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珀妮婭將魔法球內的影像復製到手裡，然後放大了幾倍，維持著固定在了桌子上，看上去像是個全息3D的小型康洛。 　　這是一小段動態的留影，不過康洛一直都維持著一個姿勢沒有變化，隻有胸膛的微小起伏顯示出這不是靜態的。 　　康洛坐在一個石凳上，麵前是一個石桌，他微微抬著頭，右手托著腮，出神地望著遠方的天空。 　　手上的姿勢又是那個熟悉的姿勢，但整體姿勢更是別有洞天。 　　康洛難以形容，但如果要問康洛看到這段影像後腦海裡出現的第一個詞，那絕對是：小家碧玉。 　　“你不覺得，在這裡麵，我看起來……有些……柔和？”康洛不相信珀妮婭看不出來。 　　“柔和？哦，乍一看確實像是個溫婉的大姐姐呢，所以我才偷拍了呀，很難得啊，很少見你這個樣子。” 　　“你就不覺得奇怪？我畢竟是個男的。” 　　“你在外天界的時候確實是個男的，但你後來不是在天界當了一段時間的神使才來的凡間嗎？神使不都沒有性別，你可能當神使當習慣了。” 　　“不是就隻有我一個神使嗎？” 　　“凡間就你一個啊，但不是傳說天界還有很多神使的嗎？都沒有性別，可男可女的，你去了一趟天界，被熏陶到了也很正常。” 　　“你那聽起來不像是去了天界，像是進了宮。” 　　“那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康洛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了，當年的神使就是頂著自己身體的李雅沁。 　　那麼就是一些細節上的東西了。 　　李雅沁既然對珀妮婭說了自己可能失憶，那就是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 　　不過李雅沁也說的是可能，她說成功了就會帶著記憶回來，失敗了就會失憶。 　　那麼她所謂的成功，可能是準備帶回自己的身體，在凡間完成換位。 　　現在的情況恐怕隻是她的備用計劃。 　　康洛回想剛剛設想的全過程，有哪些疏漏呢？ 　　首先是自己怎麼從女魔頭那落到銀月騎士團手中的。 　　要麼他們是一夥的，要麼是銀月騎士團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搞到手裡的。 　　考慮到女魔頭的實力，自己基本不可能是被搶走的。 　　那麼最差也是交易過去的。 　　這說明女魔頭和銀月騎士團的關係至少不差。 　　還有自己的記憶，自己的記憶最多就到女魔頭那裡，然後就是現在了。 　　在女魔頭那裡，他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但現在仔細回想，最多也就幾年的時間。 　　結合女魔頭教他的歷史，斷層大概就是在神使出現的時候。 　　那麼自己穿越後首先到了女魔頭那裡，然後被她成天吊打，同一時刻，李雅沁在天界待了一段時間後，以神使的身份來到凡間。 　　所以女魔頭的歷史隻教到了神使出現之前，因為後來的事還沒有發生，這在時間上是對得上的。 　　那之後呢？這中間有一大段空白。 　　有可能是被女魔頭用心智魔法乾擾了感覺嗎，其實自己在那待了一百年？ 　　不可能，那樣的話，為什麼會有歷史斷層，女魔頭完全可以繼續教他神使出現之後的歷史。 　　雖然不清楚女魔頭的目的，但女魔頭的行為和神態，康洛可是歷歷在目。 　　康洛感覺，女魔頭可能是一個實力雄厚的心理變態，她在教康洛東西的時候，看起來很興奮，他在康洛沒學好，把康洛吊起來打的時候，看起來更興奮。 　　她可能就是一個喜歡強迫別人學不想學的東西，再以學得不好為理由把人吊起來打的心理變態。 　　不然她一邊真的教授康洛知識，一邊又動不動吊打他，現在看起來還可能和銀月騎士團有關係，但無論如何卻也沒有真的加害過康洛。 　　麵對這一大堆看起來很矛盾的東西，康洛隻能先把她當心理變態處理，況且，實力超群的隱世大師有點怪癖聽起來也不是很違和。 　　總之，按照她的行事邏輯，如果有新的歷史，她肯定會教，而且會教的很開心，還會打的很開心。 　　所以，康洛不認為自己一直在女魔頭手中。 　　這樣一來，同時也可以排除女魔頭和銀月騎士團是一夥的這種可能性。 　　女魔頭的魔法造詣，康洛再清楚不過了，如果她也是銀月騎士團的一員，那絕對不可能是一般的小嘍嘍，必定是裡麵的重要人物。 　　可她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而自己又在銀月騎士團手中，那說明她和銀月騎士團並不是一夥的。 　　回想起女魔頭那興奮的眼神，康洛不相信她會在有機會欺淩自己的時候放過自己。 　　那麼，那段時期的空白很有可能是由銀月騎士團造成的。 　　從珀妮婭的描述中，神使救回來的李雅沁從沒有發出過任何動靜，但珀妮婭偷看到過，胸口的起伏證明這個“李雅沁”還活著。 　　康洛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後搖了搖頭，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念從腦海裡清除出去。 　　這說明，自己那個時候很有可能處於昏迷狀態。 　　那有沒有可能自己這些年一直都在昏迷呢？ 　　在這個世界，是有可能的，即便是有記載的凡間法術，也可以做到將一個人靜滯幾十年。 　　雖然壽命是個問題，延壽藥水是有抗藥性的，喝太多，到最後幾乎就沒有效果了。 　　但李雅沁是去過天界的神使，銀月騎士團背後的力量更是足以滲透天界。 　　將一個人靜滯百年，對他們來說應該都不是問題。 　　畢竟自己的身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自己百年前的畫像看起來就是二十出頭，自己現在看起來也是二十出頭，身體活動起來的感覺，同樣沒什麼變化。 　　不過，看起來李雅沁這個神使的力量並沒有銀月騎士團背後的力量那麼強。 　　至少她解除不了康洛的靜滯，也沒辦法繞過靜滯和康洛的靈魂對話。 　　還有一個問題，李雅沁現在在哪呢？ 　　按照之前的邏輯，那她現在應該在自己的身體裡，而她的身體，又應該在銀月騎士團或者他們背後的力量手裡。 　　康洛突然想通了。 　　作為神使的李雅沁告訴珀妮婭，如果她成功救回李雅沁，那就會安全回到凡間，不會失憶。 　　如果她沒能成功救回李雅沁，那就會用之前留下的後手艱難逃回凡間，並且會失憶。 　　這裡的沒能救回李雅沁，可能就是字麵意思。 　　她回歸了自己的身體，那她就是她了，身體也是靈魂也是，要是她現在被困在銀月騎士團或是背後那力量手裡，不就是沒能成功救回李雅沁的意思嗎？ 　　換句話說，她的意思可能是，如果她救回了康洛，但自己無法脫身，那就會使用與珀妮婭定下的後手，由康洛來繼續行動。 　　畢竟從她所謂失憶的這個說法來看，她早就預料到現在這種情況了，那她讓珀妮婭轉告失憶後的自己的那些話，其實就是留給康洛的。 　　那康洛就要揣測一下李雅沁究竟想跟他說什麼。 　　康洛覺得自己差不多理通了，李雅沁救回了他，但自己卻被困住了，現在輪到他去救李雅沁了。 　　他需要回奧尼瓦茲球一趟，最後確認一些事。 　　康洛站起身，和珀妮婭撞了個滿懷。 　　“你在乾什麼？”康洛捂著額頭，他感覺那個在水晶棺上撞出來的包更大了，珀妮婭的頭怎麼這麼硬。 　　“沒……沒什麼，看你想事想的出神，來檢查一下你還活著沒。”珀妮婭眼神閃躲。 　　“冰盾術。”康洛一看就知道珀妮婭又在搞怪了。 　　“什麼冰盾術。”珀妮婭的聲音很小。 　　“放個冰盾術，讓我看一眼。” 　　“哦。”珀妮婭放出一個冰盾術，表麵粗糙不堪。 　　“光滑一點。” 　　“哦。”麵向珀妮婭的那一麵變得光潔如新。 　　“另一麵。” 　　“哦。”珀妮婭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了。 　　透過光滑的冰麵，康洛看到自己臉上畫滿了小烏龜。 　　“清理掉。”康洛有些無語。 　　一個清潔術迅速拂過康洛。 　　“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啊？”珀妮婭的音量恢復了正常。 　　“魚頭堡。” 　　“啊？這麼快？那小鑰匙呢？你還沒見過她呢，直接擄走嗎？” 　　“啊？不是，我被你給氣糊塗了。” 　　康洛又坐了下來，他才想起來，自己隻需要斷開和身體的連接就行了，並不需要去哪。 　　“你困嗎？”康洛問道。 　　“剛睡醒沒多久，還不困，但你要是想的話，我們可以早點睡哦。” 　　“你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要暫時斷開身體的連接，回奧尼瓦茲球一趟，你要是不困就幫我看一下身體，困了就去睡也行，應該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那我們去你房間吧。” 　　“啊？” 　　“躺著更安全一些，你坐在這，萬一你不在的時候身體倒了，磕磕碰碰了怎麼辦。” 　　“也是，對了，你給我額頭上來一發治愈術，上次從水晶棺醒來的時候撞到蓋子上了，剛剛又撞到你頭上，鼓了個大包。” 　　康洛躺在床上，珀妮婭坐在床邊，三分鐘過去了，他們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 　　終於，珀妮婭沒憋住的笑聲打破了平靜。 　　“不要笑這麼大聲，我現在很辛苦的。” 　　“哈哈哈，小水管。”珀妮婭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康洛難以反駁，他確實忘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還要憋很久才能放出斷開連接的神術。 　　“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這裡可能還要挺久的。” 　　“不要，我就要看你在這裡憋。” 　　“很無聊的。” 　　“我不覺得無聊。” 　　“你也很無聊。” 　　“我不覺得我無聊。” 　　康洛放棄了抗爭，就讓珀妮婭看看自己的笑話也無妨。 　　反正以後在這裡生活的時間還很長，自己這個身體狀況，能讓她看笑話的機會多了去了，沒必要計較這一次兩次。 　　康洛回到了奧尼瓦茲球，這個一開始他醒來的小魔法球。 　　準確的說，並不應該是回到，他其實一直都在奧尼瓦茲球裡。 　　更準確一點，他在自己的心臟裡，而自己的心臟在奧尼瓦茲球裡。 　　他隻是在遠程操控自己的身體，就像是在玩VR遊戲一樣，隻不過包括觸覺之內的所有感覺都齊全，而不僅僅是視覺和聽覺。 　　而他的靈魂現在身處的這個房間則是奧尼瓦茲球開辟的一個依附在他心臟裡的魔法空間。 　　一切看起來都很熟悉，這也當然，畢竟他其實也就離開了一天多而已。 　　康洛又翻出來神使留下的信息。 　　“我已到達，即將入睡，如有意外，細看神術，珀妮婭可信。” 　　一共就這麼幾個字，其他的要麼是魚頭術士留下的，要麼是被傳送術傳過來然後焚毀了的，康諾當時還吐槽，明明是魔法造物，直接消失就完事了，還搞個燃燒特效。 　　康洛仔細看著這幾個字，但他此刻才意識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ｍ雖然他感覺和李雅沁非常熟悉，現在甚至都有些生死與共的感覺了，但他沒看過李雅沁寫字。 　　想想也是，誰在思修課上記筆記啊？誰吃飯的時候寫字啊？誰爬山還寫字啊？ 　　他其實沒法確定這是不是李雅沁留下來的。 　　說實在的，這幾個字最大的特點是醜，康洛實在是不想把這種字和李雅沁聯係到一起。 　　不過往好處想，這顯得他和李雅沁多般配啊，字都是一樣的醜。 　　難道…… 　　康洛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但這會讓一切又變得混亂。 　　他塑造出一套魔法紙筆。 　　好絲滑，好久沒有感受到這麼絲滑的施法過程了。 　　康洛試著用卡亞克文寫了一個詞：到達。 　　康洛比對了一下，和神使的字跡非常相似。 　　他又寫下一個詞：意外。 　　同樣非常相似。 　　康洛不是什麼筆跡鑒定專家，但這些字跡看起來真的很像。 　　“啊？什麼玩意？這是我寫的？” 　　也不能怪康洛一時沒有認出來，他雖然在女魔頭那寫過不少卡亞克文，但也就寫過那幾年罷了。 　　相比自己的母語，他其實沒那麼熟悉自己的卡亞克文字跡。 　　康洛這下有點混亂。 　　難道真是自己失憶了？ 　　那又會冒出來很多問題，康洛累了，他有點不想思考了。 　　那如果上一個神使真是自己，那麼…… 　　“那麼個屁啊，不想管了，我想回去睡覺，好煩啊。”康洛氣急敗壞地躺在了他最初醒來的那張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