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帝國 鄴城 天龍寺 梵音陣陣,香煙裊裊,上百人盤坐在地,聆聽方丈講經,胖子小白兩人沒見過這麼多和尚,一時新奇。 “小白,你說和尚為什麼要剃度啊?” “以前聽師父說過,和尚剃度是為了了卻心中煩惱掛礙,一心修佛。” “把頭發剃了就能了卻煩惱?” 胖子滿臉疑惑。 小沙彌走過去向方丈告知了兩人的來意。 阿彌陀佛 方丈打了個佛號。 起身向兩人走來,方丈身形高大,慈眉善目,頭發胡須剃得光溜溜的,隻有兩條雪白的眉毛,隨著年事已高,垂落下來。 “兩位小施主,可是替鄭管事過來取東西?” “是啊,這是信物。” 胖子將信物交給方丈,是一個方形木盒子,比手掌略大,方丈打開木盒,看了看裡麵的信物,是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非金非銀,更不是什麼江湖秘籍,方丈卻把它當個寶貝兒似的,將其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兩位小施主隨我來。” 收好木盒,方丈帶著兩人走進寺內。 佛教是瀚海帝國國教,天龍寺又是瀚海帝國第一國寺,必然是金碧輝煌,前殿供奉的四大天王作怒目金剛狀,一人懷抱琵琶,一人手持利劍,一人身盤龍蛇,一人手持寶傘,中間一尊彌勒佛像,丈六金身,袒胸露腹,喜笑顏顏。 “這佛像真喜慶,是用金子做的麼?” 胖子看了一圈,還是覺得中間佛像更有意思。 “胖子,你掉錢眼兒裡去了?” 小白打趣道。 “兩位小施主,不知如何稱呼?” 方丈立足一側,靜待兩人觀摩佛像。 “我叫慕容墩,他叫慕容白。” “原來是鮮卑慕容。” “老和尚也知道鮮卑慕容?” 胖子自從和江湖人士打交道多了,說話更加口無遮攔。 旁邊的小沙彌聽不下去了,開口斥責。 “這是本寺方丈,不得無禮。” “誰無禮?你們不是和尚麼?他年紀大,叫老和尚不對麼?難道叫老爺爺?” 胖子一臉無辜。 “你...” 還沒等小沙彌開口,方丈製止了他。 “赤子之心,純真性情,何故著相,慧心,去禪房誦讀十遍華嚴經。” 小沙彌不懂方丈為什麼要責罰他,但還是乖乖離去了。 “老和尚,修佛之人也都是江湖中人啊。” 胖子繼續和方丈閑聊。 “小施主,此話從何說起?” “老和尚,你看,這個佛像手持利劍,這個佛像身盤龍蛇,其他兩個像是彈樂器的,還有中間這個,袒胸露腹,哈哈大笑,難道不像江湖中人麼?” 老和尚被胖子的話逗樂了。 阿彌陀佛 方丈打了個佛號。 “小施主果然天性純真,江湖豪爽之人。” 三人繼續往寺內走去。 中殿供奉三尊佛像,兩側是阿難尊者,迦葉尊者,中間是釋迦牟尼佛像,佛像端坐於蓮花寶座之上,眉眼低垂,俯視眾生。 “老和尚,這個佛像也是金子做的麼?” “鍍金而已。” 過了中殿,後院寬敞許多,左右建有廂房,供香客僧人居住,院子中間置有一個三足圓鼎,香火裊裊,後殿隻供奉一尊佛像,琉璃藥師佛像,此像非石非玉,也沒有用金粉鍍身。 “兩位小施主在此稍等,我去去就來。” 方丈轉身離去。 “小白,我看這寺廟值錢的東西挺多啊。” “怎麼?還真掉錢眼兒裡了?” “這瀚海帝國是真有錢,一個寺廟比鮮卑慕容王府還要氣派。” “師父說過,世間一切皆來自百姓,這些不過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而已。” “小白,這老和尚人還行?” “第一次見,看不出他是什麼人。” “剛剛鄭管事的那件信物你看見了麼?到底是啥東西?老和尚拿著當寶貝兒似的。” “天下奇物多如牛毛,沒見過的東西多了。” “小白,你還記得師父說過的話麼?佛家養精,佛門對於煉精境的打磨最為圓滿如意,你再看看這些佛像,是不是一種高深奇特的武功?” “佛家養精,儒家養氣,道家養神...” “小白,你看,真的...” 胖子的話還沒說完,方丈已經回來。 “兩位小施主,久等了。” 胖子看著方丈手中的一本冊子。 “這就是鄭管事要的東西?” “正是此物,早先我已經和鄭管事約定,麻煩兩位小施主將此物交給他。” 胖子心思極快。 “老和尚,這是什麼東西?是不是值很多銀子?” 方丈哈哈一笑。 “不過是一本手抄佛經。” “佛經?是什麼東西?” “佛經即是佛法,是佛祖傳於後人的無上玄妙,若是兩位小施主對佛法有興趣,可到寺前廣場聽講。” 胖子接過佛經,揣入懷中。 “老和尚,我先回去把佛經交給鄭管事,明日再來聽你講經。” 阿彌陀佛 方丈打了個佛號。 驛館門前停滿了車馬,還有一頂裝飾華美的八抬大轎,左右有侍女跟隨,前後有禁軍護衛,想來是宮中身份顯赫之人。 胖子走進驛館大堂,大聲喊道。 “鄭叔叔...” 鄭管事急忙從後院小跑過來。 “鄭叔叔,東西取回來了,給你。” 鄭管事接過佛經之後,仔細看了看。 “兩位小兄弟,真是謝謝了,今兒真是太忙了,我就不管你們倆了,改天,改天我請你倆吃飯。” 胖子小白兩人交了東西,正準備離開,隻見一個宮中侍女打扮的女子從後院走出來。 “交給你這麼點事兒,你都辦不成?” 女子聲言俱厲。 鄭管事將佛經取出,交到女子手中。 “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這可是快馬加鞭剛送到我手上的,還沒捂熱乎呢。” “臟了我的手,既然事兒已經辦妥了,我就先走了。” 女子走到八抬大轎一側,低語幾句,然後跟在八抬大轎一側,朝宮門而去。 “原來是宮裡的娘娘。” 胖子站在小院門前,看著八抬大轎,一副好奇的樣子。 “咋了?沒見過八抬大轎麼?” “還真沒見過,這瀚海帝都的新鮮玩意兒還真多。” “有啥新鮮的,不就是糟蹋人麼。” 胖子瞅了一眼小白。 “小白,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有點...” “有點啥?憤世嫉俗?”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小白看著八抬大轎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收回視線,緩緩說道。 “我是有些看不慣。” “看不慣就對了,我也看不慣,走吧,回去找叔父要酒喝。” 天衍帝國 東海崖畔 一座不知名山,山下搭建了幾間簡陋的茅屋。 茅屋外麵,一個出海打漁的漢子滿載而歸,一個滿頭白發,長須長髯的老人正在翹首以盼,看到漢子手中滿滿的漁獲之後,露出滿臉笑容。 “身子骨不行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保準打幾條大魚貨。” 老人精神矍鑠,看不出一絲氣血衰敗的樣子,漢子看著老人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手中的魚簍,隻好先燉上一鍋鮮美的魚湯,再將其餘的漁獲收拾乾凈,醃製晾曬。 清風拂來,夾雜著淡淡的海水味,等到漁獲收拾完畢,魚湯也已經滾沸,兩人喝著濃濃的魚湯,再來一筷子鮮美的魚肉,真乃人間美味。 “先生,你打算在我這待多久?” 漢子一邊喝魚湯,一邊詢問老人。 “怎麼?蹭你幾頓飯,不樂意了?” “先生說得哪裡話,先生日理萬機,若是一直待在我這裡躲清閑,恐怕...” “你是覺得我閑?還是覺得我嫌?” 漢子不再說話,可能兩者都有? 其實漢子心中明白,先生是個閑不住的人,甲子時間一直忙忙碌碌,為了大大小小的瑣碎之事,勞心勞神,頭發都已經熬白了,如今好不容易來到這裡躲幾日清閑,漢子巴不得先生能多待幾日。 漢子給先生再盛一碗魚湯。 “你年紀不小了,什麼時候出去走走?” 老人仿佛一個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 “你在這裡一待就是六年,多少人找你找不到?多少人為你擔驚受怕?你知道麼?如今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在你這住了幾日,你就嫌棄這?嫌棄那?你還有良心沒有?” 漢子低著頭,看著碗裡的魚湯。 老人又絮叨了半天,眼看還是說不動漢子,輕嘆一聲。 “你這性子。” 老人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潮水一刻不停地拍打著海岸。 “喝完這碗湯,我就走。” 漢子抬起頭,眼中淚光閃動。 “先生...” 此處臨近大瀆長江的入海口,滾滾長江,東流入海,沿著大瀆往西而去,便是天衍帝國帝都建康,帝都周圍建有十二座軍鎮,仿佛星辰環繞一般,守護帝都,繼續西去千裡,便是天下之腹,荊襄九郡。 襄樊是荊襄九郡北部重要軍鎮,位於漢水一側,扼守漢水南下之要道,憑險據守,形勢之地。 瀚海天衍兩大帝國沿漢水淮水對峙已久,此時,兩人站在襄樊城頭,向北而望,腰懸刀劍,風度翩翩,像極了行走江湖的俠客。 “知恭兄,何日才能北上?” “元龍,時機未到。” “為何?我已經收到密報,天衍帝國今年年初已經開始征兵,最晚明年年初就會興兵北伐,到那時,我們正好趁瀚海帝都空虛,打他個措手不及,最少可以收復黃河以南所有疆土。” 年長幾歲的男子,放眼遠眺。 仿佛一眼看到了千裡之外的瀚海帝都。 “世龍大帝埋入黃土不過五年,雖然瀚海帝國內部已經出現分列跡象,但是二十年積攢下的國力仍在。” “知恭兄,難道一絲機會都沒有?” “那些跟隨世龍大帝征戰北疆的猛將謀士大多數還健在,如今的瀚海帝國,可謂是糧草充足,兵強馬壯。” 江水濤濤,戰旗獵獵。 漫山遍野,鮮花燦爛。 可是在此人眼中,這漫山遍野的鮮花仿佛變成了敵軍一樣,列陣江北,令人難以寸進。 “不過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中年男子突然想到一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知恭兄,你為何說了那麼多敵人的優勢,卻又說這是一個機會?”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元龍,眼中富有深意。 “元龍,你知道君子營麼?” “君子營?” “君子營是世龍大帝征戰中原時組建的謀士團隊,吸納了許許多多寒門士子。” “那又如何?” “元龍,你也算半個寒門,你應該知道寒門勢力之大,寒門與豪門數百年來的爭鬥。” “知恭兄是說?” “眼下,天衍帝國雖然表麵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上隻是幾個世家豪門撐場子罷了,瀚海帝國雖然起於微末,竊據北疆,但是收攏了天下寒門士子之心,即便後來天王季龍謀權篡位,名不正言不順,天下寒門士子之心卻一直在瀚海,而不是天衍。” 中年男子長呼一口濁氣,吐盡心中煩悶,然後繼續說道。 “瀚海帝國猛將如雲,能征善戰,若是沒有一支精銳騎兵,如何攻城拔寨?難道要讓我們的將士棄舟楫,步行和對方的騎兵作戰?長江天塹擋住了北地鐵騎,何嘗不是擋住了我們自己?” “知恭兄,如你所言,人和,地利,皆不在我們這邊,可是你為何又說這是一個機會。” “起初我也不認為這是一個機會,但是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若是瀚海帝國北伐失敗,你想想,瀚海帝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北伐失敗?” 名叫元龍的男子腦子中一片混亂。 因為他也像大多數人一樣,自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從來沒有懷疑過瀚海帝國北伐會失敗。 “以一國之力攻打一部,還會失敗?” “其實我也不相信,三十年前,鮮卑段氏隻是偏居一隅之地的小部族,人口不過幾萬,兵馬寥寥幾千,這些年憑借與各部族聯姻,壯大實力,也不過三十萬人口,兵馬不過四萬,而且段王爺又是個不善於文治武功之輩,瀚海舉一國之力北伐,確實可以一擊即潰。” “知恭兄,那你為何會覺得瀚海帝國北伐會失敗?” “元龍,我也是聽說一事之後,才有了心中猜測。” “何事?” “年初剛過,龍虎山天師北上。” “龍虎山天師久居深山,不問世事,為何突然北上?” “我聽說龍虎山天師要與天龍寺方丈來一場辯論。” “辯論?” “佛道辯論。” “知恭兄,此事和我們談論之事有什麼關係?” 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緩緩說道。 “元龍,我猜佛道辯論與瀚海演武都是瀚海帝國所布之局,此局所圖甚大,又豈是鮮卑段氏而已。” “所圖甚大?” “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鮮卑段氏,然後繼續北上,陸續擊敗鮮卑各部,徹底掃平北疆,解決瀚海帝國後顧之憂。” 元龍膽大心細,聽了中年男子說了這麼多,終於明白中年男子為何會說瀚海帝國北伐是一個機會。 隻是元龍沒想到。 傳聞以武立國以武治國的瀚海帝國天王季龍,居然有此作為。 “北伐鮮卑各部?掃平北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北伐卻有失敗的可能,遠征數千裡,誰也無法保證一定成功,若是北伐失敗,恐怕天王季龍就再也震懾不住二十舊部那些驕兵悍將,到那時,瀚海帝國內鬥加劇,內亂迭起,我們確實有了收復疆土的機會。” “我也是剛剛想到這些,佛道辯論牽扯太多,可以想象,神州大地必然會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 “辯論北伐,一文一武,雙管齊下,看來天王季龍背後之人不一般啊。” “看似一戰功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實則危機重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知恭兄,既然你我都已經知道瀚海帝都有如此盛事,你我不如親自去看一看,我總覺得此事背後牽扯極廣,牽扯極深,而且,想做成此事實在太難,若有可能,我定要幫上一幫。” “元龍,你能看出這些,看來距離煉神境不遠了。” 元龍按刀而立,睥睨山河。 “天王季龍跟隨世龍大帝征戰多年,身邊謀士無數,他不可能不知道北伐的利害關係。” “如此說來,定是一個無雙謀士在背後謀劃。” “若是讓我知道背後之人,我一定親手宰了他,為天衍帝國除去此人。” “此人真可謂是大國手,若是真讓瀚海帝國北伐成功,那麼接下來要麵對瀚海帝國百萬雄師的人就是我們了。” “北伐鮮卑,南征天衍,一統天下,天王季龍想得倒是挺美,可惜隻要有我一口氣在,他休想踏進江南半步。” 中年男子看著元龍意氣風發的樣子,開口說道。 “看來你是勢在必行啊。”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碌碌無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同去,看看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除此之外,我們也應該提前準備接下來的行動了。” 兩人換了身份,快馬加鞭,趕往瀚海帝都。 大瀆長江,上遊巴蜀之地,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站在一葉扁舟之上,沿著大瀆長江,順流而下。 兩岸猿聲啼不住。 輕舟已過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