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斬(1 / 1)

苦無和尚怒,卻是無能狂怒;悲,不過是走狗待烹之哀嚎;悔,如若當年真心歸空門,今日是否無需狼狽掙紮於性命......   黑衣蒙麵人刀似旋風、身如魅影,夜色之下,刀法更有加成之威。斬得苦無和尚數道傷口深可見骨,割得苦無和尚體衣衫破爛不堪。“萃寒刀”之威令苦無和尚周身遭到寒氣所侵,真氣凝凍之間,更難禦敵。   危境之中,苦無和尚勉力一掌拍在“萃寒刀”刀身,將黑人蒙麵人連刀震出數步,方得片刻喘息。   “你,究竟是什麼人?這刀法不在瞿烈之下,應是一方刀道宗師,卻要蒙麵盜用他的成名兵器來行兇。”   苦無和尚自知死期難逃,欲尋麵罩下的真相。   刀者微一思考,似是已經斷定苦無和尚絕無生還之機:“能死在‘血月刀法’之下,便是你的榮耀。”   “‘血月刀法’?現在用這套刀法的大成者......你是陸端!原來如此,你殺人是想嫁禍給瞿烈......”   “哼,瞿烈早晚會死在我的手中,現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血月刀法第二十二------龍濤月斬!”   苦無和尚已從洶湧的刀氣中聞到了“死”之一字,然而心中的不甘還是令他舍棄畏懼,奮力一擊:“大梵修羅掌!”   雙式交擊,“龍濤蓋佛威,月影斬修羅”,苦無和尚一敗塗地。鮮血漫天飛濺,天地靜聲,徒留一聲不甘。   就在黑衣蒙麵人收刀欲離開之際,一聲質疑停下了他的腳步。   “你真的是陸端嘛?”自暗中出現的正是之前曾攔住苦無和尚他要施舍的瘦道人。此刻的他不再刻意隱藏自己的武者氣息,雙目精光銳射,欲要“透穿”眼前之人。   “你我素不相識,這似乎與閣下無關。閣下一直觀戰至今,想來也沒有入局的意思吧。”   “好奇而已,畢竟我與陸端的師傅有些淵源。如果你真是陸端,老友的棺材板隻怕就要壓不住了。”   “嗯?”黑衣蒙麵人轉過了身,“前輩之意是嫌我沒有得到‘血月刀法’的真傳嘛?”周遭殺意頓時一盛。   瘦道士連忙揮手否認:“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恰恰相反,第二十二式刀招能被你運用到具有如此威力,隻能證明老友當年的選擇一點沒有錯。隻不過,你有如此成就,何必要為幕後之人賣命呢?”   黑衣蒙麵人聞言明白自己的底細已被人所透析,心中竟反而感到輕鬆不少:“前輩看來所知甚多,不論是我還是我背後之人的身份亦在其中。隻是江湖行走,人與我方便,我與人方便。我不問前輩的身份,也請前輩毋需事事操心,但留一點空間給晚輩才好。”   瘦道士嘆了口氣:“可惜可惜。雖然不知你所求為何,不過下一次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事事留一線的好。”   “多謝前輩贈言,請!”黑衣蒙麵人言畢大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瘦道士見黑衣蒙麵人已沒了蹤影,才回身掃了一眼地上苦無和尚的屍體,不屑地道:“哼,死也死得不乾凈。之前收屍錢也不肯施舍幾分,現在卻要勞煩老道我替你收拾。”   皇甫世家的別院之外,忽聞喧天鑼鼓,數十人的隊伍抬著兩臺轎子以及十口沉重非常的大箱子浩蕩而來。隊伍的目標直指皇甫世家,看門的仆從連忙進入匯報。   若是當時看門人能夠冷靜細看,就會發現浩蕩隊伍之後,另有兩人遙遙跟隨,雙目緊鎖十口大箱子。   因為太過熱鬧,連還賴在床上睡著懶覺的皇甫璟瑤也被驚醒了。但等她稍作梳洗,換裝來到大廳,十多人正在將最後的兩口大箱子抬入西側的倉庫。而沈曉蟬、嚴通虎正坐在廳內與一人交談甚歡。那人身形修長,全身皆是貴公子的穿著,與之極不相稱的是臉上戴著一副瘮人的青銅麵具,難以窺見麵具下的真容。   沈曉蟬、嚴通虎見到突然出現的皇甫璟瑤,意外之下連忙起身。戴著青銅麵具的公子見狀,也隨即起身,微微一頷首向皇甫璟瑤打了個招呼。   沈曉蟬有些奇怪地問道:“小姐,你這麼早就起來了?平時沒到日上三竿可是見不到你的。”   皇甫璟瑤臉上一紅:“沈伯伯說笑了,您這麼說,這位客人可是會誤會的。畢竟本小姐沒有做完每日的女紅是不會輕易出房的。”   聞聽此言,嚴通虎差點忍不住笑出聲,沈曉蟬也隻得連忙尷尬地附和道:“不錯不錯,是我失言了。”   皇甫璟瑤紅著臉連忙轉移話題,向戴著青銅麵具的公子道:“不知道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公子也很客氣地拱手道:“想必姑娘就是皇甫家的皇甫璟瑤小姐,在下惶恐,江湖人稱‘碧玉公子’。”   “‘碧玉公子’?”聞聽此名,皇甫璟瑤不自覺地重復了一遍,沒想到傳說中西南武林最有勢力的梟雄赤焰王手下第一智者竟然出現在此。   “哈,難怪小姐訝異。說來慚愧,因為害過病,在下的真容實在是醜的可怕,不得不一直戴著這麵具。說是碧玉,不過是這青銅麵具的顏色與碧玉有些相似罷了,都是一些江湖朋友的抬愛。”碧玉公子倒是落落大方,回答的語氣也很恭敬,絲毫沒有對眼前這位世家小姐的輕視之意。   “不不不,公子你誤會了,我隻是奇怪是什麼風把你吹到了這裡。似乎皇甫家與赤焰王一直沒有什麼交集。”皇甫璟瑤既解釋也質疑。實際上“沒有交集”的說法還是客氣了一些,畢竟雙方勢力曾在西南武林與中原武林交界之處發了過好幾次不大不小的沖突。   “這嘛......”碧玉公子似有些話不便直言。   沈曉蟬見狀連忙出聲:“小姐有所不知,這次可以說正是赤焰王與我們皇甫世家結緣而來。”   “哦?”   “是啊是啊!”嚴通虎在一旁也連忙搭腔,“赤焰王送了整整十箱子貴重的禮物作為見麵禮,這可以說是大大的善緣了。”   “見麵禮?”身為世家小姐,自然不在意什麼貴重禮物,她卻疑惑為什麼是“見麵禮”,又是誰與誰的見麵禮。   碧玉公子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不過為了避免更大的尷尬,還是決定要主動說明了。   “其實都是主人為了你我二人見麵所準備的‘見麵禮’。”   “什麼!”皇甫璟瑤頓時惱怒不已。就算是麵見武林至尊、絕代高手,十箱財寶也嫌太重,何況是在武林中並不重要的自己。與其說是見麵禮,更像是媒定。   “沈伯伯、嚴叔叔,赤焰王如此重禮,我們怎麼能夠收。我能夠結識碧玉公子已是有幸,禮是萬萬收不得的。”   “可是,整整有十大箱......”嚴通虎自然是舍不得。   “嚴叔叔!”   眼見氣氛更見尷尬,碧玉公子無奈回應道:“小姐之意,在下已然明了。在下本也覺得如此確實太過唐突,隻是主上的盛情難卻,再加上......”碧玉公子再抬眼端看皇甫璟瑤,眼神中流露出對眼前人之迷戀,“再加上在下久聞小姐大名,一直十分仰慕。此舉不止在西武林與皇甫世家之友好關係,同樣也是在下的癡心妄想。如今在下癡妄已收,但依舊希望兩家之情誼可以延續。”   “哎。”皇甫璟瑤背過身道,“赤焰王之心意,我們一定會轉告母親。至於先生之心意......卻是本小姐沒有這個福分了。”   碧玉公子眼中似是透著失落,唯道:“既然吾主心意已經傳達,在下告辭了。”言畢,碧玉公子轉身便要走。   “且慢!”   “小姐?”碧玉公子急轉回身,卻見皇甫璟瑤依舊背對著她。   “沈伯伯、嚴叔叔,請將十箱東西還給人家吧。”   沈曉蟬、嚴通虎對視一眼,雖然心中萬分舍不得,也唯有答應。   “是。”   “是。”   沈曉蟬伸出左手對著左側的庫房做一個“請”的姿勢,碧玉公子使了個眼色,隨從之人立即會意向左側庫房而去。不多時,碧玉公子的一大幫隨從便將十個箱子盡數抬了出來。   “小姐,在下這次真的告辭了。”   “先生請!”   “兩位請!”   “公子請慢走。今日有所怠慢,下次若是再路過,請一定讓我們哥倆做東。”   “兩位客氣了,請!”   待到碧玉公子等人出了視線,嚴通虎有些不滿地攤了攤手:“小姐,縱然我們與赤焰王有所不和,不過這‘碧玉公子’似是很有誠意,小姐未免拒人於千裡之外了。”   “哼,赤焰王手下的第一智者,就是是一個眼神都不能相信!何況,我早就有了表哥,怎麼能收別人這樣的大禮。”   沈曉蟬連忙出來打圓場:“誒,小姐說得對,我看我們那,還是離赤焰王的人遠一點好。”說著還朝著嚴通虎使了使眼色。嚴通虎也從皇甫璟瑤看不到的角度給了沈曉蟬一個得意的笑,就好似小孩子的惡作劇得逞了一般......   眼見碧玉公子帶著一大幫人抬著十個大箱子浩浩蕩蕩地從皇甫家出來,一直暗中跟隨的兩人也不由犯起了嘀咕。   “大哥,你說會不會......”   “看抬轎人的腳步,與每一步入土的深度,與來時差別不大。而且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裡麵的東西都搬下來,再裝一些重量相近的東西,似乎太趕了一些。隻怕東西還在箱子裡麵。”   “可如果是這樣,他們何必這麼招搖地來這麼一趟,偏偏挑的還是皇甫世家?”   “這個,我也不明白。無論如何,今晚想辦法看看箱子裡麵的東西,也許就能水落石出了。”   “今晚?三弟還在路上,今晚恐怕趕不及,隻有我們兩個會不會......”   為首之人聞言,麵露不悅之色:“二弟,我們‘淮西三俊’雖然是三弟功夫最好沒錯,可我們兩個也不是吃素的。何況此地接近西南武林,附近更有不少武林人士已經投靠了赤焰王,過了今晚,隻怕我們要行事就更加難上加難。難道沒有三弟在,我們就什麼都做不了嘛?”   “既然大哥你這麼說,今晚哪怕是龍潭虎穴,我也陪大哥闖上一闖!非得看看他們的箱子裡麵藏什麼玄虛不可。”   “哼,我以為你白墨先生是個愛管閑事的人。沒想到人家敲鑼打鼓上門來,你來出去看一眼都沒有興趣。”   “哈,上的是皇甫世家的門,又不是我家的門。我可不是喜歡瞎摻和的人。”   “哦?那你這次又何必要入局呢。還落個身受重傷,昏迷整整三日。”   “哎,誤交損友,誤交損友哪!不過我已經醒過來的事情,還請前輩你暫時保密。”   “為什麼?”   “一來,我有點舍不得皇甫小姐每天給我喂的人參烏雞湯。二來,我也相信前輩你的判斷。此處的皇甫世家也許還暗藏某種危機。多藏一些底牌,對你我二人畢竟有利。”   “對你有利就可以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必算上我。我這就要離開了。”   “哎呀,前輩你這就說得薄情了。畢竟你我二人同室而居整整三個晝夜......前輩你怎麼舍得丟下我一個人說走就走?”   “哼,你這次受傷以後變得油腔滑調,令人討厭不少。”   “前輩不要生氣,我不過是苦中作樂,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不知道我昏迷的這三天,可有發生什麼事情令前輩這麼急著離開?”   “當然有大事情!”瞿烈自嘲道,“‘人斬’又開始大開殺戒。這次不僅是武林人士,連巨商富賈也慘遭滅門洗劫。你說事情大不大、急不急?”   “什麼?前輩不就是‘人斬’麼?”   “不錯。隻不過我現在是個沒有‘萃寒刀’的冒牌貨。而滅人滿門的那個‘人斬’手上可是有貨真價實的‘萃寒刀’。”   “原來如此。憑借‘萃寒刀’獨特的傷口,前輩恐怕是更加洗不清‘殺人越貨’的嫌疑了。想來不僅是苦門寺滅門之事,災銀也應該是前輩所劫了。”   “哼,怕什麼。若是沒有眼睛的真以為是我所為,也不過就是一刀的事情。如是一刀不夠,就再來一刀。”   “哎呀,‘人斬’、‘斬人’,究竟是名不虛傳啊!”   “好了,不與你在這廢話了。你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   “明白,也請前輩千萬小心。”   “嗯。你小子別先死了就好。畢竟我可是欠了你一條命。偏偏我瞿烈不喜歡欠人家東西。”   “前輩別急,自有我討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