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夫少女(1 / 1)

在孟雙朗的印象中,玫莉始終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孩,幾年前,柴荒大叔才帶她搬過來,到這座海島上。   有天,妹妹被蝴蝶吸引。她追著它,離開大道,跑進了院子裡。正是在那兒,玫莉蹲在地上,見到闖入者便放下花鏟。實在對不起,跟過來的孟雙朗說。花圃前的玫莉微微一笑,非但不介意打擾,反倒邀請他倆進屋,桌子上,擺著瓜果點心,以及玫莉新烤出爐的香噴噴的小餅乾,還有好喝的紅茶可以享用。原來,玫莉一早就知道他們,認識他們,誰叫兄妹倆母親是附近有名的藥劑師呢?至於她的爹爹,人高馬大,最近在碼頭找到份裝運工作。學堂還未開學,她自己一個人在家就養養花、種種草。   別擔心,我們經常陪你你就不寂寞啦!孟悠說。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孟雙朗約定個日子,下回由兄妹倆招待她。如此,三人很快就成為要好的朋友。   也從此,每每提起玫莉,孟雙朗總會想起,帶泥土芳香的花圃、收拾得一塵不染的屋宇、色香味俱全的點心,以及那笑起來好看的酒窩。她就是一個能喚起你心安謐平靜的女孩。孟雙朗覺得,和她在一起,似乎周圍一切都變得簡單。   但眼下在集市裡看見的,卻很復雜。他有些發懵地撥開人群:   玫莉優雅地腳尖著地,而她麵前,人群騰出的空地中,一個大漢捂著肚子,看來先前折騰得夠嗆。另一個人,和玫莉交手的那位也狼狽不堪,頂個誇張的飛機頭,臉上滿是惱怒的神情,他沒有抓到這個脫兔般靈敏的女孩,於是又一次撲上去。孟雙朗覺得這一幕似曾相似。懷裡的小童螢睡得像嬰兒。結果也在預料之中,那飛機頭一個趔趄險些腦袋磕在鋪路的石板上。太不真實了,那是玫莉,那居然是玫莉。   看熱鬧的人群中,兩道意圖完全不同的叫喊聲:   “住手吧,堂哥。”   潑水的。   “加油,玫莉姐姐,給他們一點兒顏色瞧瞧。”   煽風的。   循聲望去,那煽風助威的聲音正是來自孟悠,她果然也摻和進來了。   “這是你要找的妹妹?”   緊著步子跟來的莎秋莉問。   “這是你要找的朋友?”   孟雙朗也不可思議,什麼情況啊。兩個人此時的表情都很精彩。   孟悠看見她了,“哥!”這一聲,也讓其他人注意到新來的二位。艾得瞅見,麵露欣喜,卻又因他們深陷的這種局麵,隻能不好意思地叫道:“莉莉姐。”站在內圈圈沿的兩個人走向他們,一個興沖沖地跑,一個慢吞吞地走。前者天不怕地不怕,後者正硬著頭皮,不知該作何解釋,言辭、社交都非他所長。   圈內打鬥的兩個人,艾古力很難說是否留意到,即便留意到,他也不打算停手,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搞不定一個女孩子。他不信這個邪。對手不肯作罷,玫莉自然也得陪他玩下去。隻不過,她肯定看見了。瞅見孟雙朗,她嘴角泛起笑容,瞅見那個不認識的女孩,嘴角的笑容消失了。這個漂亮的金發女孩是誰?又為什麼待在朗哥身邊?而且兩人似乎很要好的模樣。   “莉莉姐,綠蒂和冬妮她們找你去了。”   “那不還有你嘛,告訴我,艾得,究竟你堂哥怎麼樣,才會鬧得和人動手?”莎秋莉斥責道。   “孟悠?”   孟雙朗沉下臉,他也想學兇可惜卻被孟悠兇了回來。“你還瞪我,我不瞪你還差不多!”孟悠抱住雙臂,努努下巴對艾得那一邊,對孟雙朗身邊的莎秋莉,也不信任地乜了一眼,那帶敵意的語氣,引得莎秋莉和艾得望過來。“你是怎麼和仇人,以及仇人邊的這妞,攪和到一處去的?”   妞這字,倒令莎秋莉不怒反笑。她裝大人說話還挺有趣,說不定是從小酒館那些醉漢嘴巴裡學來的,難為孟雙朗有這個不好伺候的妹妹。   仇人,孟雙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仇人?   “就是那個大胡子啊!上午馬車的事你忘了,腦袋後麵的傷總沒忘吧。”   那個大漢被孟悠一指,立馬往後縮縮脖子。原來,他就是那個揚鞭的馬夫,那個害得孟雙朗腦袋撞在石頭上的罪魁禍首。可是,飛機頭如何卷進唱的這出大戲。孟悠解釋道,她和玫莉姐逛街時,同這個大胡子不期而遇。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孟悠非要他道歉不可,如果不道歉,那就休想離開。誰知,這大胡子裝起傻來,故意裝作不認識她。他還反咬一口,將她說成個胡攪蠻纏的瘋丫頭。可把她氣壞了。   多虧玫莉姐機智,使用詐術,大胡子才原形畢露在集結過來的群眾麵前。既然裝不下去,那就腳底抹油,但孟悠哪肯輕易饒他。   他惱羞成怒,甩開袖子動起手來。說時遲那時快,玫莉護在她身前,麵對那抓來的鹹豬手,步法像雪花一樣輕盈。躲過攻勢,反擊展開。幾個回合大胡子就栽在地上三次,哀哀叫喚。   “然後,”孟悠不屑道,“那個飛機頭就過來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大胡子對這個稱其為“少爺”的人大訴冤屈。於是,那個自鳴得意的討厭鬼理理頭發,意欲為他做主,下場卻不比仆人好上多少。玫莉的頭發都沒被碰到,反手一掌推出,他向地上一倒。雪白的襯衫多出汙點,乾洗店多出樁生意來了。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艾得,你說。”莎秋莉並不輕信一麵之詞。   “馬車不馬車的事,我是真不清楚。我們那時在車上睡覺呢。但動手那段,聽彭講,是對方冤枉他,本地人欺負外地人想訛他一筆,因為欺負咱們文切斯家族的人,堂哥這才拔刀相助的。”   “顛倒黑白。”   孟悠的兩道目光,帶倒刺似的紮過來,艾得低下頭,弱弱地說道,“其實,我也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堂哥不聽,大家直接動手了。”   莎秋莉搖搖頭,艾得不笨,但意誌太不堅定了。   “總之,我們再把卡特·彭叫來問問,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艾得連連點頭,然後轉過頭去,搜尋彭的身影,他推推塌鼻梁上戴的眼鏡。“咦,他人呢?”   話音方落,另一道聲音高高地揚起來。   “少爺,我來助你!”   大夥聞聲望去,原來那卡特·彭不知打哪兒抄來一把木椅,又在人群中默默潛行,總算迂回到玫莉身後,逮到機會殺出來。實在太卑鄙了。小心,孟雙朗大聲喊。玫莉已然察覺,迅速作出反應。趕巧,她一閃躲,艾古力卻填補了她的位置。哢嚓,在卡特·彭瞪大的雙眼下、張口結舌的悔意中,木椅化作木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艾古力踉踉蹌蹌,人群慌忙退讓,一個臭豆腐攤車暴露而出。小心,這回換艾得喊了。但他儼然醉漢一般,劈裡啪啦,爛泥似的往那兒倒下去。   “啊,好燙。好燙。”   僅僅隻是看上一眼,就叫旁人咬緊牙縫。艾古力騰地躥起身,瞧見不遠處擺的插花水瓶,一下沖過去,兩手舉起倒下。冷水沖涼,那誇張的飛機頭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下來。   “頭發,我的頭發!”   “不好,”艾得目睹這一情形,立馬大驚失色,“頭可斷,血可流,頭發絕不能亂。這是堂哥的逆鱗。”   艾古力連喊數聲,因受如此劇烈的打擊,而渾身顫抖。終於,他從牙縫中擠出一道怒不可遏的聲音,仿佛蒙受殺父弒母之仇,“你們這些混賬,快還我頭發來!”   “這是要……”   莎秋莉的直覺又預知不祥了。艾古力手一伸,光芒一閃,先前他顧忌燈籠師的身份,不肯動用靈力對付一個普通的小丫頭,眼下卻沖昏頭腦;光芒消散,一個藍色的、晶瑩剔透的杯狀物,出現於手中。   “這是他的燈器,琉璃盞。”   莎秋莉厲聲道。   還不止如此,艾古力的右手捉住袖子,朝燈器擦了擦。比先前更亮的光芒,再一閃出。人群已經作鳥獸狀奔逃,一時間,隻剩下場內的讓氣流吹到在地的,大胡子卡特·彭,小臉正色起來的玫莉,還有場外留下的孟雙朗、艾得、孟悠、莎秋莉四人。而莎秋莉,一手按住那紮蝴蝶結的帽子,帽下的表情十分凝重,“該死,他真是失了智,居然要召喚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