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氣,神,人之根本,人之三聖。 精足養氣,氣盛化神,神鑄魂魄,習武者十二歲之後,開始打磨體魄,十八歲精足,二十四歲氣盛,三十歲神到。 胖子小白兩人回想起讀書時師父說過的話,那時聽起來懵懵懂懂,此時回想起來,已經有了一絲見解。 “胖子,記得師父說過的話麼?” “記得,師父說習武之人每日打磨自身,不可懈怠,亦不可操之過急,小白,你說那兩個人什麼實力,算不算江湖一流高手?” “師父說過,朝堂之上有九品之分,江湖之上也有九品之分,朝堂以一品為尊,江湖以九品為尊。” 小白想了想。 “六品小宗師,七品大宗師,在江湖上已經是一流高手了,至於那倆人的實力,說實話,我還真看不出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至少是煉氣境高手。” “這麼厲害?煉氣境高手?那不是四品起步?小白,那咱倆呢?咱倆現在算幾品?” “咱倆?” 小白想了想。 “勉強算一品吧。” “啥?一品?還勉強?” “你以為呢?咱倆年紀尚小,隻能勉強算一品,像老鷹大哥他們,勉強算三品。” “老鷹大哥他們那麼厲害,隻有三品?” “師父說過,煉氣十倍難於煉精,煉神十倍難於煉氣,不然的話,江湖上的九品高手不就一抓一大把了?” “師父有說過麼?” ... “小白,你說我三十歲以後能達到幾品境界?” “九品。” “這麼厲害?” “當然,你可是先鋒大將,常勝將軍。” “小白,你這話雖然是阿諛奉承,但是我愛聽,嘿嘿...” ... 兩人閑聊之際,一行三人來到飛雪樓前,夥計早已侯在門口,眼看三人氣度不凡,急忙上前招呼。 “三位貴客,裡邊兒請。” “來一桌上好的酒菜,另外,我這三匹馬也要上好的草料。” 青年男子隨手丟出一錠銀兩,夥計穩穩接住,喜不自禁。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然後大聲喊道。 “貴客三位。” 夥計是個活泛人,喊過一個雜役,吩咐他將馬匹牽到後院仔細喂養,然後將三位貴客引上二樓。 登上二樓,視野頓時開闊起來,隻見四周窗戶大開,從裡麵向外麵望去,大棘城被一層厚厚的積雪覆蓋,街上人來人往,商旅比比皆是,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三人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青年男子博聞遠見,率先開口。 “傳聞大棘城是北帝顓頊的都城,不知是真是假?” “的確有此傳聞,但是真假已經不可考證。” 老人神色倨傲,目光灼灼,三人閑聊大棘城人文趣事之時,夥計已經將一盤盤佳肴,一碟碟小菜端上來,最後又抱來兩大壇子飛雪樓招牌酒,雪濺香。 噔噔噔... 腳步聲傳來,原來是捉對比武的兩人,兩人招呼夥計,要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便開始閑聊起來,對早已落座的三人置若罔聞,過了一會兒,又上來兩個少年,在兩人相鄰的座位旁坐了下來。 三人中的青年男子似乎猜出兩個少年的意圖,灑然一笑。 “公子,此地人多眼雜。” 中年漢子下意識提醒。 “無礙。” 雖然中年漢子不明白自家公子的深意,但是公子說無礙,那便是無礙,很快,鄰桌兩人的酒菜也上齊了,胖子小白兩人坐在一旁,眼巴巴瞅著兩人喝酒吃肉。 “小白,想不想喝酒?” “你想不想?” 夥計上完酒菜,不忘詢問胖子小白兩人。 “兩位小爺,吃點啥?樓裡好酒好肉應有盡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河裡遊的,保證讓兩位小爺吃得高興,喝得盡興。” “先等等,不著急。” 忙忙碌碌一上午,當然餓了,胖子眼睜睜看著鄰桌上的酒肉,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隻可惜兜裡沒有銀子,隻好作罷,夥計常年和人打交道,眼睛賊得很,看兩人的穿著打扮,不像是要飯的,不敢隨意打發走,弄不好得罪了人,自己還要吃不了兜著走,隻好先行下樓招呼其他客人。 捉對比武的青年男子先斟滿兩杯酒,然後舉杯敬酒。 “顧兄,多謝相助,這杯酒我先乾為敬。” 青年男子舉杯飲盡,滴酒不落,胡須男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酒過三巡,兩人有了一絲酒意,話自然多了起來。 “顧兄,在下姓宋,名玉良,不知顧兄大名?” 胡須男端著酒杯,細細品著美酒,看了一眼青年男子。 “江湖落魄之人,談何大名。” 宋玉良絲毫不介意。 “無妨。” “宋老弟,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江湖中人。” “不瞞顧兄,在下原本青州平原人氏,也算是書香門第,歷朝皆有讀書人入仕為官,隻可惜三十年前天下動亂,為保家業,隻好東遊蓬萊,遠離中原。” 青年男子言語中有一絲無奈之意。 “如今天下太平,為何不入仕為官?反而習武?” 青年男子滿腹經綸,侃侃而談。 “自瀚海帝國建立以來,二十年之間天下還算是太平,可是世人誰不知道,瀚海天衍兩大帝國必然會有一戰,那時天崩地裂,神州陸沉,哪裡還有什麼太平,身處亂世,又如何能入仕為官,不如習武自保,保家守業。” 青年男子自斟自飲一杯,繼續說道。 “顧兄拳法精妙絕倫,想必是赫赫有名之輩,今日不能得知顧兄大名,恩情仍銘記在心,來日顧兄若有難處,不妨到蓬萊小住,雖然遠在千裡之外,神州偏遠之地,但山水俱佳,良田美景,也算是世外桃源。” “宋老弟一身書生氣,卻不失江湖男兒本色,我敬你一杯。” “請。” “請。” 兩壇酒很快見底,又招呼夥計送來兩壇。 胡須男興許是覺得青年男子人品不錯,開口說道。 “宋老弟,雖然我幫你打破這層窗戶紙,但是你的境界還需要徹底穩固才行,習武之路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多謝顧兄提醒,再乾一杯。” 兩人相談甚歡,真有點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 胡須男喝的高興,繼續說道。 “其實,我是看你先天之氣不同常人,才決定幫你一把。” “先天之氣?此話何意?” 青年男子顯然沒聽說過,好奇心頓時被勾了上來。 “精,氣,神,三者皆有先天後天之分,先天落地生根,後天無法改變,如同命運,虛無縹緲,卻又實實在在藏於體內,看你修為,應該是有名師指點。” “確如顧兄所說,少時得名師指點一番,自此不敢懈怠。” “當時指點你的人肯定也是看中了你這一點,你的精,氣,神,三者之中,唯有氣與常人不同,有中上之姿。” “顧兄還有觀人之法?” “行走江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還望顧兄多多指點。” 青年男子給胡須男斟滿酒,兩人再飲一杯。 “按你的資質,三十歲之後,五品必是囊中之物,至於能不能達到六品,甚至七品,就看你以後的造化了。” “請顧兄賜教。” “佛家養精,儒家養氣,道家養神,除了儒家經典之外,日後你不妨多看看佛道兩教真經。” 胡須男再飲一杯,繼續說道。 “人體精脈,氣脈,神脈,皆是一點一滴滋養壯大,如若外力強行乾預,恐有性命之威,就像呼吸吐納一般,強行呼吸吐納,你自己知道後果吧。” “顧兄句句良言,以後若有所得,定不忘顧兄今日之恩。” 兩人言語自然,並未刻意壓低嗓音,旁邊落座的三人以及胖子小白兩人都能聽得見,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又有三人登上二樓,店小二一臉的高興樣兒和娶媳婦兒差不多,平時客人也多,但是像今日這般出手闊綽的客人卻不多見,當然要除了那兩個小王八蛋,坐了快半個時辰了,連壺茶也沒要,要不是當著兩桌貴客的麵兒,早就趕他們下去了。 “慕容兄,終於來了。” “實在抱歉,讓三位貴客久等了。” 胖子小白兩人轉身看去,來人居然是慕容元真,慕容玄恭,慕容元華,三人也看到胖子小白兩人,但是並沒有說什麼,眾人落座,推杯換盞,胖子小白兩人當然也想喝酒吃肉,可是兜裡沒有銀子,慕容元真對待子女極為嚴苛,衣食住行和普通士兵一樣,其餘一切都隻能用軍功換取,胖子小白兩人從未上過戰場,哪裡來的軍功,這次護送慕容燕遠嫁鮮卑拓跋,兩人也是沒有任何斬獲。 怎一個愁字了得。 看他們三個長輩不理不睬的樣子,顯然是沒想叫他倆過去。 “小白,咋個整嘛,我都看餓了。” “別說廢話,我也餓了。” “果然是人在江湖,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本來我還想著先點上一桌,吃完賒賬,這...” “別想那些餿主意,讓四哥知道了,還不夠丟人的。” “那你說怎麼辦?” 胖子看著鄰桌兩人推杯換盞,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小白想了想,說道。 “胖子,這次要靠你了。” “怎麼說?有啥法子?” “附耳過來。” 兩人交頭接耳,一番悉心商議之後,胖子清了清嗓子,故作高聲言語。 “咳咳,俗話說得好,人在江湖漂,誰人不挨刀,此樹是我栽,此路...” 小白踢了胖子一腳,眼神示意。 “別瞎說。” “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江湖中人總有落魄之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今日風輕雲淡,天高氣爽,難得在此遇到各位英雄好漢,如若不棄,在下願意交個朋友,以後出門在外,也好有個照應。” 胖子一邊說,一邊有意無意看向鄰座兩人,胡須男和青年男子早已經注意到胖子小白兩人,隻當兩個少年閑來無事,跑出來玩。 “看兩位麵帶英武之氣,想必也是江湖中人,不知今日能否蹭杯水酒,他日若有緣再見,必定湧泉相報。” 胖子滿臉漲紅,磕磕絆絆地將想好的江湖話說了一遍,青年男子差點被胖子拙劣的演技笑得將酒噴出來,倒是旁邊的胡須男鄭重其事地說道。 “沒看出來,兩位小兄弟也是江湖中人?既然萍水相逢,不如大家一起坐下喝杯水酒,聊一聊江湖事?” 看著胡須男煞有其事的樣子,胖子小白兩人反而有點蒙了。 “江湖中人都這麼熱情好客麼?” “管他呢?不就一頓酒嘛,喝了再說。” 胖子小白兩人雖然嘴上硬氣,但還是有意無意地看向另外一桌,慕容元真幾人居然一點不在意,都沒看他倆一眼。 胖子小白兩人厚著臉皮走過去坐下了。 “不知兩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胡須男問道。 “在下慕容墩,江湖人稱北地槍王。” “慕容白。” 小白也沒想到慕容墩居然還給自己起了個響當當的綽號,十幾歲的槍王,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丟人丟大了,小白真想一口吃個飽,然後找個地縫兒鉆進去,眼不見為凈嘛。 胡須男卻一本正經地說道。 “小兄弟年紀不大,卻豪氣乾雲,將來必有一番大成就。” “哪裡哪裡,將來的路還長,先不去說,倒是眼下,能在這偏遠之地遇到兩位同道中人,真是我輩之幸,不如我們把酒言歡?” 小白沒想到胖子吹起牛來如此上道,看來這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小兄弟的話說到老夫心中去了,老夫自恃年長幾歲,提酒一杯,先乾為敬。” “請。” 宋玉良此時也是一臉懵圈,剛開始他還以為胡須男隻是想隨便逗逗這兩個少年,沒想到,幾杯酒下來,兩個差了三十多歲的人還真聊到一起去了,胖子畢竟年少,酒過三巡之後,就有些大舌頭,抓著胡須男的手,含含糊糊地說道。 “老哥,你不愧是江湖第一等的風流人物,去得了五湖四海,闖得了兩江大瀆,千山萬水,匹馬縱橫,一入江湖,罕逢敵手,我看隻有無敵小郎君這個名號配得起老哥,你說對不對?” 胖子翻著半個白眼,看著胡須男,滿臉誠意。 “你我真是相逢恨晚,不瞞老弟,我一眼就看出老弟先天之姿不同凡響,三十歲之前就能達到傳說中的九品,那時你這北地槍王的名頭就算是坐實了。” “哪裡哪裡,老哥,借你吉言,我再敬你一杯。” “乾。” 兩人觥籌交錯,渾然忘我,早已將宋玉良與小白忘得一乾二凈。 小白一臉無奈,隻好舉杯敬酒。 “宋大哥,這次盛情款待,他日定當後報。” “小兄弟客氣,不過一頓酒菜而已,隻是他倆...” 宋玉良本是讀書人,巧合之下習武有成,其實很少遊歷江湖,接觸最多的也隻是當地一些有名望的前輩,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遇到胡須男,有了突破的契機,他也不會追著胡須男走了幾千裡江湖路。 “他倆上輩子估計真是兄弟,不去管他們,宋大哥,看你在演武臺比武,似乎已到煉氣境。” “小兄弟也有名師指點吧。” “家師年邁,早已閉門不出。” “不瞞你說,一年前我就已經有了一絲突破五品的跡象,可是遲遲不得法門而入,憋得我實在難受,找了個由頭,出門遊歷,恰巧碰到顧兄,經過他多次指點,我才下定決心放下心中掛念,在演武臺上和他一決高下。” 宋玉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繼續說道。 “不懼生死,了無牽掛,才能一拳接一拳遞出,終於突破。” “恭喜宋大哥如願以償了。” “雖然我沒有顧兄的觀人之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是我看小兄弟氣血旺盛,比我年少那會兒強多了。” “宋大哥抬舉。” “阿諛奉承的話不多說,喝酒。” “喝酒。” 四人一桌,卻喝成了兩個酒局。 旁邊一桌 青年男子取出一物,交給慕容元真。 “慕容兄請看。” 慕容元真仔細看完,緩緩說道。 “瀚海天王之意,我已經知曉,這是回信,請轉交天王。” “何時可以啟程?” “三日之後即可。” “如此甚好,你我當飲一杯。” “請。” 六人共舉一杯,然後繼續閑聊大棘城人文趣事。 青年男子談吐不凡,但眉宇間一股傲氣,像極了身旁老人。 “慕容兄,大棘城繁華似錦,就是不知道打起仗來會不會中看不中用?” 身在鮮卑慕容都城,而且是和燕王慕容元真麵對麵坐著,青年男子言語竟然如此放肆狂妄,可慕容元真臉上看不出絲毫生氣的樣子。 “這一仗我等了二十年,鮮卑慕容數萬兒郎也等了二十年。” “慕容兄別生氣,我隻是隨口一說。”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而且燕王慕容元真還掌握著數萬精銳騎兵,青年男子就算是條過江龍,也不好太過得寸進尺。 午時已到,飛雪樓陸陸續續坐滿了客人,酒氣滿身以後,心中不免書生意氣,便有人吟詩作對,借景抒情。 城內城外皆素裝,紅墻綠瓦新衣裳。 待到耀陽高照日,天地飄落雪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