布置神秘儀式和施展魔法——這些是羅夏此前所沒有料到的。 　　羅夏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居然沒有乘人之危，剛剛就將埃莉諾拉到自己的黑星陣營裡了…… 　　“這可真是沒有料到。 　　“給你吧……” 　　羅夏將《概率論》交給埃莉諾。 　　“這些是……” 　　埃莉諾好奇地翻開緒論部分，然後她就發現了《概率論》和其他論文的不同之處——雖然是緒論，但是第一頁近乎沒有廢話，全都是硬核的數學術語，並且還精準概括了這個世界的數學成就。 　　而在緒論之後，便是嚴謹的數學定義和六個概率論公理。 　　“……羅夏祭司，這些都是你寫的？” 　　埃莉諾很是驚訝——雖然她還不能準確理解這上麵的各種定義，但數學上的直覺告訴埃莉諾，這篇論文至少是值得一個大學講師的職稱。 　　甚至可能值得一個教授。 　　“你可以這麼理解。” 　　羅夏非常不要臉地承認道。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羅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埃莉諾的父親是一位國家議會的議員，而且她自己還是斯通大學的畢業生，所以不管是從社會地位還是從才華上看，她都能夠給《概率論》的發版提供一些幫助。 　　“埃莉諾，我現在準備將這個論文發布出去。 　　“你知道有誰能夠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