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他們得有多快就多快。 泰山把這幫擒獲的人塞進木屋,裡麵變得比今早,比他醒來後所待過的地方還要擁擠。他忍不住笑起來,忽然一眼掃到阿爾瓦的腰間。 那刀鞘已經拾回來。 泰山長手一夠,短刀落入他手。 先前沖出尖樁柵欄之時,他就有點兒眼紅,蓋盾手上拿的那柄長劍。他也想要一把武器,但孟雙朗沒收的長矛,實在太紮眼,不方便行動。弓箭呢,他又不會使,難道他隻能空手嗎? 現在好了。泰山快意地打量那把刀。 刀鞘非常精美,就是好像有點兒怪味。他正欲拔出刀,欣賞欣賞,外麵火急火燎的孟雙朗喊了一聲。 “來啦,來啦!”泰山回應道。 他把刀插入腰間,顧不得再看了。謝謝啦,他拍拍蔫了似的阿爾瓦的臉頰,走了出去。在敞開的、沒係扣子的衣裳下,那把短刀藏著掖著。泰山暗暗點頭,說不定關鍵時刻能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故技重施,孟雙朗先探路。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暗暗記下營地布局。一路上,他遇見的人,不下四十位,如果算上派出的精銳,以及分布在各哨臺的人,那恐怕和阿爾瓦嘴裡撬出的一樣,得有百來號人。在這個空間中,他們全部由亨伯特管轄,在這個空間中,亨伯特就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奴隸背上石塊,正在修建房屋。 一間石屋,在這地方猶如宮殿。奴隸們骯裡骯臟,腳上戴鐐銬。他們也約莫有六十人之多。 幾個人持鞭子,在旁邊監視。 孟雙朗靠近那一排石屋,聽阿爾瓦說,莎秋莉就關在其中一間。他透過窗戶,一一搜尋。 終於,在偏角處一所歪歪斜斜、散發血腥氣的那間,他有了發現。 一個中年男子,胡須刮得挺乾凈。他穿得比其他人,體麵多了,但讓孟雙朗確定身份的,還是胸口上別的那朵雛菊。他無疑就是亨伯特。此刻,他低下頭,手指像滑過鋼琴鍵似的,滑過那件件刑具。光是看一眼,就叫孟雙朗嘴巴裡似乎泛起甜味,想捂住自己的鼻子,他緊張地尋找那一頭金發的人兒。 呼——莎秋莉綁在墻邊,但還安然無恙。 “我已經受夠和你兜圈子了,”那亨伯特說,“老老實實交待,我可以讓你少受點兒罪。或者,乾脆改變主意,就像我改變主意一樣,希望你好好服從我,做我的禁臠,我就不必辣手摧花了。” 室內昏暗,孟雙朗看不清她的表情。 然而,由那冷冷的聲調,就能聯想出她的嘴唇冷若冰霜。“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打小就暗下決心,不屈從任何男性。” “你真不害怕?” “本來我是有點兒怕的,但剛剛丁點兒也沒有了。” “為什麼?” “直覺,我今天不會死在這兒。” 亨伯特忍不住笑了。“直覺,哈哈。你的底氣來得可真有意思,那我妥妥地告訴你,你的直覺一定是錯的。你自己不久也將會明白這一點。” 他的紳士模樣轉瞬即逝,眼睛裡略過一絲惡毒。 莎秋莉忽然勾起嘴角,“真不爽,你讓我想起另一個討厭的人,一個像吸血鬼的家夥。” “接下來你會更討厭我的。” 他一步步向她走來。 孟雙朗剛欲救人,亨伯特卻停下了腳步。“什麼動靜?”他側過頭問,暫時放下了那血跡斑斑的老虎鉗。 孟雙朗豎起耳朵。 搬運石塊的奴隸那邊,鬧出陣陣動靜。孟雙朗重新向室內望去,嚇一大跳,這亨伯特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抓住欄桿朝外窺探。孟雙朗和他臉貼臉,即便知道有童螢的燈術,對方看不見自己,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胸膛裡的那顆心,還是猝不及防跳起了大神。 “聽聽,多美妙的音樂啊。嗯——”他呻吟一聲。“這就是反抗我的下場。” 原來,是搬運石頭的一個奴隸,年紀大了。那持鞭人走過來,啪啪鞭子甩過去。其他奴隸,都敢怒不敢言,隻有一個人挺身阻止,為這個摔倒在地的老頭說話。這個人的出現,倒令亨伯特挑起了眉毛。他支起下巴,在窗口邊傾聽著。隻見那持鞭人大聲喝道: “鄧肯,又是你小子。真愛管閑事。” “我管的不是閑事,是惡事。” “說的好聽,在場的人,哪個不是犯了罪,才押到這所燈籠師監獄裡來的。拿這老頭來說,他是因為年輕時,懲治貪官汙吏而囚禁在這裡,但那又怎麼樣?罪還是罪,人還是一樣進了這鬼地方。”那持鞭人悠悠道,像發表高見似的。 “人生也是這樣。每個人一生下來,就受到肉體的禁錮。但不論好人、壞人,做善事,做惡事,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要死,還不是相同的結局?既然如此,那就怎麼開心怎麼活,隻管自己就夠了。” “才不一樣!” 那個叫鄧肯的人反駁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即便臉上汙濁,依然能看出,他是個長相中性的美男子。“人生的意義,不在於結局,而在於過程。” “過程?”持鞭人嗤笑道。“人都淪為一抔黃土了,過程也淪為烏有。” “不對,一個努力過而失敗的人,和那些從未反抗、試圖打破枷鎖的人,能一樣嗎?”鄧肯說。“我就知道,有一個非凡人物,他曾為了追求自由,頑強反抗,到頭來,卻落得流放的下場,然而他播撒的火種留存下來,勉勵後人繼續前行。我們會砸斷阻礙我們的鎖鏈的。” “哈,真可笑!你連你腳上戴的鎖鏈,我們的鎖鏈都掙脫不了。還談什麼追求自由。總之你既然出頭,就代這老頭受罰吧。” 鞭子落下,鄧肯站在那兒雙拳緊握,一聲不吭。 “真無聊。” 亨伯特打個哈欠,石室內,他挺起身,轉向墻邊的莎秋莉。“還是讓咱們,繼續好玩的遊戲吧。啊,對了,我最近得到一種好玩的東西,我現在就拿你來做實驗。”他獰笑著,脫下衣服,走進隔壁的房間。等他出來時,換上一件白色的防護服,臉上戴麵罩,手裡拿著一瓶發黃的藥劑。 他沒有注意到,晾在一邊的衣服有何異樣。 就在他邊換衣、邊哼小曲的十五分鐘裡,孟雙朗已經接過童螢拿到手的一串鑰匙。他想好了,要解放的,不僅僅是莎秋莉一個人,還有那些奴隸。另外,就在剛剛那個中性麵貌的“鄧肯”出現時,童螢有所感應,那顆鱷魚牙齒的項鏈,居然光芒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