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書裡講的都是神使那些聖潔的光輝事跡，不過有珀妮婭的批注在，就顯得沒那麼聖潔了。 　　這些事跡基本大同小異，神使很喜歡處理教會裡的腐敗分子，同樣還熱衷於處理一些危險的術士。 　　這些術士看起來沒什麼關聯，但是根據珀妮婭的批注，這些術士似乎都與銀月騎士團有某種關聯。 　　看來神使從來到凡間開始就在追蹤銀月騎士團了，甚至是在還沒有發現李雅沁在他們手裡之前。 　　其中有一場戰鬥，康洛仔細看了看，因為珀妮婭批注了，這是她參與的第一場戰鬥。 　　敵人是一群偽裝成野法師的幽暗術士，擅長黑暗魔法。 　　黑暗魔法和血魔法那種搞特效的不同，是名副其實的黑暗。 　　他們的很多魔法都需要用到祭品，通過汲取祭品的靈魂來增強力量。 　　而且他們有一種獨特的施法方式，不用法力，也不用神力，而是使用邪力。 　　邪力是通過向邪神貢獻祭品得來的，也屬於康洛口中的看人臉色，這一點和神力相似。 　　但邪力不會消散，隻要得到了，不消耗就一直存在，這一點又和法力相似。 　　所以邪力可以做到一些神力和法力做不到的事，比如幾十年如一日，不停地囤積邪力，然後憋個大的。 　　不過實際上也沒有那麼簡單，理論上邪力不像法力，是沒有上限的，但邪力的存在會慢慢侵蝕幽暗術士的理智，邪力越多越嚴重，有可能囤著囤著就瘋了。 　　所以還沒有出現過一個幽暗術士憋了幾十年邪力，然後一發乾爆最高教廷這種事。 　　按照記載，珀妮婭所屬的執法隊曾經遭遇過這群幽暗術士，他們的目標是小隊隊長的父親，當地的裁決長。 　　他們偽裝成野法師引誘並控製了執法隊，隨後利用隊長引誘裁決長進入陷阱，但被裁決長發覺。 　　雙方對峙時，幽暗術士押著隊長來要挾裁決長，隊長趁幽暗術士不注意，英勇地自爆，犧牲自己挽救了裁決長，還當場擊傷三名幽暗術士。 　　康洛注意到，英勇這個詞被珀妮婭用一根直線劃掉了，但這根直線最後又被破浪線劃掉了。 　　珀妮婭是整個小隊唯一的幸存者，神使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她，展現神跡將瀕臨死亡的她救了回來。 　　這裡有幾筆不知所謂的批注，看起來珀妮婭好像想加點什麼，但最後又什麼都沒加。 　　神使被珀妮婭所屬小隊的英勇與奉獻所感動，決心為邪惡的幽暗術士降下神罰。 　　前半句全都被劃掉了，上麵有一句批注：追蹤了很久，和銀月騎士團有關。 　　後半句的神罰下麵還有一小行批注：就一個雷。 　　神使在珀妮婭的帶路下搗毀了這些幽暗術士藏身的魔法塔，同時認可了珀妮婭在整個過程中展現出來的勇氣和虔誠，將其收為自己的侍從。 　　勇氣和虔誠被珀妮婭圈了出來，上麵批注了一個詞，狗屁。 　　不過珀妮婭也沒有寫應該用什麼詞替換。 　　其實整本書裡基本都是類似的記錄，對神使的描寫基本都是聖潔與強大，雖然珀妮婭的批注會稍加修改，但實際上，能真正展現性格和特征的細節描寫少之又少。 　　康洛很難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自己。 　　他合上了書。 　　旋即，他突然又打開了書，靜靜盯著其中的一頁插畫。 　　並不是第一頁那張正襟危坐的插畫，而是另一張描繪神使聆聽訴求的插畫。 　　插畫中的神使正在聆聽來人的訴求，他的將腦袋靠在右手上，食指抵在耳垂後方，拇指則抵住了下巴。 　　其實康洛本來已經基本快相信自己就是失憶的神使了。 　　但總有些小細節讓他覺得奇怪。 　　珀妮婭從未提到過女魔頭的事，這一點倒還不難解釋，可能是以前的康洛覺得不需要告訴珀妮婭。 　　但他醒來時那些事又怎麼解釋。 　　那些神使留下的信息，看起來像是康洛回到魔法球裡，然後留給自己的，那就說明剛回到凡間的康洛是有記憶的。 　　當然，這也可以解釋，留下的信息中有一句即將入睡，那可能康洛就是在那一場睡眠之後才失去了記憶。 　　但最難以解釋的是最後的那些魔法，那個能移動他靈魂的控物術，那些被傳送過來的信息，還有最重要的，那一遝拍到他臉上的魔法紙張。 　　那個控物術不是常人可以完成的，神使不是常人，但如果自己就是神使，那是誰在施放那個控物術？ 　　可能是自己提前安排好的觸發魔法，專門為了提醒失憶的自己，但這樣的話，那一遝魔法紙張又怎麼解釋。 　　那麼精確的拍了他的臉，那明顯是有人實時釋放的。 　　當然，這依舊可以強行解釋，自己是神使，神通廣大，預見了未來，這些魔法都是自己編排好的。 　　或是自己最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會有這些反應，所以就照著自己的預測編排了這些魔法。 　　或者乾脆就是巧合，自己編排魔法時就是隨意這麼編排的，隻不過自己醒來以後的行為剛好就對上了。 　　這已經非常強行了，能想到這些荒謬的理由，是因為康洛真的希望自己就是失憶的神使。 　　他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些盛放著溫熱飯菜的碗碟。 　　可這幅插畫終於打破了他的幻想，這個動作，他太熟悉不過了。 　　那一幕現在也依舊遊蕩在他的腦海裡。 　　那透過彩色玻璃播撒進來的夕陽，那張被右手撐住的白皙透亮的臉龐，那因為失神突然滑落的筷子。 　　李雅沁當時就是在食堂用同樣的姿勢看著自己，自己對那一幕記憶猶新，這個姿勢不算常見，至少康洛隻在李雅沁身上見過。 　　他和李雅沁雖然認識並不久，但他們幾乎不停聊了幾個小時，連小時候養過的小動物都聊到了，除此之外，作為同校學生，還有些信息是大家本就了解的。 　　這也完美符合上一個神使非常了解自己過去的生活這個特點。 　　而且穿越前的最後記憶就是被李雅沁死死抱住，自己和她被關聯起來也不足為奇。 　　康洛想要確定自己的猜想，就需要找到更多神使的畫像。 　　如果那個姿勢不是偶然，而是習慣，那上一個神使很可能就是頂著康洛身體的李雅沁。 　　珀妮婭還沒有醒，自己現在還不知道去哪尋找更多神使畫像。 　　康洛決定先仔細思考一下，順便等待珀妮婭醒來。 　　如果上一個神使就是李雅沁，那她為什麼要對珀妮婭說她在尋找李雅沁呢？ 　　而如果李雅沁在自己身體裡，那自己又在哪裡呢？ 　　如果把這兩個問題合起來看，那有沒有可能，李雅沁在自己體內，而自己又在李雅沁體內呢？ 　　所以李雅沁告訴珀妮婭自己在尋找李雅沁也是事實，她在尋找自己的身體。 　　“那我豈不是有可能曾經在李雅沁的身體裡？”康洛有些遺憾地捏了捏自己的胸口。 　　那女魔頭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自己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是以靈魂狀態和女魔頭相處的，那有沒有可能，當時李雅沁的身體就在女魔頭手裡。 　　當然，不排除李雅沁在自己體內，自己的靈魂卻不在李雅沁體內，自己在女魔頭那，而李雅沁的身體則在別處。 　　但珀妮婭說過，神使曾經短暫地救回過李雅沁，或者說，是李雅沁的身體。 　　如果李雅沁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身體，而自己的身體又沒有被其他人占據，那麼為什麼不回到自己的身體呢？ 　　那隻有一種可能，李雅沁回不去，因為身體裡還有其他人的靈魂。 　　關於靈魂和身體，這個世界的研究其實也並不深入，但一些和魔法有關的基礎知識，康洛在女魔頭那學過。 　　靈魂和身體是高度一體的，想要占據別人的身體，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獲得了被占據者的同意，同時還需要準備極其復雜的魔法球用以容納被占據者的靈魂，整個過程還需要強大的力量持續輔助。 　　而如果同意他人占據身體，並完成整個復雜的魔法儀式，那身體的所有權將永久的屬於新的靈魂。 　　除非使用同樣的方法，在新靈魂的同意之下，讓舊的靈魂重新占據原本的身體。 　　而且整個儀式怎麼準備，怎麼進行，康洛也不知道。 　　這是一個被絕對禁止的禁術，即便是在女魔頭的書裡，也隻是有提到過這個儀式，並沒有對於這個儀式的詳細介紹。 　　不過這些都是有關凡間的記載，至於穿越以及天界的神明，對於靈魂能夠造成什麼影響，那就不知道了。 　　總之，現在有一個很大的可能。 　　在穿越的過程中出了什麼意外，康洛和李雅沁的靈魂與身體互換了。 　　康洛的靈魂和李雅沁的身體一起落在了女魔頭手裡。 　　李雅沁的靈魂和康洛的身體則抵達了天界，然後就是珀妮婭知道的那些事，李雅沁最終頂著康洛的身體成為了神使，來到了凡間。 　　而康洛則和李雅沁的身體一起落到了銀月騎士團手裡。 　　後來李雅沁在凡間發現了自己的身體，並設法救了回來。 　　但發現她的身體被康洛的靈魂所占據，於是她開始想辦法將他們的靈魂調換回來。 　　結果身體又被銀月騎士團搶回去了。 　　李雅沁找不到解決辦法，決定回天界看看，但發現天界可能已經被滲透了。 　　她留下了備用計劃和珀妮婭作為後手，回到了天界，發現天界果然被滲透了。 　　既然天界被滲透，那隨著滲透力量逐步掌控天界，天界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大本營。 　　李雅沁曾經作為神使告訴過珀妮婭，銀月騎士團打算用李雅沁的身體打開一個異界通道。 　　那麼帶著康洛靈魂的李雅沁身體對他們來說有可能很重要，也就有可能被運到他們的天界大本營。 　　李雅沁也許就這樣等待了九十年，終於找到了機會，同時也在這九十年裡找到了換回他們身體的辦法。 　　她成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隨後，康洛在李雅沁留下的後手裡蘇醒。 　　而在奧尼瓦茲球內向康洛傳遞情報，以及像小氣鬼一樣拿魔法紙張扇他臉的就是李雅沁。 　　不過有幾個小細節還需要補充一下，比如李雅沁回歸天界之前就告訴珀妮婭自己可能會失憶，也就是說，現在的結果是李雅沁早有預料的。 　　那麼…… 　　“哇，你吃這麼多，都沒給我留多少。”珀妮婭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康洛身邊，陷入沉思的康洛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怎麼，看到我這麼激動呀？”珀妮婭被康洛的動作逗笑了。 　　“沒有，剛剛太聚精會神了，被嚇了一跳。”康洛重新穩穩坐回椅子上。 　　“除了這本書裡的，你還有其他我以前的畫像嗎？”康洛舉起那本書搖了搖。 　　“有啊，你想看嗎？”珀妮婭慵懶地坐在旁邊，大大地張開嘴，找書苑 wwｗ.zhaosｈuyuan.cｏm 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剩下的飯菜飛了起來，一股腦湧入珀妮婭的口中。 　　“嗯，我想看看以前的畫像。” 　　“嗯。”珀妮婭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然後一邊鼓著像鬆鼠一樣滿滿當當的大腮幫子，一邊放出了康洛已經很熟悉的那個儲物魔法。 　　幾本畫冊和一個魔法球出現在桌上。 　　“這個是乾嘛的？”康洛指著那個魔法球。 　　“嗚哦嗯哦嗚哦嗯嗯……”嘴裡塞滿食物的珀妮婭說話完全聽不清。 　　“算了，你先吃吧，吃完再說，我先看看這幾本畫冊。” 　　康洛翻開了這幾本畫冊。 　　神使托腮的畫像並不多，但零零散散還是能找出來不少的，並不都是那個康洛熟悉的姿勢，但康洛仔細甄別過了，但凡是比較放鬆的場景裡，神使都是這個姿勢。 　　康洛覺得基本要確定了。 　　“這裡麵有一個你的魔法留影，是我拍的。”珀妮婭終於把嘴裡的食物都咽了下去。 　　魔法留影就是用魔法把某個場景記錄下來，可以是靜態的，也可以是動態的，但需要一直用魔力維持住，要是存放進特製的魔法球裡，那就可以長久保存。 　　特製的魔法球並不便宜，魔法留影的消耗也不是一般的法師或教士承受的起的，所以魔法留影其實並不常見。 　　康洛拿起魔法球，然後又就放下了。 　　“怎麼了？我拍的很好看的，你不用擔心。” 　　“我打不開。” 　　“哦對，忘記了，嘿嘿，小水管。”每次提到這個話題，珀妮婭都異常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