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帝國 鄴城 雲霄樓 隨著端午佳節臨近,瀚海帝都的江湖中人也越來越多。 龍蛇混雜。 還未到中午,雲霄樓已經坐滿了走南闖北的客人。 “你們聽說了麼?天龍寺藏有一把神兵,傳聞是世龍大帝所鑄,鋒利無比,削鐵如泥。” 路人甲與路人乙丙丁講述傳聞,一臉激動,煞有其事。 “老大哥,此話從何說起?真的假的?” 旁邊的江湖小白聽到神兵,立馬來了興趣。 “當然是真的,我聽一個道上的朋友說的。” “老大哥,你那個朋友怎麼說的?有沒有說是什麼神兵?長啥樣?是世龍大帝親自所鑄麼?在哪裡鑄的?用得是傳說中的玄鐵麼?當真能削鐵如泥...” 江湖小白還沒問完,便被一個虯髯大漢打斷了話。 “他娘的,閉嘴,聽他說。” 江湖小白瞅了瞅虯髯大漢,心想要不是老子打不過你,非要抽你大嘴巴子。 “老大哥,你給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路人甲瞧著眾人安靜下來,繼續說道。 “我也是聽朋友所說,清明節,他來不及回老家上墳祭祖,就想著去天龍寺上香祭拜一番,我那朋友心誠,在天龍寺住了幾日,連日念經祈福,沒想到有一日夜裡,他去如廁的時候,聽到寺中方丈禪房那邊有聲響,便想著過去瞅一眼,這一瞅沒關係,你們猜他看見了什麼?” “看見什麼?你快說啊。” 路人甲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他看見方丈禪房的門開著,便悄悄走了過去,本來他以為寺裡麵進了賊偷,沒想到卻看見一個黑衣人手裡拿著一把刀,借著微弱的燭光,我那朋友看見黑衣人一刀劈下,便將方丈禪房裡的佛像劈成兩半,那把刀卻絲毫無損。” 一刀把佛像劈成兩半?還絲毫無損? 怎麼可能?哪有那麼快的刀? 即便真有,真能削鐵如泥,又怎麼證明是世龍大帝所鑄? 天龍寺的武僧是吃乾飯的? 對啊,武僧呢?方丈呢?不在禪房裡麼? 若是天龍寺真有一把神兵利器,早就被皇家收入寶庫了。 反正我覺得不太像真的。 我去過天龍寺,沒見過什麼神兵,滿寺的佛像卻是真的,不過都是石疙瘩。 “我還沒說完呢,我那朋友膽子小,還沒走近,便被這一刀之威嚇住了,隻敢遠遠地看著。老方丈確實在禪房裡,他還和黑衣人說了幾句話。” 說啥了?總不會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哈哈... 一人起哄,眾人一片大笑。 那個虯髯大漢顯然是習武之人,大聲製止。 “他娘的,別吵,聽他說。” 路人甲感激地朝漢子抱了抱拳。 “當時方丈確實說了這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黑衣人哪裡肯?拿刀指向老方丈,大聲喊道,老禿驢,少管閑事,這把刀本來就不屬於天龍寺,今日歸我也是天意,老方丈眼看勸不動此人,打了個佛號,然後,我那朋友就看到,老方丈一步邁出,一掌打向黑衣人,黑衣人順勢一刀直刺老方丈。” 路人甲端起茶杯,再次喝了口水。 眾人聚精會神,眼巴巴等著他潤完嗓子。 “我那朋友後來說,那老方丈真夠厲害的,千鈞一發之際,單手抓住刀背,然後一掌擊出,那個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拍飛出去,吐了一地的鮮血。” 扯淡,那老方丈我見過,快一百歲了,比我爺爺年紀還大。 是啊,老胳膊老腿兒,走道都費勁,能這麼厲害? 一掌打飛一個人,最起碼也是四品以上的高手。 那個黑衣人是誰?他娘的,真丟人,被一個大和尚打飛了? 對了,刀呢?刀去哪了? 是啊,刀呢?難道被黑衣人順手了? “我朋友說,神兵就放在老方丈的禪房裡,誰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看。” 路人甲說完,優哉遊哉地喝起茶來。 他娘的,我現在就去天龍寺,看看老方丈禪房裡有沒有神兵。 我也去,要是真有就當見識見識寶貝,要是沒有?哼哼... 你們瘋了?天龍寺是國寺,你們想去就去?想進就進? 國寺怎麼了?每天去燒香拜佛得人多了去了,我怎麼就去不得? 是啊,是啊,怎麼就去不得了? 燒香拜佛在前殿,最多隻到中殿,後殿以及方丈的禪房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 是啊,每次去天龍寺,都是在前殿,廣場轉一圈,後麵從沒有進去過。 那怎麼辦?進不去怎麼看寶貝神兵? 你可以偷摸著去瞅一眼,嗯,趁著沒人的時候,溜進去。 他娘的,你出的什麼狗屁主意?老子堂堂一條好漢,怎麼能乾那麼齷齪下流的事情?虧你還是個讀書人,腦子裡裝的都是屎麼?卑鄙小人。 你怎麼不識好歹?不是你讓我出的主意麼?你進不去,東西也不會長腿走出來,你說說看,有什麼辦法?你不是好漢麼?來,你給大夥出個主意。 眼瞅著眾人急頭白臉,越吵越兇,都快打起來了。 “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各位想聽不想聽?” 路人甲不緊不慢地說道。 虯髯大漢推開眾人,走到路人甲麵前。 “你能有什麼主意?” 路人甲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 “天機不可泄露。”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黃河幫九堂堂主顧斌,你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我把你扔黃河裡喂鯉魚,你信不信?” 旁邊眾人也跟著一起起哄,非要路人甲說個明白,不然的話,恐怕今兒是走不出去了。 路人甲放下茶杯,開口說道。 “聽說過法不責眾這句話麼?” 眾人不解,紛紛詢問。 “什麼意思?” “顧堂主是爽快之人,那我也就快人快語,若是你一人或者幾人前往天龍寺,恐怕什麼也見不到,便會被寺中的僧人打發出來,若是能聚集幾千江湖中人一起前往,天龍寺就是再托大,恐怕也不敢博了整個江湖的麵子,如果再有那麼一兩位威震江湖的老前輩坐鎮的話,那就算萬事大吉了。” “此話怎講?你當我是武林盟主麼?一句話就能召集各路英雄?” “天龍寺作為國寺,除了寺中的武僧,還能請調禁軍,可以說是銅墻鐵壁,老方丈年近百歲,早已看破紅塵,遠離俗世,軟磨的辦法恐怕也不會奏效,如此軟硬不吃的情況,該如何呢?” “有話直說。” “再過幾日便是端午佳節了,擇日不如撞日。” “你說的可是佛道兩教辯論?” “正是。” 虯髯大漢和旁邊眾人紛紛點頭。 兩教辯論必然是空前絕後的架勢,到時候出現的江湖中人何止幾千,若是將這個消息傳出去,自然會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到那時,即便是天龍寺,也不好違逆眾人,不管是什麼神兵,都要拿出來給大夥瞧上一瞧。 “一語點醒夢中人,在下還有事要辦,後會有期。” 眾人散去,路人甲走到靠窗的桌子,與少年對桌而坐。 一老一小一邊喝酒,一邊吃菜。 “爺爺,那個大胡子叔叔前幾日還撞見過。” “哦,是他啊。” 老人假裝吃驚。 “爺爺,他真的是黃河幫的堂主啊?” “名字是真的,人是假的。” “爺爺,人怎麼能是假的?” “人怎麼不能是假的?” 一老一小互相看著對方,一個鬆身鶴骨,一個少年英氣。 瀚海帝國 鄴城 西市的一個偏僻院落 “啟稟首領,瀚海帝都大大小小的客棧酒樓都安排了人,日日說,夜夜講,用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江湖。” “做得很好,讓你假扮黃河幫的人,就是為了將黃河幫的人逼出來。” “首領,接下來還需要做什麼?” “密切關注江湖各路人馬的動向,接下來就是等待佛道兩教辯論。” “是。” 虯髯大漢領命而去。 “黃河幫,我就不信你不跳出來。” 首領一身黑衣,麵帶黑紗,看不清長相。 三人騎馬入城,看守城門的禁軍看清來人之後,沒有阻攔。 “憫兒,再過幾日便是端午佳節,你打算怎麼安排?” 三人中的老人問青年男子。 “先生,你是說去看演武還是去看辯論?” 老人沒有說話。 “公子,打嘴仗有什麼好看的?還是演武有意思,我聽說來了不少江湖高手。” 中年漢子摩挲著刀柄,目視前方。 青年男子看了眼心腹愛將,然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龍雀三臺。 “王副將,技癢難耐?” 青年男子顧盼自若。 “隻要不死人,隨你怎麼玩都行。” “多謝公子。” 王副將等得就是這句話,看著演武場的方向,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先生,那兩個人怎麼辦?” 青年男子詢問老人,那一老一小兩人畢竟是先生的舊友。 “不用管他們倆,這麼多年了,也沒餓死。” 老人語氣冰冷,可是青年男子卻了解自家先生。 “先生,他倆一老一小,勢單力薄,能不能做成那件事情?” 老人轉身看著青年男子。 “他若是做不成,那就讓我來幫他做好了,一大把年紀了,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先生,真不用幫忙?” “不用。” 老人聲嚴色厲。 黃河 伊闕龍門 一行五人跋山涉水,來到黃河邊上的一座古渡口。 一老一小兩個道士,另有一家三口,木訥漢子,一個銀光閃閃的婆娘,一個上躥下跳的孩子。 古渡口荒無人煙,隻有一處簡陋的茅屋。 “毛居士,天色已晚,不如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考慮如何渡江。” “聽道長的。” 漢子木訥,被自家婆娘掐住了癢癢肉,婆娘在耳邊低語。 “平日裡你都是聽我的,怎麼遇到這個道士,這一路就聽他的了?” 木訥漢子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傻笑。 婆娘看了之後心疼,趕忙鬆開手,幫他揉了揉。 “道長,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幾條黃河鯉魚。” 伊闕龍門。 從古到今都是險惡之地,又趕上春汛,水勢極為壯觀,木訥漢子站在岸邊,看著渾濁的河水,暮色下,大大小小的漩渦時有時無,顯然河下暗流極多。 “聽說黃河龍門的鯉魚最是鮮美,尾鰭赤紅者最佳,不知道能不能弄上來幾條。” 木訥漢子一副短打裝扮,搓著手,滿臉喜色,仿佛美味已經到了嘴邊,先在渡口附近找了個水流緩慢之處,再在岸邊割了幾大捆新鮮的水草,又找了根枯木,用隨身攜帶的短刀削尖,將新鮮的水草扔進河中,水草隨著河水微微打著轉。 木訥漢子急忙脫掉汗衫,短褲,鞋子,嘴裡咬著短刀,手裡拿著木刺,一個加速前沖,騰空而起,一個猛子紮進了黃河水中,幾大捆新鮮的水草很快便被饑餓難耐的魚兒分食,水中遊魚哪裡吃過如此肥美鮮嫩的青草,整個黃河古道都是茫茫沙漿,從來都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河屎。 等到木訥漢子冒出水麵,木刺上已經串了一串黃河鯉魚,個個尾鰭赤紅,木訥漢子猶如一條過江蛟龍,單手劃水,身形起伏,眨眼功夫,便已經上了岸。 北地天高地闊。 夜色星辰滿空。 炊煙升起,熬煮著鮮美的魚湯。 婆娘忙著給木訥漢子烘乾衣服。 兩個孩子在火堆旁玩得不亦樂乎。 “道長,我剛剛下河的時候,看到河底有個很大的...” 木訥漢子不知道怎麼描述,一時間卡了殼。 還好老道士見多識廣。 “香爐?” “對對對,外形很像香爐,而且個頭特別大,比這間屋子還要大,道長,那是什麼東西?” 老道士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傳聞,上古時期,黃河泛濫成災,是因為河底有蛟龍作祟,禹帝為了治水,收天下之金,鑄九鼎,鎮壓蛟龍,從此之後,黃河不再泛濫,這裡正好是禹帝治水之地,想必你看到的就是九鼎之一吧。” “道長,天底下真得有蛟龍麼?” 一旁玩耍的孩子突然問了一句。 小道童摸著腦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老道士為眾人解惑。 “自古以來,兩江三川,四海五湖,皆有蛟龍傳聞。” “道長,你有沒有見過蛟龍?長得什麼樣子?是不是像年畫上麵畫得那樣?有爪子,有長角,眼睛大大的,看著可嚇人?” “我並沒有見過。” 老道士的話顯然打擊了兩個孩子好奇心。 “不過...” 一句轉折,又將兩個孩子的好奇心點亮。 “道長,不過什麼?” “我師叔雲遊四海,見多識廣,等你倆長大了可以去問問他。” “道長,我現在已經是男子漢了,你看。” 孩子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顯擺自己結實的小身板。 “元元,把你的也亮出來給道長看看,咱們是男子漢,不是小孩子。” 一旁的小道童害羞地捂住了眼睛。 “毛小同,你是不是皮癢癢了?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婆娘終於發話了,孩子沖著他娘辦了個鬼臉。 “師父,我以前怎麼沒有聽你說過?” 小道童滿臉好奇,開口詢問。 “因為你沒有問呀。” 老道士的回答雲淡風輕。 “師父,師叔祖去哪裡了?為什麼一直不在道觀裡?” 無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個道號。 “師叔雲遊四海,入山尋仙,飄忽不定,來去無蹤,我也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師父,這次把師姐一個人留在道觀裡,師姐會不會生氣?” 老道士微笑道。 “你師姐是個待不住的性子,估計這會兒就在附近,偷偷摸摸跟著我們呢。” “啊?” 小道童急忙四處查看,可是四下裡漆黑一片,即便借著星光也看不清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更加看不到一個人影。 “既然跟來了,就出來吧,這魚頭湯正是喝得時候。” 老道士一邊說,一邊掀開蓋子,滿滿一鍋鮮魚湯,聞著就讓人覺得香,木訥漢子撒上一些鹽巴,給每人盛了一碗,茅屋雖然簡陋,但是鍋碗瓢盆應有盡有,隻不過茅屋主人暫時不在。 幾聲乾咳從屋外傳來。 一個年輕道姑扭扭捏捏地走了進來。 “哇,師姐,你真來了?” 一身寬鬆道袍擋不住年輕道姑曼妙的身姿。 再加上那副嫵媚動人的容顏。 宛若女仙。 年輕道姑,芳齡二八,豆蔻年華,有一種遠離俗世之美。 “師叔...” 年輕道姑神情慌張,略顯拘謹。 “吃過飯沒有?沒吃的話坐下來一起吃吧。” “師叔,我還沒吃呢,剛剛躲在屋後麵,聞見魚湯的香味,才發出了一些聲響,不然師叔...” “怎麼?你以為那點小把戲能瞞得住我?如果不是接下來所去之地危險重重,不能讓你一個女子單獨行動,你以為我會叫你出來?這麼多年以來,跟你師父學了些什麼?” 一向和藹可親的老道士,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嚇得小道童緊張萬分,木訥漢子嗦著魚湯,仿佛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 良久之後。 老道士轉口說道。 “吃飯吧。” 年輕道姑低頭沖著小道童吐了吐舌頭。 小道童頓時喜上眉梢。 看樣子木得問題,師父是在關心師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