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演武,佛道辯論,兩大盛事歷時五十天,往來瀚海帝都的江湖中人猶如過江之鯽,隨著兩大盛事落幕,成群結隊的江湖中人又各自散去,猶如潮起潮落。 一行五人,頂著三伏天的烈日,匆匆趕路,出了瀚海帝都,還未行進二十裡路,便已經曬得皮開肉綻。 “這三伏天兒的日頭果然毒辣。” 青年男子抬頭遮眼,看了看天上的大火球。 “都怪這個死胖子,昨晚非要拉著我們喝酒,這下好了,錯過出發的時辰,隻能在路上挨曬,早知道這樣,就不和他結伴同行了。” 說話的是一個西域女子,芳齡二八,容貌與中原人有別,尤其是那雙藍色的大眼睛,仿佛藍色琉璃,晶瑩剔透。 “嘿嘿...” 胖子傻笑兩聲。 “再這樣走,我們受得了,馬也受不了。” 青年男子四下查看。 官道旁邊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兩岸林木茂盛,可避烈日。 “先去河邊休息一會兒,等日頭下去,再繼續趕路。” 其餘四人跟著青年男子向林中走去,到了岸邊,圍坐在一起,氣喘籲籲,不是累的,而是熱的。 “死胖子,昨晚喝酒的時候一直吹牛皮,今日就屬你起得晚。” 西域女子將頭上紗巾取下,露出真容,一身輕紗短袖,曼妙身姿若隱若現,胖子不停地擦汗,對於女子的話不敢有任何反駁,不停地嘿嘿傻笑兩聲。 “現在已到巳時,看這天氣,申時之前是走不了了,大家不妨好好休息,喝點水,吃點乾糧。” 小白看了看天氣,眉頭緊皺,想起慕容元華交代的事情,身上仿佛背了一塊大石頭,昨夜,胖子做東,邀請西域女子三人在清歡閣小聚,結果胖子喝得酩酊大醉,直到今日辰時才起床,錯過了出發的最佳時間,五人隻能頂著大太陽趕路。 夏日,往來商旅大都喜歡天色剛剛發白的時候出發趕路,這個時辰天氣涼爽,等到巳時之後,日頭高照,便開始找地方歇息,甚至有些不懼夜路的人,專挑晚上趕路,白天休息睡覺。 河水兩岸栽滿了大柳樹,綠樹成蔭,此地距離瀚海帝都不過二十多裡,可謂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若是一大早出發,快馬加鞭,此時五人應該已經到了陪都襄城。 “姐,胖子哥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別罵他了。”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親弟弟,露出滿臉怒色。 “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弟弟?一頓酒就把你收買了?” 少年無助地看向胖子,露出一個我也幫不了你的表情,西域女子絮叨幾句,終於算是解了氣,靠著一棵大柳樹閉目養神,其餘幾人喝過水之後,也都開始休息。 官道之上,數騎頂著烈日策馬奔騰。 “看清楚了麼?是那個小子?” “看清楚了,公子,保證是他,絕對沒錯。” “今日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他,等會你們別動手,我自己來。” “公子,不如讓小的們先把他拿下,然後聽憑公子發落?” “他娘的,你覺得我打不過他?” “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公子身份高貴,那小子賤命一條,若是不小心傷到公子,讓大人知道了,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怕什麼,過幾日我就去軍營了,我爹也管不著我。” 駕駕駕... 公子哥快馬加鞭,恨不得一下子沖到對方麵前。 “還不快跟上,出了事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馬隊中間有一個女子,生怕公子哥出事,急忙命令眾人跟上。 噠噠噠... 馬隊急速前行,不過半個時辰便已經趕到。 “公子你看,就在那邊。” 順著打手所指的方向,公子哥隱隱約約看到官道不遠處正在岸邊附近歇息的幾人。 “過去。” 公子哥領著幾個打手朝河邊走去。 張心奴率先發現有人過來,將其餘四人叫醒。 “心奴大哥,怎麼了?” 張心奴指了指不遠處正向這裡走過來的幾人。 “來者不善。” “心奴大哥,這些是什麼人?” 西域女子開口問道。 “是不是像我們一樣,路過休息的?” “我看不像。” 公子哥帶著打手走到近前,環視一圈,除了看到胖子之外,還看到一個絕世美女,容貌姿色居然不下於清歡閣綠蛾,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讓人看一眼就深陷其中,隻是今日有事在身,等處理完,再去和女子好好說話。 公子哥指著胖子,大聲說道。 “死胖子,想跑?” 胖子一臉懵逼,心想這些人難道是沖著我來的? “這位兄弟,咱們認識麼?” “死胖子,裝不認識?” 公子哥臉上怒氣暴漲,咬牙切齒,看樣子隨時都會大打出手。 “兄弟,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不了。” 公子哥說完,上來就是一拳,胖子急忙閃身躲開。 小白一眼認出此人,給胖子提醒。 “胖子,那晚在清歡閣請拓跋雷喝酒,後來切磋的那個。” “清歡閣?拓跋雷?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那晚那個公子哥就是你啊?” 胖子一臉賤兮兮的樣子,分明是在嘲笑公子哥。 “那晚我喝多了,不然的話,你能打得過我?” 公子哥看在眼中,氣在心中。 “那晚我也喝多了。” 胖子向公子哥解釋,但是在公子哥聽來,分明是在挑釁。 “你找死?” 公子哥再次出拳,小白知道公子哥不是胖子的對手,向張心奴示意不必相助,那幾個打手也早已經得到命令,隻負責看戲,看公子如何教訓這個死胖子,相比醉酒之時,清醒下的公子哥,拳法腿法確實更加迅猛,不再花裡胡哨,有了一點武夫出拳的味道,隻不過兩人氣力相仿,想要短時間拿下對方,根本不可能,除非用一些下三濫的招式。 胖子得知公子哥身份之後,並未全力出手,給了公子哥先手的機會,一時之間,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 好... 幾個打手眼看自家公子如此威猛,紛紛拍手叫好。 俗話說得好,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少年輕狂,挨了幾十拳之後,胖子終於不再忍耐,全力一拳將公子哥逼退,大聲嗬斥。 “有完沒完?” “今日不好好教訓教訓你,這事兒沒完。” 公子哥滿臉怒氣。 “盡管放馬過來。” 胖子擺了個穩紮穩打的架勢,公子哥冷哼一聲,再次出拳,雖然胖子上次莫名其妙摸到了煉氣境的門檻,但是自那以後,始終不得法門而入,公子哥身形修長,身法靈活,胖子穩紮穩打,皮糙肉厚,兩人各有優勢,隻是兩人尚未邁入煉氣境,換拳數十,便已經氣盡,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加上天氣悶熱難耐,兩人大口大口喘氣。 一旁觀戰的女子,眉頭一皺,眼看自家公子居然一時半會拿不下這個胖子,急忙向身旁的打手使眼色,眾人呼啦啦圍了上來。 胖子打眼瞧了瞧。 “咋地?說好單挑,你玩群毆?還講不講江湖道義?講不講江湖規矩?你這人人品不行,不地道啊。” 公子哥本想製止打手,但是聽到胖子欠揍的話,越發地想收拾他一頓。 “你個死胖子真是欠揍,等會打得你皮開肉綻,我看你還能嘴硬不?” 打手上前,準備擒住胖子,突然,一道刺眼的刀光閃過,等到眾人回過神的時候,隻見公子哥的肩膀上架著一把長刀,刀身修長,寒光凜冽,仿佛三伏天裡的冰塊兒。 公子哥嚇了一跳,此人出刀速度極快,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感受到刀身上的殺氣,公子哥頭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隻是還未等公子哥做出其他反應,異象再起。 原本微波蕩漾的河麵上暴起數道水柱,幾個隱匿在河中的殺手沖上河岸,直奔西域女子而去,西域女子,張錦兒還未來得及躲閃,便被幾人製住,張心奴沒有預料到突發狀況,心中一急,手中一緊,長刀顫抖不已,鋒利的刀刃距離公子哥的脖子不過寸餘距離,嚇得公子哥急忙將頭偏向一側,心想,這位大哥,你一定要把刀拿穩了,千萬別抖啊。 製住張錦兒的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其中一人將手指放入口中,使勁一吹,嘹亮的哨聲傳出極遠,很快,幾個江湖中人圍了過來,這些人穿著各異,手上兵器五花八門,雖然眾人不清楚這些江湖中人實力如何,但是能感覺出這些人肯定不是易於之輩,殺過人,沾過血。 一個打手沒有搞清楚狀況,拔出腰刀,氣勢洶洶地喊道。 “你們是什麼人?我家公子在此辦事,識相的滾遠點。” 這群江湖中人紛紛露出冷笑。 “你們...” 打手還想再說些什麼,脖頸處突然被對方一刀斜斫而過,鮮血四濺,生死不明,看著躺倒在地的打手,其餘打手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些人恐怕是行走江湖的亡命之徒,一時間驚慌失措,戰戰兢兢。 這群江湖中人分站四方,把眾人的退路全部堵死,明擺著不會輕易放過一人。 “老大,這裡還有一個小娘子。” 一個尖嘴猴腮的人看見一眾打手身後的一個女子。 “雖然和天下十絕色沒法比,但是也有中上之姿。” 尖嘴猴腮盯著女子看了又看,滿臉淫邪,一眾打手已經被這群江湖中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哪裡敢上前製止他。 “大哥,這回可真是發大財了,涼王張公庭的女兒,天下十絕色之一,這得賣多少金子啊,還有這個,雖然隻是個二流貨色,但是長相還算可人兒,可以留著,給兄弟們用。” 尖嘴猴腮在女子滑嫩的臉蛋上摸了摸,氣得公子哥大聲喊道。 “他娘的,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 公子哥使勁兒偏頭,試圖遠離刀鋒,同時大喊大叫,想要製止尖嘴猴腮的狂妄之舉,可是尖嘴猴腮越發肆無忌憚,在女子身上上下摸索,女子已經嚇得呆若木雞,根本不知道反抗。 公子哥顧不上肩膀扛著的長刀,急忙跑了過去。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打老子的女人的主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公子哥抬手就要打尖嘴猴腮,卻被對方一把抓住胳膊,連抽了幾個大嘴巴子,公子哥長這麼大,從未受過如此屈辱,一時之間,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語。 “你居然敢打我?” “小兔崽子,我管你是誰?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 尖嘴猴腮抽出腰刀,在公子哥的臉上使勁兒拍了拍,感受到刀刃傳來的冰涼,趾高氣昂的公子哥終於搞清楚了狀況,這些人不是普通江湖中人,這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想到此處,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就在眾人將注意力放在公子哥身上的時候,一道刺眼的刀光再次閃過,隻聽到一聲痛苦的哀嚎,本來已經試圖躲閃,卻還是來不及避開全部,持刀挾製西域女子的亡命之徒,手臂之上赫然出現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直流。 張心奴已經擋在張錦兒身前。 “沒想到還是一個高手。” 站在人群最後麵的首領終於開口。 “年輕人,刀法不錯嘛,不過你能救得了幾個?” 這些亡命之徒拿出兵器,將張華,胖子,小白以及公子哥一隊人馬全部製住,大有一言不合便會手起刀落,動手殺人的意思。 張心奴分身乏術,但是說了一句挺江湖的話。 “若是傷了他們分毫,我可以保證,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你就會身首異處。” 首領瞇著眼睛,仿佛在思考此人的武功如何,自己這夥人能不能拿下他,一時間眾人陷入僵持之中,誰都不敢妄動,就在這時,官道之上傳來陣陣馬蹄聲,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胖子小白兩人的眼中,此人身後跟著上百名親衛,全部高頭大馬,穿輕甲,配戰刀。 禁軍將軍,石憫。 百騎下了官道,直奔此處,臨近之後,端坐馬背之上的禁軍將軍石憫環視一圈,瞥見被人製住的胖子小白兩人。 “敢在瀚海帝都尋釁生事,活得不耐煩了?” 禁軍將軍石憫看著這夥亡命之徒的首領,冷聲說道。 “帶著你的人趕緊滾,不然全都要死。” 禁軍將軍石憫說完,身後百名禁軍紛紛舉起強弩。 雖然這些亡命之徒平時一副悍不畏死的樣子,但是真到了臨死的時候,依舊嚇得膽寒,老話說得好,不怕死,還活著作甚。 “老大...” 看著氣勢如虹的精銳騎兵,尖嘴猴腮首先反應過來,朝自己老大擠眉弄眼,顯然是不願與禁軍發生沖突,別說這幾個人,即便是江湖一流高手,恐怕也不願意與禁軍發生沖突。 首領心思轉得極快,急忙讓眾人收起兵器,一臉諂媚道。 “這位將軍,給你添麻煩了,我們這就滾蛋。” 首領帶人剛走出去幾步,就聽到禁軍將軍石憫給禁軍下了一道命令,語氣冰冷。 “一個不留。” 百名禁軍扣動扳機,箭如雨下,那些正準備離開的亡命之徒轉眼間變成了刺蝟,僅僅一輪齊射,全部死絕,剛剛還在恫嚇眾人的亡命之徒轉眼間變成了一具具屍體,瞪著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禁軍將軍石憫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策馬朝胖子小白兩人走來。 “你們倆不好好在城裡待著,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們準備回大棘城,因為暑氣太重,所以在此逗留。” “最近南北往來的江湖中人很多,少在荒郊野外逗留。” 禁軍將軍石憫說完,準備策馬離開。 一旁的公子哥突然單膝跪地,大聲喊道。 “禁軍親衛營新兵,參見將軍。” 禁軍將軍石憫瞥了一眼公子哥,開口問道。 “叫什麼名字?” “鄭當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鄭當時?通知官府,過來收屍。” 禁軍將軍石憫說完,策馬離去,百名禁軍收起強弩,緊隨在後。 看著呼嘯離去的騎兵隊伍,胖子一臉羨慕。 “還是當將軍好,手底下有一群能打能殺的親衛,多威風啊,以後我也要當將軍,每天帶著親衛出入,看誰還敢打我的主意。” 眾人看著滿地的屍體,一刻也不想繼續在這裡待了。 “你們騎馬入城,將此事稟告官府,讓他們派人來處理屍體。” 公子哥安排一名打手去城中報信。 “公子,這些人就這麼死了?” “怎麼著?嚇傻了?還不快去?” “公子,實話實說麼?” “不然呢?你想說啥?說你自己殺了這些人?替朝廷除了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你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公子哥冷哼一聲,轉身走到胖子身前。 “沒想到你居然和將軍認識,那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我聽你說你要去大棘城,江湖路遠,我就不送你了,日後再見的時候,我們把酒言歡。” 胖子一臉錯愕,公子哥剛剛還喊著要教訓自己,此刻卻與自己稱兄道弟,隻不過胖子轉念一想,公子哥也不算啥壞人,起碼做事還算光明正大,沒給他和小白使陰招,下絆子。 “兄弟,上次我真得喝多了,你千萬別介意,以後再有相聚的時候,一定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公子哥扯了扯嘴角,心想,這死胖子說話可真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