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武者不願透露兩人的身份,皇甫璟瑤也不多追問,將兩人帶至皇甫家位於城中的別院後,便立即請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來出急診。所幸價值昂貴的“玉露凝血丸”確實是一分錢一分貨,大夫才能及時對失血昏迷的年輕人施以救治。 見到白墨先生情況已經穩定,瞿烈懸著的心才稍有放鬆。剛才進入別院前看到門口懸掛著“皇甫世家”的大匾額,他是很有些緊張的。苦門寺一役前,白墨先生曾經分析過苦門寺周邊的勢力分布以及災銀失竊可能涉及的武林中人。其中江湖中的“皇甫世家”同樣是有能力有嫌疑的對象之一,也是瞿烈懷疑的重點對象。而白墨先生苦門寺中當場斷言幕後黑手乃是“赤焰王”乃是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他自然全不知悉。眼見“皇甫世家”之人確實盡力救治,瞿烈心道要不就是因為目前他們的身份還未被認出,要不就是“皇甫世家”之人其實並未參與其間。 雖然還有很多頭緒需要理清,但同樣身負重傷、久撐至此的瞿烈此刻已經感到身疲神渙,隨即在白墨先生床旁盤膝而坐,閉目養神。與探究真相相比,眼下保住自己和白墨先生的安全才是第一要務。瞿烈雙目已閉,但大腦裡還是忍不住躥出一個問題:第一隻有一個,如果遇到危險,保住自己和保住白墨先生兩者不能兩全呢?我瞿烈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也從來不自詡是什麼正道中人,本來自然沒有什麼人的性命比我的性命更重要。可是這次如果不是白墨先生不顧安危拚死相救,我早就沒命,他也不會差點沒命。這小子還真是有點我初入江湖時的熱血勁頭呢。。。。。。 一路沿岸追尋,隻為滅口的苦無和尚已經找到了河流的最末端,依舊沒有什麼成果。更奇怪的是,每次稍稍有些蛛絲馬跡,但很快線索就又斷了。比如明明找到一些腳印,後麵的腳印卻在某一處突然消失了,又比如明明找到了一些染血的碎布,之後卻又沒有其他的血跡殘留。就好像有人故意為之遮掩一般。這般冷靜、細致抹去蹤跡的行為斷不像奪命狂逃之人所為,更像是另有幫手在暗中行事。自己雖然竭力追殺,但隻怕自己是苦門寺兇案兇手與災銀被劫案劫匪之一的身份早已被暗中之人所知悉。就算是除去白墨先生與瞿烈兩人,自己也同樣不安全。 思緒至此,苦無和尚些泄氣。他隨即又想到主人之所以放心地將追殺之事交由他與獨目神鷹來辦,恐怕並非是信任他們兩人的能力,而是因為他們兩個已經“露了身份”。“露了身份”的人自然要拚了命保住自己的秘密。而就算追殺失敗,倒黴的也不過就是他們兩人而已,損失的也不過就是兩枚“棄子”而已。自己鞍前馬後,卻早已是別人計劃之中的“棄子”,曾為“通天大盜”的苦無和尚自然不甘心,自言自語道:“哼,枉費我甘做鷹犬,原來卻是用之即丟的棄子。不過我又豈是坐以待斃之徒。中原待不住就去塞外,東瀛也是不錯的選擇。隻要有了足夠的金銀,去哪裡不是快活!對,現在就去拿我應得的。”打定主意,苦無和尚就往苦門寺而行,因為正如白墨先生所猜的那樣,劫走的災銀正是藏在苦門寺中。可是沒走幾步,苦無和尚又改變了主意。倒不是他對於背叛主人有什麼心理負擔,而是他知道主人智謀不凡,既然自己都能想到苦門寺之秘可能早已泄露,主人自然會第一時間安排轉移。安排他與獨目神鷹負責追殺,也許另一個目的正是支走早已不再“安全”的兩人,把災銀及時轉移出去。如今回去沒有見到災銀轉移的蹤影就罷了,若是見到了,以主人心狠手辣的個性,自己恐怕就要提前歸西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麼不做也不行。苦無和尚煩得有些惱了,惱得有些後悔:老子好不容易才混入苦門寺出家,把自己的身份洗白。偏偏被那家夥威逼利誘又重新作奸犯科。等到我的罪行被傳揚出去,中原雖大難有容身之地。沒有足夠的錢財,沒有足夠的人脈靠山,隻怕去了語言不同、生活文化相異的塞外、東瀛免不了要過苦日子。 就在苦無和尚躊躇間,迎麵卻來了一個瘦道士。這道士也是沒有眼力勁,似是沒有注意到苦無和尚的煩躁就貼了上來,舔著臉伸手道:“幸會幸會。大和尚,我們道士和尚都是修行之人,本應互相幫助。如今你吃得肥頭大耳,道友我卻是餓得骨瘦如柴,正所謂相逢就是有緣,還請道友你支持一二。” 苦無和尚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滾,正煩著呢。” 瘦道士似乎早有預料,也不生氣,繼續笑道:“誒,大和尚你何必生氣呢?我早就看出你印堂發黑,最近事事不順,再發展下去會有血光之災。隻要你能支持一二,本道也可以給你指點一二,助你消災化劫。我們兩個誰也不吃虧。” 苦無和尚又瞅了不起眼的瘦道士一眼,不屑地道:“你們這些混江湖的騙子,少來和尚這裡找不痛快,再不走開,非教訓你一頓不可!” 瘦道士眼見苦無和尚露了兇相,隻得苦笑著離開,邊走還邊道:“不聽道士言,吃虧在近前。非是貧道不救,是大和尚自己不讓我救哦。” 還好這瘦道士走得快,一溜煙就沒影了。但凡慢一些,非抽了他的舌頭不可。正這麼想著的苦無和尚猛然拍了拍腦袋:不對,這老小子也跑得太快了吧!苦無和尚曾被稱作“通天大盜”,輕功不敢說有多高強,但也絕對不差。可他剛才都沒有看清瘦道士的身法,對方就不見了。要不就是瘦道士天賦異稟,善於“跑路”;要不就是瘦道士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難道他就是那個在暗中幫助白墨先生與瞿烈的人? 這下輪到苦無和尚有些後怕了。剛才絲毫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如果對方猝然發難,自己勢難抵擋。 “奶奶的,管他什麼,最近碰到的人都這麼麻煩棘手,先跑了再說。”錢不錢的,實在不行還可以重操舊業再賺,如果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剛才的瘦道士可能就是來警告他的! 夜色漫掩,伴隨著苦無和尚在林間匆忙而行的踩踏聲,殺氛突至! 就在圓月從雲中鉆出的那一刻,一名黑衣蒙麵人從暗影中拖刀而出。而他手中之刀,赫然是------“萃寒刀”! 苦無和尚見刀已然明白了一切。既然殺劫已至,一生張狂的他也不由放聲苦笑:“哈哈哈,想不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了。主人還真是行動迅速,殺伐果斷!” 黑衣蒙麵人步伐不停,口中冷聲道:“納命授首、自行了斷,可保全屍。” 苦無和尚聞言怒目而視,手中雙拳緊握:“可惜,就算是豢養的鷹犬,逼得急了,也會咬人啊!” 同一時間,昏暗密室之內,另一名黑衣蒙麵人正俯視著眼前跪著的兩人。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皇甫世家麾下的沈曉蟬、嚴通虎。 “啟稟主人,屬下還有一事待稟。”沈曉蟬跪伏於地,就算是稟報也絲毫不敢抬眼。嚴通虎跪伏得更低,一點沒有白天豪氣乾雲的樣子。 “何事?”黑衣蒙麵人語中不帶一絲感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昨日皇甫璟瑤所救的兩人,恐怕就是方才主人您所提及要我們關注的兩人。” “哦?說下去。”黑衣蒙麵人似乎來了興趣。 “一名中年武者重傷於身,雖然刀氣不凡身畔卻無刀,應是您所提及的瞿烈。另一名年輕人,雖然被救時渾身染血,但細看還是能夠分辨出他原來的衣衫乃是白袍黑裘,應該就是白墨先生。” “他們現狀如何?” “瞿烈雖負重傷,性命無虞。自行療傷之下,今日氣息已經好轉了不少。白墨先生目前也已脫離險境,但尚在昏迷中。” “好、好、好!”黑衣蒙麵人竟欣賞似地連拍了三下掌,“你們果然不愧是我的好手下,竟然連我追殺的人也敢救!” “主人恕罪,恕罪!” “主人恕罪,恕罪!” 聞言,兩人臉色大變,頓時叩頭如搗蒜。 之前連氣都不敢出的嚴通虎慌忙辯解:“主人,當時我們不知他們是主人要追殺的人,而且人也是皇甫璟瑤救的。我們願意戴罪立功,現在就去做了他們兩個將功贖罪。” “罷了。你們隻要專注我吩咐你們的大事就可以了。至於他們兩個,我自有安排。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對他們兩人出手,免得打草驚蛇,壞了吾的大事。” “多謝主人開恩。” “多謝主人開恩。” 意料之外的輕輕放下,令兩人感到慶幸,更同有一個念頭:今日的主人似乎有異,尤其是對那兩人的態度。畢竟他可最是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兇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