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殺人。” 紅袍女人年齡不大,聲音中透露著一股稚嫩和驕傲,驕傲的成分相較之前她施法時候少了許多。 因為她手腕已經帶上了阻魔手銬。 “你殘害了很多獸族。”夏羽茂茂是昨天趕到雪閣鎮的,此時他們的主要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 他們都沒想到這位被王城通緝的嫌犯竟然如此年輕。而且她長得完全不像一名通緝犯。 她的一頭黑發又長又直,自上而下搭到腰間,戴個紮眼的尖刺頭飾,穿著很簡單,上身內部束身衣,下身是革質褲子,長筒靴的腳跟不高不矮,最外層是個寬鬆暗紅的優雅長袍,使她整個人遠看像被一團火焰包裹。 她原本還帶個三角的紅麵罩,這時候已經不見了。或許是因為阻魔手銬的影響,她的臉頰微紅,嘴唇泛白,嘴角從沒有向上揚起過一絲,仿佛還在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審判抗議。 她還有一雙棕色的眸子,眼神憂鬱深邃。 “來的時候,我們發現一頭雄鹿撞斷了自己的角,是你乾的吧。”茂茂張口說。 此時的押送隊伍成了四人兩獸,雖然曲折驚險,隴嶽、奉軍和波爾的野煙之行總算結束了,夏羽茂茂幫了不少忙。 “還是要再驚嘆一句,我是第一次見會說話的人形獸啊。”奉軍說。他比來時開朗了許多,這次旅程他收獲最多。 “我敢說死在你嘴裡的獸族比死在我手裡的多得多,”紅袍女說道,“你們獵人可是大胃口,一頭雄鹿夠你們吃一頓的不?” “王律第七十二條,獸族專項條款寫道,無論出於任何目的,都不可對任何獸族使用魔法詛咒。”夏羽說。 “哼,你怎麼證明我用詛咒了。” “你在故意逗我嗎?你不應該不知道,任何施法都會留下痕跡的,你不會覺得我沒有采集那頭雄鹿身上的證據吧。” “那在證實之前,起碼給我解開手銬。” “不行。” “為什麼?” “還是第七十二條,有關獸族的專項條款,列舉了不論處於任何目的,都不得私自狩獵、殺害的獸族種類,其中有你殘害過的白雪獸。如果你還想狡辯,我還能列舉出其他種族。” “你們要給我帶到哪去?” “違反上麵的律法,交由地方省城審判,定罪後獲刑一個月以上,情節嚴重的,死刑。” “我哪裡......” “你的涉案數量不由我們統計,而且你也不用被送到北塔城。” “那去哪?還要大名鼎鼎的翅鞘逆鱗來親自抓我。”紅袍女早就注意到了夏羽耷拉在胸前的狩徽。 “去王城,不遠,北塔南邊接壤的血穗。” “為什麼?” “我說你還在裝蒜是嗎?你被王城直接通緝,是因為你涉及參與非法組織亡魂會。”夏羽一字一句地幫紅袍女解惑道。 亡魂會,是活躍在戰爭期間一個組織,他們大部分由法師組成,專精亡靈法術,曾在圓環戰爭的各大戰役的舞臺上有過亮眼表現,戰後瑞禾王城明令禁止修習亡靈法術,亡魂會也自然而然被列為非法組織。 她居然不再狡辯了。 說到這他晃了她一眼,見她眼神低落下去,黑色的睫毛很長,蓋住了瞳孔。 “老老實實走吧,這一趟說遠不遠,但也跨個省呢。”夏羽說。 “您一定得去小店坐坐,幫了這麼大的忙,我們得給你們接風洗塵。”奉軍說。 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隴嶽老頭也終於開口了:“小侄說的沒錯,不僅是幫忙,幾乎是救了我們爺仨的命啊。” 波爾走在隊伍的最右側,聽到這裡從鼻子中呼出一大口氣,發出哼哼的粗叫表示贊同。 夏羽卻不懷好意地看向紅袍女,她頭扭向一邊。 茂茂很快就和波爾混熟了,不客氣的讓它幫忙扛了不少東西。 “我們會付錢的。”夏羽說。 “這麼說您答應了?”奉軍露出笑容。 “我們會付錢的哈。”夏羽又重復了一遍。 “我們小店向來物美價廉,哈哈,”隴嶽也掛起笑臉,接著說,“這一趟收獲頗豐,您一定得試試這剛采的野煙。”他拍了拍波爾背上的筒子。 “您的好意心領了,我不吸紫煙。”夏羽說。這其實是逆鱗學院的規定。 “好吧。那好酒好菜也一定給您安排上。” “您的店在哪?” “不遠,而且肯定順道。下了山往南一直走,一會就到了。” “好的。” “不過......” “啥?” “她......”隴嶽看向紅袍女人,她沒好氣地也向這邊瞪過來。 “哦哦,您放心,不會占用您太多空間的,嫌犯自然要和我們一直待在一起。”夏羽說。 “睡覺也是。”茂茂補了一句。 “過分!我雖然是被羈押,但不能沒有人權,我抗議!我才十九歲!”紅袍女皺起眉頭,她一改之前的語氣,扯著嗓子叫道。 “你咋呼什麼,你可是王城重犯,怎麼可能讓你離開公職人員的視線,”夏羽說,不過他好像又意識到什麼,“等等,你說什麼?你多大?” “十九啊。”紅袍女被夏羽一眾夾在隊伍中間,聽到這大夥不約而同地望向她。 她還是這一行人中體型最矮小的,也就一米六左右,這一幕顯得十分微妙。 茂茂斜楞著眼癡呆般的擺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連波爾都哼出一聲疑惑的怪叫。 夏羽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問起,先是問道:“你十九,就耍起元素魔法了?” “對啊,不過隻會冰係和火係。” “不是,你十九怎麼就摻和起亡魂會的事情來了?” “這算是審問嗎?” “不算。” “那無可奉告。”茂茂很少見夏羽這樣無奈,他閉嘴了。於是它接著他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既然這不是審問,我也得知道你們叫什麼。” “茂茂。” “夏羽。” “璟春。” “南方人?” “無可奉告。” “你父母呢?” “死了。” 天很快要黑了,從黑白之森下到山腰的路最難走,好在這一行人腿腳都利索,也並沒有耽誤時間,山腰到山腳的路相對平滑了不少,他們正常走著,但明顯進度加快了。 “手銬絕不能摘,但你放心,我們不會欺負你的。”夏羽說。 “我不要睡在地上。” “可以。” “我自己睡一張床。” “當然。” “我隔天要洗一次澡。” “不行。” “我......” 太陽落山時,他們正巧下到了山腳,由於風雪的緣故,銀月沒有出現,黑夜降臨的很快,璟瑃還在為自己盡可能博取一些權益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正交談著,她一旁的逆鱗獵人突然腳下一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隻手扶住額頭,那柄碩大的巨劍壓得他彎下身去,他盡力維持著站姿,但聲音已經發抖了:“茂,我......” 緊接著他閉上了雙眼,倒向一邊,整個身體被身後巨的重量劍帶著往雪地裡摔去,他身旁的銀刃獵犬見狀,飛速貼近過來,用力倚靠住他。 “奉軍,波爾,快來幫一下——”它咬著牙說。 加上隴嶽,他們幾位費盡力氣才將夏羽——更棘手的是那巨劍安頓平穩。 “波爾,得勞煩你一下了,這裡隻咱倆能背得動這劍,我比你勉強。”茂茂說。 他顯然忽略了波爾身上原本的行頭。但波爾依舊點頭答應了。 “或許我可以幫忙。”璟瑃突然張口。 “你不行。”茂茂說。 茂茂幫著奉軍隴嶽將夏羽背後的劍取下來,背到了波爾背上,波爾仿佛有些後悔了,它皺了皺雙眼,身體低下去一截,不過最終還是沒抗拒。 “這是怎麼回事?”奉軍問道,“魔女,這是你使的把戲?”璟春沒說話,隻是無奈攤開雙手在他麵前,手腕上的阻魔金屬當啷作響。 “沒事,不是她。”茂茂已經把夏羽背到自己背上。 他橫著趴在它長長的背部黃毛上麵,四肢軟趴趴耷拉下去。 奉軍彎腰下去觀察起他的臉。 他雙眼緊閉,麵色紅潤,沒有冒汗,呼吸安靜又平穩。 璟春也看到—— 這一忙活一分鐘不到,他居然從生龍活虎的巨劍獵人眼睜睜倒在了大狗背上,打起呼嚕,安詳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