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理寺內務提調司內，剛到司裡的完顏不破見到一位不速之客，禦醫狄沐。 　　完顏不破給禦醫狄沐倒上一杯茶水，禦醫狄沐有些緊張的接過，喝了一口，說到： 　　“完顏大人，可知昨日在太常院發生的屍山案？” 　　“有所耳聞，但太常院是朝廷直屬機關，按律，歸禦林金吾衛管轄，不在大理寺職責之內。” 　　“此案已被禦林金吾衛副統領梅大人偵破，今日清晨已將人犯送到刑部關押。” 　　“案件已破，正是可喜可賀之事，不知和我司有何關係？” 　　完顏不破看著對麵舔著嘴唇，惶惶不安的禦醫狄沐，有些不明所以。 　　“完顏大人，辦案是口供重要還是物證更重要？” 　　“狄大人，此話怎講？在某家眼裡，兩者都重要。” 　　“若是兩者矛盾呢？” 　　“兩者矛盾？狄大人的意思是，口供與物證不一致？” 　　“下官是這個意思。” 　　“若兩者不一致，勢必有一個作假，這就是需要某家去查驗的地方。” 　　禦醫狄沐稍微放鬆一些，放下手中的茶杯，嚴肅的說到： 　　“此案正是如此，現場發現的物證與人犯不一致，人犯沒有犯案的條件和工具。 　　下官擔心梅大人為盡早破案，誣陷他人，使得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出現更多的受害者。” 　　完顏不破有些驚訝，原來禦醫狄沐是來檢舉，天後的心腹，金吾衛右軍統領，虎威將軍程南英的嫡係部下，分管禦林金吾衛的副統領梅福，難怪如此緊張。 　　送走禦醫狄沐，完顏不破將此情況向司長姚崇匯報，姚崇聽完，吩咐阿裡將禦醫狄沐的檔案拿來，邊看邊讀， 　　“禦醫狄沐，河東道出身，作大夫十五年兼仵作，因醫術高明，有口皆碑，兩年前，被征召進入禦醫館成為禦醫，無任何朝廷派係背景。” 　　阿裡讀完，完顏不破補充到： 　　“此番舉報梅統領，是因為其負責鑒證的太常院屍山案。 　　梅統領，某家倒是熟悉，之前是戰場上敵對的雙方，梅統領府兵出生，顯慶年間加入駐守邊關的天策軍，屢立軍功，但是平民出生，無從安置，一直沒有提拔。 　　十年前被調入金吾衛右軍，因能力出眾，成為虎威將軍程南英的嫡係，靠著功績作到禦林金吾衛副統領一職，一直忠心耿耿，沒有受到過任何處罰，也沒有任何貪贓枉法的記錄。” 　　此事牽涉較大，司長姚崇有些焦慮，用手指敲著桌麵，還是下定決心，對完顏不破說到： 　　“此事，按律，歸本司所轄。 　　如果有人因自己沒有犯過的罪，而被處罰，糾正此事，乃本司職責所在。 　　完顏，不必多慮，繼續跟進，天後那邊，狄公會去交代。” 　　將人犯送往刑部收押的禦林金吾衛副統領梅福，處理好卷宗，獨自一人來到虎威將軍程南英的府邸。 　　程南英是唐朝開國名將，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盧國公程咬金的孫子，打小就不喜歡舞文弄墨，天天跟著自己的爺爺練武習戰。 　　貞觀後期，大唐與契丹，突厥接連發生沖突，程南英自告奮勇，帶著家將上陣殺敵，屢立奇功，被冊封為天策軍偏將軍，後又在高宗李治改立皇後之時，與大將軍李世勣支持武則天成為皇後，得到高宗和武後的信任，調回洛陽，任命為禦林軍右軍統領虎威將軍。 　　平日裡頗有祖父程咬金的風采，性格豪爽，忠誠正直，且向來中立，不參與朝廷派係鬥爭，深受屬下和朝廷官員的敬重，三十多年來，視作武後不二的心腹，無人敢動。 　　不幸的是，唯一的兒子，英年早逝，留下遺腹子，單名一個歡字，也在太常院讀書，跟蘇櫻同班，現年十九歲，卻是無惡不作，天天糾集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強搶民女，是洛陽城裡出名的小惡霸。 　　向來秉公執法，正義凜然的程南英，偏偏在這根程家的獨苗上，變個摸樣，為給犯錯的孫子擦屁股，賣了不少老臉，因其位高權重，跟李氏一族和武後的親密關係，大多受害者都選擇息事寧人，有些不開竅的人家，就使點銀子，找人頂罪，事後再把這些不開竅的人，想辦法趕出洛陽，免得被發現。 　　加之，程家獨有的，從高祖李淵，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和當今武後分別賞賜的四塊免死鐵卷，刑部和大理寺也樂得做順水人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細究。 　　對於這個頭痛的孫子，程南英也是想盡各種辦法教導向善，但無濟於事，仗著自己是唯一的血脈，程歡每次當麵賭咒發誓，要改過自新，轉過身又故態復萌，毫無悔改之心。 　　沒法的程南英，在他行冠禮之後，便特意請天後為其與武氏一族賜婚，一方麵是希望結婚之後，有人管著他，早點生幾個孩子，為程家延續血脈，另一方麵，也是想增加保護程歡的力量，袒護他不至於進入大牢。 　　能夠得到程南英的賞識，是梅福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自然沒有少替這位小惡霸作假證。 　　仆人將副統領梅福帶到會客廳，不一會兒，出來一個中年婦人，是程南英的兒媳婦，出自儒門貴族，天下五姓之一的滎陽鄭氏，現在程府的大小事務均由其掌管。 　　看見中年婦人，梅福趕緊向她行禮，恭敬的說到： 　　“梅福給奶奶請安。” 　　鄭氏婦人將梅福拉起來，好生的說到： 　　“梅大人是自家人，不要這麼見外。公公還在養傷，不方便見客，梅大人今日為何事而來？” 　　“回奶奶的話，今日是來給將軍匯報，昨日金吾衛負責安保的太常院屍山案，已經按照將軍的要求，盡快查明結案，人犯已送刑部。” 　　“梅大人真是有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右軍歸周國公管製，以後，就不用特地來此匯報，免得引得周國公不快。” 　　“梅福心中隻有一位領導，就是將軍，還請奶奶不要怪罪。” 　　“公公沒有看錯人，梅大人的心意，妾身一定代為轉達。” 　　“將軍，現在傷勢如何？” 　　“已經無大礙，武內的博士說，還有大半個月就可下地走動。” 　　“太好了，大家都等著將軍回來。太常院因屍山案已經放假，怎麼沒有看見少公子呢？” 　　“這孩子，往日寵溺過了，又不知去哪裡鬼混胡鬧。往後，還請梅大人，幫著看管歡兒才好。” 　　“哪裡的話，少公子，人中龍鳳，神武英姿，又和武氏一族訂婚，往後，梅某還要繼續服侍少公子。” 　　梅福的吹捧，讓鄭氏十分開心，說到： 　　“梅大人，放心，隻要程府還在，你永遠都是程府最歡迎的客人。” 　　送走梅福，鄭氏回到內堂，身穿便服的程南英，在內堂來回走動，根本看不出是個受過重傷的人。 　　“公公，梅大人已經離開。” 　　程南英點點頭，問到： 　　“歡兒還沒有回來嗎？” 　　“已經派人去找，公公不必擔心。” 　　“哎，都是被你寵壞了，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現在外麵不太平，讓他盡快回來，少出門。 　　要不是為了這孩子，，，，， 　　哎，不說了，你忙你的去吧。” 　　鄭氏不好意思的低頭，說到： 　　“謝公公關心，等歡兒回來，媳婦一定嚴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