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段氏都城 令支 慕容元雍府邸 胖子小白兩人大醉一場,一路上的疲憊煙消雲散,次日,兩人早早地起了床,在後院練習基本功,每日兩個時辰的基礎訓練,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伯侄三人來到大堂。 “伯父,你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胖子小白兩人早就通了氣,最近半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既然慕容元雍比慕容元華好說話,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慕容元雍言語親切。 “你倆想知道什麼,隨便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胖子小白兩人沒想到慕容元雍這麼好說話,還以為會費上一番功夫才能探聽一些不知道的秘密,兩人對視一眼,胖子率先開口問道。 “伯父,叔父讓我們來找你,可又沒說找你何事,總不能是為了風花雪月,喝酒吃肉吧?” “還有什麼想問的,不妨都說出來,我一起說給你們聽。” 胖子轉頭看了一眼小白,繼續問道。 “伯父,你為什麼不回大棘城?反而在這當什麼鮮卑段氏的大將軍?在大棘城當大將軍不好麼?” 慕容元雍示意胖子繼續。 胖子撓了撓頭,開口說道。 “好像沒了?” “沒了?小白,你呢?你想問什麼?” 小白滿腹疑惑,正等著慕容元雍詢問。 “伯父,自從今年年初開始,先後發生了太多事情,瀚海帝國征兵演武,而且明年年初便會提兵北上,北伐鮮卑段氏,我想問伯父,鮮卑慕容真要與瀚海帝國聯盟,南北夾擊鮮卑段氏?叔父讓我們兩人來見伯父,是不是讓我們兩人提醒伯父盡快離開這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小白想了想,繼續追問。 “伯父,瀚海帝國北伐鮮卑段氏之後,會不會繼續北上,攻打鮮卑其餘各部?” 胖子小白兩人所問看似不同,實則是同一個問題,隻不過胖子思路不清晰,從來不去想這些細枝末節。 慕容元雍麵露微笑,點了點頭。 “不錯,武功底子打得好,課業也沒有落下。” 聽到慕容元雍當麵表揚,兩人並未欣喜,畢竟前車之鑒,仍舊歷歷在目,慕容元華也當麵點評過他倆的課業,隻不過當時慕容元華滿臉不屑,說了三個極盡諷刺的字,剛及格。 “怎麼?我哪裡說錯話了?你們兩個怎麼滿臉不高興?” “叔父也點評過我們兩個的課業...” 胖子想起往事,聲音越來越小。 “原來如此,你叔父就是這個性子,別往心裡去。” “伯父,我沒往心裡去,我就是覺得叔父給我的感覺特別扭。” 慕容元雍想了想,開口說道。 “善權謀者,勞心勞神。” 慕容元雍看著兩個少年,將事情本末一一道來。 五年前,瀚海帝國世龍大帝逝世,天王季龍謀權篡位,本來此事與鮮卑八部並無太大關係,可是沒過多久,各部之中幾乎同時出現一股暗中力量,短短半年,致使各部內亂頻發,獨孤,尉遲,賀蘭,乞伏,四部內亂最為嚴重,以至於最後分崩離析。 慕容元雍當時正在鎮守遼東軍鎮,抵擋東部高麗的侵襲,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慕容元雍秘密趕回大棘城,經過商議,慕容元雍假裝以反叛之名,逃離鮮卑慕容,遠走他鄉,單槍匹馬,闖蕩江湖,最後在鮮卑段氏都城,令支,落地生根,表麵上,給世人一個錯覺,鮮卑慕容內亂,嫡長子庶長子爭權內鬥,實際上,慕容元雍是為了調查這股來歷不明的暗中力量,直到今日,雖然還沒有徹底弄清楚幕後黑手是誰,但是慕容元雍已經掌握了不少線索。 鮮卑八部,如今隻剩下四部,慕容,宇文,拓跋,段氏,去年年底,瀚海帝國天王季龍秘密遣使拜訪鮮卑慕容,商議南北夾擊鮮卑段氏的計劃,慕容元真將計就計,答應此事。 恰逢鮮卑拓跋可汗病重,正在瀚海帝都為質的拓跋健得以返回草原。 今年年初,鮮卑拓跋鮮卑慕容聯姻,之後,慕容元華作為質子前往瀚海帝都,表麵上是為了聯盟而去,實際上是為了打探幕後黑手。 天王季龍不過是一介武夫,沙場征戰是他所長,可是論到出謀劃策,他也不過是幕後黑手的一顆棋子而已。 自從鮮卑八部內亂之後,這股暗中力量仿佛銷聲匿跡,直到今年年初,鮮卑宇文再次爆發內亂,這股暗中力量終於再次出現,再加上瀚海帝國北伐鮮卑等一係列事情,可以推斷,幕後黑手五年布局就是為了讓瀚海帝國北伐大軍能夠順利掃平阿鮮卑八部,徹底解決瀚海帝國後顧之憂。 慕容元雍一番訴說,驚得胖子小白兩人腦中一片空白,原來事情的始末是這樣的,怪不得兩人一直稀裡糊塗,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實在是幕後黑手太過陰險狡詐,如此布局,兵馬未動,鮮卑八部已經亡了一半,等到明年,瀚海帝國提兵北上,豈不是... 夏日悶熱。 慕容元雍府中並無冰塊用來降溫,胖子已經滿頭大汗。 “伯父,當下豈不是生死存亡之秋?” 慕容元雍神色如常,開口說道。 “身處亂世,何時不是生死存亡之秋,你們兩個還記得路上遇到的麻煩麼?” 胖子回想起邊境風波,開口問道。 “難道那個茶攤老伯,七品拳法宗師,便是幕後黑手之一?” “不錯。” 小白開口詢問。 “慕容伯父,鮮卑八部之中是不是還有他們的人?” “確實還有,隻是除了鮮卑宇文之外,其餘三部目前還算相安無事,背後之人隱藏極深。” “慕容伯父,當下應當如何應對?可不能眼睜睜看著瀚海帝國踏平鮮卑段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你們兩個不要著急。” 慕容元雍示意兩人稍安勿躁。 “此次邊境風波便是引蛇出洞之舉,隻要他們動起來,再想藏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胖子打小隻喜歡沖鋒陷陣,從來不去思考謀劃布局,但是卻不能說他不聰明,他隻是懶得去想。 “小白,你在想什麼?” “我什麼都沒想。” 胖子一臉錯愕。 “咋了?你可是狗頭軍師,如今形勢萬分危急,你倒好,什麼都不想?” “既然慕容伯父如此從容,想必已經做好所有謀劃布局,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聽慕容伯父安排吧。” 胖子想了想,也對。 俗話說得好,人越老越精,兩個少年能比得上一群老人精? 胖子轉身看著慕容元雍。 “伯父,慕容墩聽候差遣,為了鮮卑慕容,萬死不辭。” 慕容元雍眉頭輕皺,沉思良久,開口說道。 “明日,你們兩個隨我去見段王爺。” “遵命。” 兩人欣然應諾。 慕容元雍離府而去,前往城外軍營,留下胖子小白兩人。 “小白,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居然啥都不知道,你說瀚海帝國為啥好好的日子不過,攻打鮮卑八部,而且暗地裡還在鮮卑八部攪風攪雨,他娘的,真不是人乾的事,別讓我知道幕後黑手是誰,我一定饒不了他,還有...” 胖子嘟嘟囔囔,說給小白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畢竟兩個少年郎年紀尚小,半年閱歷並不足以讓兩人立刻長大成人。 小白閉口不言,心神思動,如今,瀚海帝國所有布局幾乎全部挑明,接下來便是鮮卑八部如何應對,慕容元雍說過,邊境風波隻是引蛇出洞之舉,那麼,餘大哥就是自己人,自己和胖子遇到的截殺,實際上是以他們兩人為餌,甚至餘大哥自己也是魚餌,為了將背後之人引出來。 小白思前想後,覺得隻有這一種可能,不然的話,這一切實在太過巧合,兩人不過是路過薊城,順便拜訪薊城城主而已,便遭來殺身之禍,餘大哥又恰好出現在邊境茶攤,又險而又險地殺了一位七品拳法宗師,江湖郎中餘大郎,至少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巧合多了,便是必然。 這是以生死為餌,對方豈有不上鉤的道理,引蛇出洞之後,接下來便應該是打蛇打七寸,清除鮮卑八部之中的暗中力量,再之後,便應該是... 小白想到此處,腦海中突然閃過兩個字。 死戰。 二十萬北伐大軍,二十萬運糧兵,還有沿途駐軍協助,如此多的兵馬,豈是鮮卑八部能夠抗衡的,真要打起來,唯有兩個字,死戰。 鮮卑慕容都城 大棘 飛雪樓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獨坐飲酒,一個用酒杯,一個用酒壇,不過半個時辰,十壇雪濺香便被脾氣火爆的老人喝得一乾二凈。 “大哥,你什麼時候動手?需不需要我幫忙?” 被喊作大哥的老人,滿臉胡須,邋裡邋遢。 “不用,你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即可。” “大哥,三哥的死或許就是江湖中人分生死而已,咱們行事歷來謹慎隱秘,什麼人敢惹到咱們頭上?” 邋裡邋遢的老人飲盡杯中酒,再次倒滿。 餘光一直盯著窗外的動靜。 “老三的事情自然有人會查,你我等消息即可,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各自手上的事情處理完,順利的話,明年便可以回老家頤養天年了。” 脾氣火爆的老人聽到此話,眼中露出一絲神采。。 “憋了好多年了,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活著了,大哥,我敬你一杯。” 飲盡杯中酒,脾氣火爆的老人起身離去,留下邋裡邋遢的老人在此繼續獨酌。 老人要想個萬全之策,如何才能挑起鮮卑慕容內亂,如何出現又如何身退,不能顯得突兀,也不能走得匆忙,一切水到渠成一般,了無痕跡,如此這般,才算謀劃得當。 其實,老人已經做過許多謀劃,可惜天不遂人願,好巧不巧,所有謀劃付諸東流,如今形勢迫在眉睫,作為老大哥,眼看著兄弟們個個成事,自己卻毫無作為,這如何能行,豈不會被兄弟們嘲笑,難道真是年紀大了,心有餘而力不足?或者是力有餘而心不足?老人已經年過半百,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初入江湖的少年郎,歲月是一把殺豬刀,在老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一夜七次?恐怕七夜一次都夠折騰自己的。 天下武夫,十二歲煉精,十八歲煉氣,二十四歲煉神,直到三十歲,精,氣,神,三者達到一生之巔,月滿則盈,月盈則虧,隨著年紀增長,精,氣,神,三者不負從前,幸好的是,老人不曾懈怠,不曾揮霍,年過半百,也與三十歲的時候不遑多讓,隻是老人心中清楚明白,此時的身體已經是用一分,少一分,不能再像年輕時候那樣眨眼間便可恢復如初。 不然的話,兄弟幾人又何必出山。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比武切磋?用過了。 行俠仗義?也用過了。 救死扶傷?好像也用過了。 還有什麼好招兒可以用的,總不至於英雄救美吧,自己這副老臉就算救美,恐怕美人兒也不會投懷送抱吧,老人思索之時,夥計跑上二樓,打掃滿地的碎瓷片,咱這是酒樓不是,總不能滿地都是碎瓷片吧,即便當下這個客人不在意,保不準下一個客人就會大發雷霆,酒樓老板總是耐心教導他們,做事一定要乾凈利索,不然的話,趁早滾蛋,飛雪樓不養閑漢子。 夥計還沒收拾完,二樓又上來一位客人,看上去年紀輕輕,英俊瀟灑,公子哥隨便找了個靠窗座位坐下,點了一桌子好酒好肉,從頭到尾都沒有瞅過老人一眼,也沒在意滿地的碎瓷片,等到酒菜上齊,自顧自喝了起來。 正在收拾滿地碎瓷片的夥計不明所以,今兒這是怎麼了,怎麼來這喝酒的客人都怪怪的,往日裡都是三五成群,甚至左擁右抱,今兒真是奇了怪了,大清早的,先是一個老人上樓獨酌,後來又來了個脾氣火爆的老人,連喝了十壇雪濺香,著實驚掉了他的下巴,此時,未到晌午,又來了個獨飲的公子哥。 嘖嘖嘖... 天下怪事何其多,今日全在飛雪樓。 夥計不知他人心中之事,猜測肯定是佳人不得一見,這才引得公子哥獨自一人借酒澆愁,至於那兩個老人,估摸著,不是家裡死了人就是被人騙了錢財,氣大傷身,又喝了那麼多酒,鬼知道還會出什麼事。 夥計收拾完碎瓷片,急忙下樓招呼其他客人,他可不想多待一刻,保不齊就會被人當做出氣筒。 老人一眼便認出公子哥,此人正是燕王慕容元真第三子,慕容玄英,老人心中暗喜,來的正是時候,正愁沒有好機會下手。 深居簡出的世子殿下,今日不知為何獨自來飛雪樓借酒澆愁,世子殿下一杯接一杯,連喝了數杯之後,才呼出一口濁氣。 這時,飛雪樓二樓又上來一個年紀輕輕的婦人,發髻輕挽,容貌清秀,雖說不是一流姿色,但是勝在知書達禮,言行舉止有大家風度。 婦人瞅了瞅一旁的獨酌老人,眉頭輕皺。 “玄英,府中美酒數不勝數,為何來此獨飲?” “你別管我。” 公子哥怒喝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繼續倒滿,繼續狂飲,婦人眼看說不動公子哥,又怕他喝多酒傷身體,便上前阻止。 “起開。” 公子哥不勝其煩,隨手一推便將身體柔弱的年輕婦人推倒在地。 啊... 美人如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不小心便會打碎,婦人的手掌被一片碎瓷劃傷,鮮血直流,公子哥原本下意識想要上前攙扶,可轉念一想,自己正在生氣,餘氣未消,便不管不顧,任由年輕婦人躺倒在地,看著滿手的鮮血發呆,樓下的丫鬟聽到婦人的慘叫聲,急忙上樓,一時間,唧唧喳喳的聲音充斥著整個二樓。 本就滿身怒氣的公子哥,不厭其煩,大聲喊道。 “趕緊滾。” 丫鬟哪裡敢和世子殿下叫板,聽到世子殿下怒吼一般的命令,急忙攙扶起年輕婦人,向樓下走去,婦人一步三回頭,心中依舊牽掛著公子哥,可是從頭至尾,他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刀劍能殺人身,情義卻能殺人心,婦人梨花帶雨,眼含淚光,此時此刻,有外人在場,不好哭訴,隻好任由丫鬟攙扶自己下了樓,公子哥眼不見心不煩?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凡世間情義,觸之必傷己身。 公子哥沒心思吃菜,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酒,直到天旋地轉,日月無光,徹徹底底醉生夢死過去。 老人看在眼裡,樂在心中,心生一計。 “天下十絕色,溫婉動人者,真是可惜了,白白便宜了你這個小子,老三,你一路好走,你在底下睜大眼睛好好看著,我會親手活剮了殺你之人,你一生自負,總說自己是兄弟幾人中資質最好的,若不是被別人下了套,誰又能動得了你一根手指頭,今兒我就不和你多說了,這杯酒你先喝著,等我為你報仇之後,再和你好好喝一頓。” 老人喃喃低語,隻有自己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