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傀儡之身而了無生機的唐高宗,終於在內廷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從此之後的歲月,再也沒有和她分開,兌現了自己昔日的諾言。 李治冊封媚娘為昭儀,位居蕭淑妃之下,然而媚娘並沒有以同樣的熱情回應李治的激動,新任的帝王也察覺到了媚娘的變化,她不再是嬌小可愛的小女人,反而有了幾分父皇的氣質,但因自己未曾將之迎回宮中而心生愧疚,並不在意,暗自發誓,無論媚娘如何改變,我都將待她如一。 已將愛情埋葬在白馬寺的媚娘,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對著高宗施展移魂大法,將他變為了自己手中的傀儡,玩弄於掌中,可嘆,軟弱的李治一往情深換來的隻是同床異夢,真情總被錯付。從此,世間再無媚娘,而多了一個武則天。 武則天進宮不到一個月,王皇後就後悔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高宗對她的迷戀超過了世間的一切,比起蕭淑妃更加危險,如果她能夠明白自己在政治鬥爭上的不足,早點認輸,也許就不會有最後淒慘的下場,可惜她一直都死都不明白,同樣是女人,武則天的手段跟她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高低立現。 出身顯貴的王皇後,以為憑著自己的地位和長孫無忌的聯盟,可以在後宮為所欲為,對宮中的妃嬪如同農家之女,對待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一般,經常嘲諷打罵,備受欺淩的後宮妃嬪,很快就主動團結在新任昭儀武則天的身邊,充當她的耳目,將與蕭淑妃聯手的王皇後一切活動都置於監視之下,無論王皇後和蕭淑妃能夠使出上什麼招數,都被她輕鬆化解。 隨著世間的推移,後宮之爭愈演愈烈,已被移魂大法控製的高宗,卻渾然不知,還以為嬌弱的媚娘被欺負,遂努力承擔起保護她的責任,甚至考慮廢黜王皇後,立媚娘為後。然而,山西王氏家族,幾世經營,財雄勢大,又與儒門四姓聯姻數百年,還與長孫無忌定立同盟,高宗幾番嘗試之下,毫無進展。 武則天明白高宗的舉動,已經讓老謀深算的長孫無忌起了疑心,她必須加快行動,才能避免重蹈魏王的覆轍,很快,她就迎來自己最強有力的援軍,儒門耆老,翰林院編修,三朝老臣許敬宗。 一出戲劇性的故事帶來大唐歷史的轉折,在武則天生下第一個女兒的時候,出於母性和職責的王皇後,來到武則天的寢宮慰問,得知消息的武則天,很快就謀劃出一個恐怖的陷阱,在王皇後到來之前,借故離開,讓自己的婢女引導頭腦簡單的王皇後抱起自己的女兒玩耍,等王皇後離開之後,親手將繈褓之中的親生女兒掐死,嫁禍給王皇後,高宗知道之後,抱著體溫尚存的愛女,嚎啕大哭,質問王皇後為何如此狠心? 向來嬌慣的王皇後,最恨被人陷害,對於武則天的陷阱,氣憤之下,連連否認,卻不作任何解釋,似乎要和皇帝魚死網破,逼高宗在她和武則天之間站位,這悲劇的一幕恰好被封為太子少保,而在宮中教導太子讀書的許敬宗看在眼裡,離宮之後,回到家中,幾番推演之下,許敬宗拿定主意,上書一封,以皇後無德,導致內廷發生人倫慘劇為由,要求皇帝陛下,廢後再立。 許敬宗的上書,震驚朝野,原本已經與儒門修好的長孫無忌,質問儒門四姓,意欲為何?儒門四姓也是有苦說不出,儒門立於戰國,開創者孔丘倡導有教無類,隻要堅持天綱地常之理,無論是世家權貴,還是走卒販夫都能入儒門受教,導致儒門之內,魚龍混雜,各個階層都自發形成小集團,互相擠兌,為協調平息儒門之內的派係鬥爭,孔丘的繼承者孟軻建立文廟,讓各派派出一人作為代表議事,並設聖人一職,踐行文廟議定事項,然而,各派之內亦有心懷鬼胎之人,不滿意文廟的妥協之道,希望以己之力,扭轉乾坤。 許敬宗的提議雖然讓長孫無忌惱怒,卻並不擔憂,滿朝皆是長孫無忌的爪牙,這份提議幾乎被朝中大臣全部反對,高宗也束手無策,隻能退讓。頗為得意的長孫無忌忽略了一個事實,雖然整個朝廷都以他為先,緊緊跟隨,他卻沒有足夠的軍事力量保護這個朝廷,在許敬宗上書的時候,恰逢天下兵馬大元帥李世勣回京述職省親,對長孫無忌與李淳風的恩怨略知一二的他,以為許敬宗是奉李淳風之意上書對抗長孫無忌,為感激李淳風為他籌集軍資,天下奔走的辛苦,同時也為提升軍部在新王朝的影響力,公開表示自己支持許敬宗的提議。 李世勣的站臺給了長孫無忌當頭一棒,有了軍隊支持的高宗,強硬的廢後另立武氏,將反對派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罷官免職,驅逐出京,並下旨抄了長孫無忌的家,原本以開國老臣自居,擁立高宗有功的淩煙閣第一功臣趙國公長孫無忌,終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削爵流放,自縊而死,一代權臣就此淒慘謝幕。 遠在東海陳唐關的李淳風,直到塵埃落定,方才知道朝中發生的一切,隨之而來的還有,遭受牽連的儒門四姓的指責,要求他回文廟解釋許敬宗和翰林院的行為。為了儒門的團結,也為了能夠繼續協調各地儒門太守為邊防輸送軍資,匆匆趕回的李淳風,還來不及查明許敬宗和翰林院的情況,就在以儒門四姓為代表的貴族門閥壓力之下,辭去聖人一職和翰林院大學士,打算返回老家岐州雍縣頤養天年。 拿到通關文牒的李淳風,謝絕門人相送,孤身一人上路,好不落寞,行至長安城外十裡坡,隻見一名道士端坐在送別亭中,李淳風走進一看,正是昔日與自己一同遠赴陳唐關抗擊虯髯客的袁天罡,想當初,二人恰同學年少,風華正茂,一派萬裡江山隻等閑的年輕模樣,如今俱已是白發蒼蒼,老態龍鐘之輩,不勝唏噓,感慨之下,連連嘆氣。 袁天罡知是故人已到,拿出一副酒具,倒出西域珍釀的葡萄酒,遞給落寞的李淳風,說到: “李兄,真要就此離開?從此長安城更加孤寂。“ 李淳風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依然微笑的說到: “沒有想到,最後送別李某的居然會是袁兄,還以為袁兄在明玉宮中清修,早就忘記了昔日東海陳唐關的友情。” 袁天罡將李淳風的酒杯填滿,自己也淺嘗一口,然後拿出一卷黃色帛書,手一發功,將之碾為粉塵,淡淡的說到: “早年太宗封我為護國法師,曾單獨召我覲見,秘下一旨與長孫無忌,言明,袁天罡若無旨出明玉宮,天下兵馬盡屠道宗,將我禁足,如今長孫無忌被炒,秘旨為我所有,全靠李兄門下之人相助,貧道才能在風燭殘年之際,重獲自由,貧道再敬李兄一杯,感激李兄再造之功。” 李淳風哈哈大笑,說到: “我也有所耳聞,還當是民間茶餘飯後談資。怪之怪李兄的先天乾坤功太過霸道,想當初,東漢末年天公將軍張角黃巾起義,遇汝南邵陵太守趙謙頑強抵抗,進軍不利,功力以至陸地神仙的張角,一人獨自來到城門,使出先天乾坤功第九層心法,天地無垠,城中一萬守軍連同五萬居民盡數灰飛煙滅,數百年來,袁兄最有望能破功,習得第九層,怎叫人心安?” 袁天罡聽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搖頭嘆息,李淳風飲完之後,放下酒杯,嚴肅的說到: “既然袁兄視我為再造之人,愚弟有一不情之請,還望袁兄成全。” 袁天罡,看著已是疲態盡顯的李淳風,由衷的說到: “但說無妨,隻要是貧道力所能及之事,必當全力以赴。” 李淳風感激的點點頭,站起身來,看著亭外,繼續說: “今大唐國泰民安,但邊境卻危機四伏,愚弟雖殫精竭慮,然高句麗和吐蕃始終無法平定,如今儒門一團亂麻,隻怕未來邊境之事將會戰火紛飛,望袁兄,能為大唐平定兩國,環顧天下,以袁兄之能,此事必當易如反掌。” 李淳風看著平生唯一摯友就此離別,從此便是天各一方,一股傷感襲來,略微動情的說到: “諾!” 得到袁天罡的承諾,李淳風老淚縱橫,仰天一笑,走出亭外,孤身上路,大唱一曲: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