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念邪魔(1 / 1)

月光下,陸端又重新演練了一遍“血月刀法”。連綿不絕的二十三刀使畢,卻是徒留一聲嘆息。   嘆息自己的刀藝仍未有所進境,也嘆息“血月刀法”最後三式的失傳。師父在未將最後的絕技傳給他前,便在比武對決中為瞿烈所殺。這既是師父的盲目自信,也是瞿烈的實力遠超他的名聲。當然,自他的師父開始,瞿烈之後所殺的都是武林中的武學大宗師,聲名再再低調不得。   可是這麼多年了,他都難以有大的突破,連昔日的師父也遠遠不及,更不用說為師門報仇了。更令人喪氣的是------三十有五的陸端覺得自己使刀既無二十多歲時的無畏沖勁,也無更年長成名高手的穩重熱辣,這不上不下的感覺就和他的年齡事業一樣,令他有種糟心的無力感。   “這便是中年人的困境吧?”陸端自言自語地自嘲道。   “哈哈,師兄,你怎麼又自怨自艾了。”銀鈴般的笑聲從他背後傳來,他自然知道是師妹孟寰。   轉過身,三十歲的師妹依然是一副娃娃臉,身材卻更加凹凸有致,少婦的風韻更勝從前。   “師妹,你也來了。”   “今天是父親的祭日,雖然離得遠些,總算是趕來了。剛才我已經在屋裡上完了香,卻一直不見師兄你,想來一定是在月下練刀,便來一看。可是父親當年是在公平對決中落敗,況且已時隔多年,師兄你又何必讓這副重擔一直壓著自己呢。”   迎著師妹關切的眼神,陸端臉上一紅,別開了眼,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連忙道:“彭兄呢,沒有和你同來?”   “他啊。”孟寰一臉的不屑,“這醋壇子一聽我要來這裡,就打翻了。我才不管他呢。我的父親、我的師兄,想來就來想見就見。”   “別這麼說,彭兄他是太在意你了。”   “師兄,你不用每次都替他說好話。當年如果不是父親要和彭家有娃娃親,硬要我嫁過去,我們才是青梅竹馬的一對。”   這麼多年了,孟寰的眼神與語氣中還是掩不住那種熱烈。也難怪彭歸風要吃醋了。陸端在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可是自己雖然表麵上掩飾,內心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師妹這樣的真性情,畢竟是比自己活得自然。自己大概是太過壓抑自己,所以什麼事情才都無法放開拳腳吧。   心思至此,突然想起師妹出嫁前師父曾經嘆著氣說過的一句話:“血月刀法熱血為引、冷月鑒境,乃是孤高獨艷的刀法,你卻活脫脫是木疙瘩、慢調子,怎麼能傳我衣缽。”   對了,這就是瓶頸、這就是桎梏!以人使刀,非人非刀,異人異刀,奇人奇刀。要突破刀境,若是無法簡單以刀招變化,就要變成不同的人,令刀蛻變成不同的刀!   陸端陡然開竅,刀在手,眼神卻是截然不同。也不理會一旁的師妹,突然再度運二十三刀“血月刀法”,卻是大異先前的順序與運使之法,刀中似藏新招,令對於“血月刀法”也頗為熟悉的孟寰也看得瞠目結舌。   第二十四刀!   第二十五刀!   第二十六刀!   孟寰心中默念。無論是否是失傳的刀招,但這最後的三刀威力大進,都是師兄刀境大進的最好例證!   孟寰心念未止,陸端堪堪砍出最後一刀!   第二十七刀!   無數次的重復、無數次的積累自然不是無用的。一如努力不息、奮鬥不止卻一無所成的中年人,也許便在那剎那間尋得一展所長的良機。自此騰雲駕霧、羽化成龍。   “師兄,你成功了!”孟寰興奮地撲了上來,將還被自己的表現驚得愣在原地的陸端抱了個結實。陸端如夢醒般微微一低頭,便對上了那對泛著明艷色澤的眸。手一抖便扶上那結實而充滿彈性的腰肢。體香更順著眼神與唇邊的風結結實實的遞了過來。。。。。。   刀已不再是多年前的刀,人也不再是多年來的人。感受著懷中的軟玉溫香,這個中年男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真實。這一刻,陸端仿佛不再是自己,又或許這才是最真實的自己。就像是一柄舊刀褪去了表麵的腐朽、破敗,不再掩藏那渴望劈山碎石、破江斷流的光澤。滾滾江流自四肢百骸而來,又不斷匯聚著奔流而去,終是勢不可擋,直破山海。。。。。。   但最要命的是,這旖旎風光還入了第三人的眼。本來與妻子鬧別扭,最不該出現在此處之人的眼。人生第一次,他能感受到自己眼神中傳遞出的那股可怕惡意。一念邪魔。   縱然邪魔,卻還不是撕去這身偽裝的時候。畢竟剛才的刀招絕非當下的自己可敵。怨恨與復仇,唯有在時光流淌中才慢慢醞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才能俞加酣暢淋漓。   夜空下,身處一間小石屋中的瞿烈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的“萃寒刀”------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課”,卻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自然不是自己的刀上無時無刻不斷散發的寒氣------畢竟他早已習慣,更借此不斷鍛煉自己的修為,這也是他刀道能夠迅速大成的原因之一。而是一股自月空中降下的難以言說的寒意。他憶起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寒意的時刻還要追溯到多年前的一次比武,對手使用的一套獨特刀法。那個時候有一瞬間他怕的要死,實際上真的差一點就死了。驚慌失措、喪失常性的他揮出了自己最可恥的一刀。此後無論他斬殺了多少高手,那種羞恥感都未曾有一分減弱。所以他不斷挑戰更強的高手,不斷斬殺更多的刀客,既證他的刀道,也是為了換得片刻的寧靜。然而,這樣的做法令他在江湖中得到了“人斬”之名,更是得罪了越來越多的親人、家屬、朋友、同門等等,可以說是惡名昭昭。最近,更有人將苦門寺滅門案栽贓到他的身上。像他這樣的“惡人”自然不會有人替他說話,“惡行”也是不需要分辨證實的。想起自己對於落敗的對手從不留活口,殺孽之重就算是多了這一則無端之罪,倒也算不得什麼。瞿烈便也不怎麼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是,他不放在心上,麻煩卻不肯輕易放過他。   來人白袍黑裘、一身淡雅之氣,更是笑嘻嘻地盯著他。毫無殺氣?可是好像更麻煩了。瞿烈最頭疼的就是這種沒有辦法一刀解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