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神聖的,就1定神聖麼?(三)(1 / 1)

群青之塔 霜野夏詩 5189 字 8個月前

依娜絲把手中的筆記本攤開在書桌上,拿著筆逐條確認著注意事項。神穀也一一記下這些,又問依娜絲:   “在行動開始前,我們是不是要先見一見你們的線人?”   “是的,我之前已經給他傳了訊息,讓他今天上午先來一趟,給你們介紹一下情況,最後一次確認行動地區的周邊情況——他大概快到了。”   神穀的目光柔和了下來,她拿過放在書桌上的茶壺,在一個空的陶瓷杯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正當她回到扶手椅旁準備坐下時,突然間仿佛是想到了什麼,掏出手機,走到依娜絲的身邊:   “依娜絲小姐,請問你們見過或者聽說過這樣一個東西麼?”   她打開相冊,翻出一張照片,放在書桌上——照片上是那個我們再熟悉不過的保險櫃。依娜絲略微遲疑了一陣,於是神穀又補上幾句:   “這是在我們來到黎巴嫩之前,在另一處地方找到的,順著它上麵的那個十字架,還有這枚戒指,我們才找到這裡的教會。聖座派了人來搜查箱子裡的內容,但並不知道鑰匙在誰手上,而且我也對它裡麵的東西相當好奇,所以想問一問你們,是不是或多或少聽說過關於這個保險箱的事情。”   依娜絲纖細的手指輕輕地觸碰屏幕,仔細地看著上麵的細節,而後又皺著眉望向彩色的玻璃窗,在回憶裡搜索著蛛絲馬跡。   “我們之前並沒有見過這樣的保險箱,不過根據它的外形,我想我大概見過與它配套的鑰匙。”   神穀的眼中閃出光來:“鑰匙……我們之前也曾調查過,但完全沒有找到鑰匙的下落。依娜絲小姐,你還記得你是在哪裡見到那片鑰匙的麼?”   依娜絲:“在兩三年前,巴夏洛神父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他和你們一樣,也是從卡斯爾登來,不知道他近況如何了,你們之前見到過他麼?”   那間辦公室裡的布局擺設陡然間歷歷在目,所有的一切都保持著巴夏洛神父遇刺之後的原樣。恍惚間,我仿佛看到若利韋正站在我的麵前,將手指豎在嘴唇上,無聲地搖頭。   “我們之前在卡斯爾登的時候,雖然去過科爾米耶大教堂,但並沒有見到巴夏洛神父,據說他收到一封詭異的信件,上麵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我不緊不慢地說著半真半假的話語,神穀轉過頭來看向我,但最後隻是微微皺眉,又轉向了依娜絲:   “正如秋洋說的那樣,我們沒有見過巴夏洛神父。”   依娜絲也並未在意,她依舊在回憶:   “巴夏洛神父第一次來參加會議的時候,池小姐在散會之後單獨把他留下來談了一會兒,我當時是她的秘書,所以也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他們大概是談到了一些文件的事情……我也記不清了。最後,巴夏洛神父似乎是說,出於安全考慮,他打算把鑰匙交給池小姐保管,池小姐也收下了。”   神穀喝了一小口杯中的紅茶:“那你知道諭佳把這枚鑰匙放在哪裡麼?”   “池小姐有一個小箱子,裡麵會裝一些雜物,不過似乎隻有她自己能夠打開那個箱子,在她失蹤之後,那個箱子還是留在她原來住的房間裡——現在那個房間住的是文小姐,她也在想辦法破解附在那個箱子上的法術。”   門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神穀放下茶杯,微微點頭:   “那我之後再去找悠納姐問一問吧,看樣子你的線人到了——悠納姐她真的不參與你們的行動會議麼?”   依娜絲也望向了門口,眼神裡流露出猶豫與擔憂,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她說,雖然她並不支持我們這樣貿然行動,但如果我們執意要行動,她還是會盡力支援,隻是因為與行動有關的會議對她來說並無意義,所以她自己就帶了一些人,去做支援行動的應急預案。”   “好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待會兒我再去單獨與她溝通好了。”   神穀攤開雙手,撇了撇嘴——想必她已經摸透了修女的行事風格。   腳步在門外停了下來,隨即響起了敲門聲。依娜絲稍微梳理了一下頭發,走上前去,打開房門,將門外的人請進房間,又將木門輕輕關上,插上插銷。   來者是一位衣著現代的年青男人,他的身板稍顯瘦削,穿著滿是褶皺的牛仔褲與襯衣。臉龐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頭發微卷著梳到腦後,紮起一個短小的馬尾。他在這個莊重的房間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位是艾什勒弗(Ashraf),曾經是敘利亞的一個新聞記者,後來輾轉來到了黎巴嫩。這兩位是神穀羽音和林秋洋,是來協助我們調查的人,今晚會和我們一起行動。”   海塞姆簡單地給我們做了相互的介紹,艾什勒弗輕輕抖著右腿,向我們點了點頭,神穀則是將手放在胸口,說了一句“Enchanté”[1],像一個中東人一樣肅正地回應了他的問候。   “那我們就直接開始匯總情報吧,時間緊迫,他們兩位還不熟悉那裡的情況,還需要你說明一番,這些還請你收下。”   在把一些圖紙鋪開在書桌上,用放在一旁的《聖經》壓好之後,依娜絲一邊對向艾什勒弗說著,一邊遞給他一個蓋上了火漆印的信封。艾什勒弗輕聲道謝,接過信封放進了隨身的背包裡,又掏出一個筆記本,走到了書桌旁:   “那我就從今晚的行動地點開始介紹起吧。那裡曾經是一所醫院,但一直被控製在一個叫做‘卡米勒(Kamil)教團’的教派武裝手裡,有傳言說,他們在醫院裡進行著某種研究,有很多其他的教派與組織派出線人潛入那裡,但最後那些人不是無功而返,就是下落不明。後來敘利亞內戰逐漸擴大,這所醫院就隨著教派武裝的轉移而逐漸荒廢,成為了不少難民的棲身之處。但是在我調查的時候,根據在那裡的人們的說法,教派武裝撤離之後,時不時會發生一些詭異的事情,比如說無人的地下室裡有時會傳來微弱的腳步聲,或者是逗留在那裡的人離奇失蹤什麼的——不過這種都市怪談在哪裡都能見到,倒也見怪不怪了。”   在說話之間,他從桌上的文件裡找到了醫院的圖紙,展開來平鋪在桌麵上。神穀湊過身去,瞇起眼看著圖紙:   “那目前在那裡的駐軍,又是什麼情況?”   “現在駐守在醫院的是真主黨的小股部隊,大概有三十多人,主要是維持那一帶的穩定,還有負責收治運送過來的傷兵,大概他們是軍醫隊吧。領頭的軍官把醫院裡的一棟樓當作了營房,當他進駐醫院的時候,還把原本住在那棟樓附近的難民給清理出去了——他的辦公室大概在這個位置。”   艾什勒弗伸出手去,輕輕地在平麵圖上指了指醫院的南側的一棟樓。   “我們要去那裡搜查麼?”   說這話的是海塞姆,他走上前來,看了看醫院附近的地圖,轉向自己的姐姐,小心翼翼地詢問著。依娜絲皺著眉頭,默默搓揉著手指尖,仔細斟酌,然後問站在身旁的線人:   “駐軍在轉移的時候,花了幾天時間?”   “前天傍晚,我醫院附近遠遠地看到有輕微的黑煙從那裡冒出來,當時附近的居民都以為那裡失火了。昨天下午,有四輛卡車從醫院裡駛出來,到了晚上,就有一批無家可歸的難民準備進入醫院,但是被哨崗攔了下來。我估計,就算是有機密文件,也被他們在這兩三天的時間裡帶走或者燒掉了。”   神穀默默地點了點頭,離開了書桌向我走來,湊到我的耳邊:   “一支三十人的部隊,在撤離的時候居然要用四輛卡車,看樣子他們並不是一般的戰鬥部隊,我覺得可能也是來調查之前發生的事件,又遇到了什麼緊急的事態,所以匆忙離開。”   我從嗓子底部輕微地“嗯”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側身問她:   “誒,你覺得之前教派武裝的事情,和剛才文小姐的那份文件有關麼?”   她的眼睛靈動地轉了幾圈,左手拇指摸著食指的戒指,右手輕輕捏著下巴,繼續在我耳邊小聲說話:   “那裡是醫院,駐軍也是軍醫部隊,也許仔細搜查一番,真的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先聽他們介紹吧,有什麼事情之後再說。”   我順從地往一旁挪開幾步,繼續聽著其他三人的討論。書桌旁邊,艾什勒弗在安排著行動的線路:   “我隻能把車開到哨崗附近,你們要徒步行走一段路程,去到高地上的醫院。雖然那座醫院的不遠處就是難民安治所,但附近的部隊並不允許他們去那裡安頓,因此那裡不會有人出入,稍微注意一下隱蔽的話,應該不會被發現——不過你們最好還是當心一些,那個地方之所以人跡罕至,背後其來有自。”   具體原因不用他多說,我們大概都心領神會。這座醫院背後隱藏著的秘密遠超我們的想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僅憑艾什勒弗這樣浮於表麵的調查,我們能夠拿到的情報也就隻能僅限於此,剩下的那些未知數就必須靠我們在行動的時候,一邊摸索一邊靈機應變了。   等到會議結束,簡單地吃過了午飯之後,依娜絲和弟弟將線人送出教堂,我和神穀並排走在三人的後麵,繼續說著悄悄話:   “神穀小姐,你之前有聽說過他之前說的那個什麼教團麼?”   “卡米勒教團?我有點印象,那個教派好像崇拜的是洗者若翰。曾經我聽一些人說,好些秘儀師為了顯示自己不與神在地上的代理人同流合汙,就皈依了這個信仰,這個教團大概也是由幾個類似的人與武裝教徒構成的吧。”   “秘儀師和普通信眾混雜的教團?我一直覺得,秘儀師要麼獨來獨往,要麼是同僚之間成立秘密結社。”   神穀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估計他們就是想以普通信眾為幌子,來對外界掩蓋他們暗地裡的研究吧。這樣的話,外人看他們,大概就像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教派而已——畢竟整個黎巴嫩有幾十個教派,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天然的掩護。”   走出了陰暗的長廊之後,我們前往文悠納的房間。回想起不久之前聽到的“神使”與“靈徒”,我不由得產生了一種預感:那個被魔法上了鎖的箱子,也許就是一個潘多拉魔盒,一旦開啟,世界運行的法則,將會為之改變。   -----------------   注釋:   [1] Enchanté,法語問候語,與“初次見麵”近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