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帝國 薊城 城主府 金城主看著滿身傷痕的江湖郎中。 “成了?” “我這不是活著回來了麼?” “傷勢如何?要不要緊?” “無礙,休養一段時間即可。” “這些人到底什麼來頭?” “人已經死了,什麼也問不出來了,不過我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誰?” “二十年前便已成名江湖的八極崩拳宗師,郭鬆林。” “是他?” 金城主沒想到自家經營數十年的地盤上居然有一個七品拳法宗師,而且自己竟然毫無所知。 “若不是他自己暴露身份,我也猜不出,一個邊境茶攤煮茶的老人竟然會是一代宗師。” “城中其他人怎麼辦?” “我已經將知情之人全部解決。” “這樣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 “我這叫引蛇出洞,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若是一動不動,根本抓不住一絲順藤摸瓜的機會,我們端了他們在薊城的老窩,他們肯定會坐不住,而且很快就會有所行動,到那時,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怎麼覺得此事沒這麼簡單?” “怎麼說?” “你想想,一個薊城便有一名七品拳法宗師坐鎮,那其他地方呢?鮮卑各部?瀚海帝國各部?甚至天衍帝國各部?” “你想太多了,如今還是先把大人交代的事情處理好,至於其他的,你不用管,旁觀即可,大人說了,你目前的身份還不能暴露,以後還有大用。” “看來隻能靜待時機了。” 距離瀚海帝國北伐隻剩半年時間,薊城大街小巷都在談論瀚海演武,佛道辯論兩件盛事,誰拿下了萬夫長之職?誰當上了將軍?佛道兩教誰鬥嘴更厲害?道高一尺?佛高一丈?另外,還有許多江湖傳聞從瀚海帝都一湧而來,什麼天下十絕色,天下第一,八絕等等。 其中一條有關薊城的江湖傳聞,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便傳遍大江南北,名震江湖二十年之久的八極崩拳宗師慘死邊境。 有人猜測是江湖中人捉對廝殺,被對方活活打死。 還有人猜測是仇人所為,被人下了藥害死。 如此這般,眾說紛紜。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先是一城之地,再是一州之地,然後是一國之地,最後是整個天下,人盡皆知。 世龍神兵,蛟龍出世之類的傳聞,就像天上高掛的雲彩一樣,高不可攀,聽得到,看不到,僅僅是江湖中人以及平民百姓飯後茶餘的談資,是真是假,眾說紛紜,可是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宗師,卻是活生生的,指不定何時何地就見過一兩次,今兒不小心死了一個,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若是明兒再死一個? 胖子小白兩人與江湖郎中道別之後,快馬加鞭,繼續趕往鮮卑段氏都城,令支,衣食住行,皆按照鮮卑慕容斥候標準,不敢再有一絲大意,少年郎經歷過生死之後,成長極快,次日午後,兩人趕到鮮卑段氏都城,大街上熱鬧非凡,絲毫看不出戰事即將到來的緊張氣氛。 鮮卑段氏都城,令支是無數江湖中人心中向往的聖地,其風花雪月堪稱北地第一城。 “小白,這段王爺果真是人如其名?這鮮卑段氏都城能不能抵擋住瀚海帝國北伐大軍?這裡的百姓知道瀚海帝國北伐之後,會不會選擇逃離此地?總不能待在這裡等死吧。” “也許他們還不知道半年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是不知段王爺如今作何感想,年年朝貢,沒想到瀚海帝國北伐第一個要踏平的就是他的老窩。” 小白聽了胖子的話,突然眉頭緊皺。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段王爺知道瀚海帝國北伐的消息之後肯定想罵娘了。” “不是這句,後半句。” “後半句?瀚海帝國北伐第一個要踏平的就是鮮卑段氏?” 看著小白陷入沉思,胖子一臉緊張,心中不免慌亂起來,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這張臭嘴... “小白,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 小白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胖子,還記得咱倆之前盤點過如今的局勢麼?” “記得啊,怎麼了?哪裡不對麼?” “剛剛你一句話提醒我了。” 胖子一頭霧水。 “提醒你什麼?” “瀚海帝國北伐,第一個要踏平的就是鮮卑段氏。” “板上釘釘的事情,怎麼了?” “那我問你,打完鮮卑段氏之後呢?” “之後?” 胖子滿臉疑惑。 “一國之力攻擊一部,豈不是摧枯拉朽一般?之後呢?北伐大軍會不會繼續北上,踏平鮮卑其餘幾部?” 小白語出驚人。 胖子聽得心驚肉跳。 “不會吧?” 小白皺著眉頭,語氣沉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小白,你可別亂說,叔父現在還在瀚海帝都做質子呢。” “雖然隻是猜測,但是我有一種隱隱的感覺,瀚海帝國北伐肯定不隻是攻打鮮卑段氏這麼簡單,不然的話,豈不是虛張聲勢?虎頭蛇尾?瀚海演武,佛道辯論,何等盛事?到頭來隻是為了北伐鮮卑段氏這一座城池?” 胖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小到大,小白一直是三人之中的狗頭軍師,而且還是個思慮周詳的狗頭軍師。 “如果真如你所說,四哥,父王,師父,叔父,他們知道麼?” 小白看著驚慌失措的胖子,開口說道。 “雖然他們表麵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我猜他們早已經做好謀劃布局,師父做事一向如此。” “為什麼要裝作若無其事?還有半年時間,瀚海帝國北伐大軍便會北上,為什麼不抓緊時間集結兵馬?”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胖子本就是個機靈鬼,隻是平時懶得思考問題,當下被小白的話一刺激,立刻想到了此事的大體脈絡,隻是兩人對於此事內情知之甚少,隻能猜測個大概。 小白說道。 “先去見慕容伯父吧,我猜慕容伯父肯定有事安排給咱倆。” “你怎麼知道?” “既然叔父安排咱倆來見慕容伯父,總不能是陪著慕容伯父一起風花雪月吧?” “可是叔父什麼都沒說啊。” “他一直如此啊。” 胖子冷哼一聲,隨口嘟囔一句。 “老滑頭,怪不得我總覺得他神神秘秘的,啥事都不和我說,真不把我當親侄子啊。” “他把你當親侄子,才不和你說。” 胖子轉念一想。 “你這麼說也對。” 慕容元雍,燕王慕容元真庶長兄,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離開鮮卑慕容,投靠鮮卑段氏,五年時間,為鮮卑段氏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慕容元雍投靠鮮卑段氏之前,一直駐守遼東重鎮,常年累月不回大棘城一次,所以,鮮卑慕容年輕一輩知之甚少,再加上慕容元真嚴令所有人不準私下議論此事,從小在白狼堡長大的慕容燕,慕容墩,慕容白三人,便都不認識這位老一輩的先鋒大將,常勝將軍。 “小白,你說伯父長什麼樣?” “我也沒見過,我哪裡會知道?” “小白,我怎麼突然有些緊張了?” “怎麼?你擔心是第二個叔父?” 小白一語中的。 “是啊,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看見叔父就緊張,就怕他用那雙冷得嚇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都能把我看毛了。” “習慣就好了。” “我這輩子都習慣不了。” 噠噠噠... 兩騎朝城中而去。 鮮卑段氏都城 令支 慕容元雍府邸 府門匾額上書慕容兩個燙金大字,胖子急匆匆下馬,敲了敲緊閉的府門,不一會兒,府門打開,一個唯唯諾諾的老仆人走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 “我是慕容墩,他是慕容白,我倆是來拜見伯父的。” “原來是將軍的親戚,快請進。” 老仆人領著胖子小白兩人來到府邸後院。 一個中年武夫,正在耍弄槍法。 中年武夫,身材高大,比普通人高了多半頭,和天龍寺大和尚有的一拚,長發短須,劍眉星目,一副沙場武將該有的雄渾體魄,年紀四十出頭,看起來沉著穩重,和慕容元華比起來,完全是兩個人。 中年武夫槍出如龍,隨著長槍,一刺,一挑,一崩,一撩,一掃,一劈等十三種基礎槍法,一一使出,一股戰場殺伐之氣彌漫開來,良久之後,中年武夫,停槍而立。 胖子小白兩人瞧得仔仔細細,此人一看就是一個性情豪爽的北地男兒,和慕容元華一點都不像,真是奇了怪了,一個爹生出來的,差別居然這麼大。 “胖子...” 小白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如夢初醒。 “慕容墩見過伯父。” “慕容白見過伯父。” 兩人單膝跪地,伯侄初見,當行大禮,慕容元雍好像早就知道一樣,眼神之中並無太多驚訝之色,更多的是欣喜。 “慕容墩?慕容白?快起來,你倆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倆呢,沒想到一眨眼過去了這麼多年,你倆都長大成人了。” 慕容元雍滿臉笑容。 仔仔細細打量兩人。 “不錯,武功底子打得很牢靠。” 隻要不是女子,胖子見了都會自來熟,更何況還是至親。 “伯父,我倆的武功底子牢靠不牢靠,你咋看出來的?” 慕容元雍有著一副北地男兒特有的豪爽性情,直言不諱。 “江湖上流傳的觀人之法,好了,先不提這個,你倆累不累?這一路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情...” 慕容元雍一口氣說了好多話,聽在胖子小白兩人心裡,別提有多暖和了,簡直比三伏天的烈日還要暖和。 “老付,弄一桌好酒好菜,今夜我與兩個侄兒喝個痛快。” 仆人老付同樣滿臉笑容,想必是替自家主人高興,幾年了,府邸之中除了將軍和幾名仆人之外,再無他人,今日將軍與親人相見,將軍高興,老付也高興。 “伯父,你剛剛耍的什麼槍法?” “伯父,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鮮卑段氏都城來了?” “伯父,我和小白這次來見你,有要事在身,這酒?” 胖子的話癆病又犯了,隻是隨著閱歷漸長,再也不敢忘記有要事在身。 “你倆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倆為什麼來,接下來的事情我自會安排,你倆隻管大醉一場,就當壓驚,這一路上沒少遭罪吧?” 胖子小白兩人接到的命令就是趕到令支,麵見慕容元雍,至於後麵的事情,慕容元華沒有說,隻是告訴兩人,一切聽從慕容元雍安排即可,既然慕容元雍如此說了,兩人也就不再拘著。 一夜大醉,暢談所見所聞,慕容元雍極有耐心,聽著胖子添油加醋地講述這半年的經歷,至於是真是假?是對是錯?重要麼?聽著就是,隻要少年開心,慕容元雍便開心。 江湖傳聞總是比馬跑得還快,八極崩拳宗師慘死的消息沒過幾日便已經傳到了大棘城。 鮮卑慕容都城 大棘 飛雪樓 一個邋裡邋遢的老人正在獨自飲酒,一人一桌,可是桌子上卻放了五個杯子,杯中還倒滿了酒,不一會兒,二樓上來一個脾氣火爆的老人,人還在樓梯上,便開始大聲嗬斥夥計。 “拿十壇最好的雪濺香上來,記住,要最好的,若是老子嘗出有一點不對味兒,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夥計不敢反駁,隻能硬著頭皮伺候著,不停地點頭應是,也真是難為他了。 來人龍行虎步,徑直走到邋裡邋遢的老人對麵,落座之後,舉杯便喝,連續數杯下肚,壺中已然無酒。 “趕緊送酒上來,晚了老子砸了你們的店。” 兩名夥計急忙抱著珍藏的雪濺香走上樓來,剛剛夥計已經通知酒樓掌櫃,掌櫃隻說了一句,要酒管夠,隻要結賬的時候不少銀子,他喜歡喝多少都沒問題,別說十壇,就是百壇,千壇,飛雪樓也有。 做工細膩的白瓷大壇,一壇裝滿,整整十斤,十壇便是百斤,店中夥計見過能喝的,一壇,兩壇,甚至三壇,可要是說能喝下十壇雪濺香,還是酒樓珍藏的雪濺香,這輩子還真沒見過。 夥計將十壇雪濺香全部搬上來之後,急急忙忙下了樓,生怕這個脾氣火爆的老人給自己臉色看,看他那一身腱子肉,估計還是個能打的,若是自己哪兒不長眼,不小心得罪了這個老人,挨幾下揍是小事兒,可若是身體被打廢了,那可就倒了大黴了。 脾氣火爆的老人拿起一壇雪濺香,一掌拍開封泥。 噸噸噸... 一口氣直接喝乾一壇。 喝完還想繼續喝,又拿起一壇,如此,連續三壇下肚,然而,此人火氣沒有絲毫減少,還想繼續喝,邋裡邋遢的老人似乎知道他的性子,並未阻攔,隻是將杯中酒灑在地上。 脾氣火爆的老人開口說道。 “人都死了,灑再多酒有個屁用?” 邋裡邋遢的老人嘆了口氣。 “你從小脾氣就火爆,師父給你取名知理,就是希望你做事能夠沉穩一些,哪知你越長脾氣越大,活了半輩子,性子一點沒變,真是造化弄人,天不遂人願。” “大哥,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三哥死了,我要替他報仇。” “報仇?知道仇人是誰麼?知道仇人在哪麼?” “我不管,我一定要為三哥報仇,我要親手擰斷他的脖子。” 脾氣火爆的老人說完,一掌將一個空酒壇打的粉碎。 “別在這裡鬧。” 名為知理的老人,雖然脾氣火爆,但是不敢違背大哥的話。 “大哥,你知不知道三哥是被誰殺的?”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我也不是佛祖。” “大哥,要不要我去一趟?反正不遠,來回十日足夠了。” “你一個人去?” “不然呢?” “我怕你被人守株待兔,落個甕中之鱉的下場。” 火爆脾氣的老人,一掌又打碎一個空酒壇,怒道。 “誰敢?” 邋裡邋遢的老人冷哼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啥不敢的?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大哥,你不讓我去的話,那怎麼查殺三哥的兇手,難道大哥不想為三哥報仇?” “他娘的,他是你兄弟,難道不是我兄弟?我能讓他白死?”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查?” “忘了首領交代的事情了?” 聽到首領兩字,老人火爆的脾氣終於收斂了幾分。 “大哥,那兩個小兔崽子至今下落不明,鮮卑各部都翻遍了,愣是沒有找到,你說他們能跑哪裡去?總不至於跑去江南了吧?” “你和我說過此事之後,我便在大棘城四處留意打探,可是沒有半點消息,好像真如石沉大海一樣。” 邋裡邋遢的老人一口飲盡杯中酒。 “茫茫江湖,藏兩個人實在太簡單了。” “大哥,接下來怎麼辦?三哥的死和這件事兒有沒有關係?” 老人脾氣火爆,但是心思極為細膩。 邋裡邋遢的老人沉思片刻。 “其實我也有一種隱隱的感覺,老三的死太過蹊蹺,以老三的身手,即便遇到同境之人,勝算也極大,更不會被人活活打死,除非是被兩名以上的同境高手圍攻或者是被大隊兵馬圍攻,可是據我所知,鮮卑各部兵馬未動,那些有這個實力的江湖高手也沒有任何動作,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手,難道真是老三以前的仇家?還是個七品以上的高手?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這樣一號人。” 兩個老人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