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宇文都城 武川 青白樓 從小和宇文戰一起長大的宇文晴呆呆地站在原地,心神七上八下亂作一團,王帳親衛之中有內奸,這... 不過這半年時間,心智成熟的人不僅僅隻有宇文戰一人,宇文晴很快恢復心神,然後將武川城這半年發生的大事統統說了一遍,再將王帳六衛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兩人一問一答,對話良久,直到宇文戰弄清了都城武川當下局勢。 宇文晴問道。 “戰哥,接下來怎麼做?” 宇文戰保持鎮定,開口說道。 “引蛇出洞,血債血償。” “如何引蛇出洞?” 宇文戰深呼一口氣,將早已想好的計策說與宇文晴,宇文晴下樓而去,等宇文晴走後,宇文戰這才緩緩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盡量緩解心神壓力,這第一個見的人必須絕對可靠,絕對可信,若是此人出了問題,宇文戰此行就相當於自投羅網,別說報仇雪恨,更別說繼承王位,自身性命可能都會交代在這裡。 過了半個多時辰,街上傳來陣陣馬蹄聲,緊接著,宇文晴帶領幾人走上二樓,僅僅過了半年時間,往日裡如野馬一般在草原上肆意縱橫的兄弟,如今個個神華內斂。 宇文晴,宇文暉,宇文明,宇文晨,宇文景,宇文智,再加上宇文戰,正好七兄弟,還記得宇文戰給七兄弟取了個響當當的大名,草原七狼,去年,草原七狼還都是小狼崽,隻是如今,鮮卑宇文發生如此大事,七兄弟想不長大都不成。 “宇文晴,有什麼要緊之事趕快說啊。” “是啊,趕快說啊。” “我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 ... 宇文晴示意眾人稍安勿躁,開口說道。 “你們看,那是誰?” 宇文晴話落,早已等候多時的宇文戰站起身來,幾人順著宇文晴的目光,轉身看去,等到看清宇文戰之後,愣作一團,呆在原地,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良久之後,幾人急忙上前。 “戰哥,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戰哥,這半年時間你去哪了?” “戰哥,你還活著,太好了。” “戰哥,我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 “戰哥,是誰乾的,兄弟們帶人滅了他。” 七兄弟,你一言我一語。 鮮卑宇文都城 武川 東市一座府邸。 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 一個脾氣火爆,年過半百的老人。 老人大馬金刀,身形魁梧,宛如一個沙場老將。 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久居高位,不怒自威。 “此事不妥,若是在城中動手,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況且他們幾兄弟已經見了麵,難道還要全部殺死滅口?” 脾氣火爆的老人說道。 “這件事由我來辦,不用你動手,如今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等那小子聯合宇文六衛,隻會生出更多麻煩,至於那幾個小娃,可以不殺,暫時將他們關押起來,等大事已定之後,再行處理,到時候就要看宇文六衛的當家人聽不聽話了,若是不聽,再斬草除根也為時不晚。” 脾氣火爆的老人眼見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猶疑,繼續說道。 “事已至此,不得不先下手為強,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宇文歸,最晚三日之後,大軍便會圍攻武川,我們裡應外合,拿下宇文六衛,武川城便是你的了。” 中年男子冷聲說道。 “恐怕到時候,武川城就是他宇文歸的了。” 老人冷哼一聲。 “小小的一座武川城算什麼?宇文歸想要的是鮮卑八部。” 中年男子看著老人,想起老人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件事。 “鮮卑八部麼?他宇文歸的野心還真夠大的,難道就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人瞇著雙眼,問道。 “事到如今,難不成你還要為自己找條退路?” 中年男子冷笑。 “退路?手上沾滿了鮮血,還有什麼退路?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按計劃行事,隻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他敢回來,一定有所依仗,你小心著了他的道。” “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他。” 老人站起身來,大步流星,朝府外走去。 中年男子看著離去的老人,瞇起雙眼,喃喃自語道。 “宇文曉,千萬別怪叔叔,要怪就怪這世道吧,你父親宇文燿寧死不降,落得個如今的下場,你若是學你父親,恐怕就看不見明日的太陽了。” 原來宇文戰的名字並不是戰字,而是曉字,隻是宇文戰打小不喜歡這個字,於是給自己取了個戰字。 鮮卑宇文都城 武川 青白樓 七兄弟重逢,肯定要大醉一場,從午時一直喝到日頭西斜。 一個身形魁梧的老人來到青白樓下,老人抬頭望去,心想,此時此刻,那幾個小兔崽子估計喝得正歡,若是自己突然殺到眼前,那個小子見到自己,會不會直接嚇得暈過去?他可是見過自己殺人的,老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正要邁步進樓,一個中年漢子擋住了老人的去路,兩人互相打量一番。 脾氣火爆的老人率先開口。 “你是何人?” 慕容元雍反問道。 “前輩又是何人?” 老人冷哼一聲。 “你就是小兔崽子請來的幫手?今日老子心情好,放你一條生路,趕緊滾,不然的話...” 慕容元雍神色不變,開口說道。 “前輩不講江湖規矩,晚輩隻好鬥膽在此恭迎前輩。” “黃口小兒。” 脾氣火爆的老人盯著慕容元雍。 “知不知道在跟誰作對?” “晚輩不知,請前輩賜教。” 老人本就脾氣火爆,被慕容元雍一激,便要說出自己的大名。 隻是轉念一想,眼前之人分明是在打探自己的底細。 “你找死。” 老人氣機外放,身形暴起,一拳朝慕容元雍打來,眼神之中滿是不屑,根本沒把慕容元雍放在眼裡,就像拍蒼蠅一樣,一拳將慕容元雍放倒便是,至於是死是活,就看慕容元雍自己的了,路邊行人感受到那股強大的氣機,遠遠躲開。 反觀慕容元雍,氣定神閑,不避不閃,竟然硬生生朝老人的拳頭撞去,外人看來,這中年漢子是不是個傻子?打架的時候,哪有主動找拳頭的?躲還來不及呢,慕容元雍腳步極快,眨眼間,便撞在了老人拳上,隻是與外人想象的不一樣,中年漢子沒有被一拳打得哭爹喊娘,倒是老人被慕容元雍硬生生撞出數米遠,老人臉色通紅,不知是自身氣機運轉導致,還是被慕容元雍撞的氣血翻湧。 這時,二樓窗口探出一個熟悉的麵孔,宇文戰趴在窗子上,饒有興致地看著樓下老人,老人也注意到了他,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宇文戰恨不能親自動手殺了老人,隻是他心中清楚,自身實力不足,況且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當下不是拚命的時候,宇文戰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自斟自飲,撇開血海深仇,兩位高手對陣的場麵可是難得一見,宇文戰也想看看慕容元雍的武功到底如何,有沒有白須老人吹噓的那樣厲害。 “小兔崽子,你還真敢回來。” 老人惡狠狠說道。 宇文戰壓住心中怒火,嘴上卻不吃虧,說道。 “這裡是我家,我為什麼不敢回來?倒是你?你知道你自己的家在哪麼?不知道?那就是一隻流浪江湖的野狗?” 老人氣急,想立即上樓打爛宇文戰的那張臭嘴,可是慕容元雍擋在老人身前,剛剛一拳,老人用了三分氣力,被慕容元雍輕輕鬆鬆化解,可見慕容元雍武功不俗,隻是老人縱橫江湖數十年,同境之下罕逢敵手,哪裡會將一個江湖晚輩放在眼裡。 老人握了握拳,全身筋骨節節作響。 趴在二樓窗子上的宇文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沖著老人勾了勾手指。慕容元雍沒有回頭,也知道宇文戰所有動作,不由得搖了搖頭。 老人本就脾氣火爆,看到宇文戰挑釁的樣子,恨不能立刻馬上捏死宇文戰。 慕容元雍不等老人再次出拳,開口詢問。 “前輩可否告知身份?八極崩拳宗師與前輩什麼關係?” 老人瞇起雙眼。 “你知道八極崩拳宗師?” “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豈能不知?” “他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慕容元雍想了想,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沒關係,好像又有些關係。” 老人聽完之後,身形再次暴起,直沖慕容元雍,全力出拳,再無保留,慕容元雍沒有學過任何拳法路數,隻是常年征戰與人搏殺練出了一身格殺技巧,反觀老人的拳法,一招一式之間,圓潤自如,顯然自小研習,已然大成。 老人拳速極快,拳法一出,便如夏日傾盆大雨,若是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即便同境之人對上,也隻有挨揍的份兒,慕容元雍一步不退,任由老人的拳頭灑在身上。 一方全力進攻,一方全力防守,一氣之下,出拳八百,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隻是慕容元雍並未傷到分毫。 慕容元雍再次開口詢問。 “前輩能否告知身份?” 脾氣火爆的老人眼見慕容元雍輕輕鬆鬆擋下自己的八百拳,終於開始重視起來,還真是個高手? 老人想了想,要不看在對方一口一個前輩的份上,告訴他?再說了,告訴他又有何妨?鮮卑宇文內亂已成定局,宇文燿已死,宇文歸的大軍三日之內便會趕到,武川城已經是囊中之物,至於青白樓裡的小兔崽子,早死一會兒晚死一會兒都一樣,不會影響大局。 老人冷哼一聲。 “八門炮拳,王知理。” 慕容元雍抱拳致禮。 老人反問道。 “你是何人?” “無名小輩而已,說了前輩也不認識。” 老人扯了扯嘴角。 “不敢說姓名,是怕日後被追殺?還是怕連累其他人?八極崩拳宗師的死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 “此事我已經說過了。” “既然如此,那就分勝負?再分生死?” “不分勝負,隻分生死。” 脾氣火爆的老人哈哈大笑,如今江湖上的武夫都如此狂妄麼? 老人縱橫江湖數十年,從無敗績,即便是八品高手,也合力殺過幾個,從未遇見如此狂妄之人,不過慕容元雍敢在自己麵前如此說話確實有膽量,有氣魄,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不分勝負?隻分生死?好一個江湖中人。” “其實我並不算是江湖中人。” “你不是江湖中人?那你為什麼來這裡?為什麼要幫那個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 一個念頭閃過,老人問道。 “你是鮮卑八部中人?” 慕容元雍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我也算闖蕩過江湖,也算見識過一些江湖中人,隻是沒想到前輩這樣的江湖中人也自願甘當鷹犬,哪裡還有一絲江湖中人的豪放灑脫,詩酒風流?” 老人聽完,冷哼一聲。 “江湖本來如此。” “江湖不該如此。” “廢話真多,江湖怎麼樣,還不是拳頭說了算。” 經過兩次交手,老人已經確認慕容元雍武功不凡,恐怕不在自己之下,再加上自己三哥八極崩拳宗師的死,由不得老人不全力以赴。 免得大意之下,也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慕容元雍緩緩說道。 “前輩全力出拳即可。” 脾氣火爆的老人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中年漢子,真想一拳打爛他的腦袋,隻是自己三哥的死猶如心神之中的一道魔障,揮之不去,似乎時刻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謹慎,切不可大意。 “前輩為何還不動手?” 慕容元雍眼見老人一動不動,繼續說道。 “既然前輩不出手,那就別怪晚輩冒犯了。” 慕容元雍直奔老人沖去,老人感受到慕容元雍身上爆發出來的強大氣機,心神牽引之下,自身氣機外放。 老人心想,宇文戰這個小兔崽子運氣真好,上次在重重圍困之下逃出生天,如今又不知從哪裡找來了這麼一個高手坐鎮。 當真是有恃無恐? 脾氣火爆的老人。 精,氣,神,三者經過數十年的打磨,早已經混元一體。 八門炮拳。 拳招快若奔雷,拳勢猶如烈焰,拳意至剛至陽。 老人可以說同境之下,無敵手。 八極崩拳宗師,同樣是此境大成者,若不是被江湖郎中餘大郎偷襲得逞,一手指拳打斷了神脈,茶攤老伯也不會枉死,最少也是互換生死的下場,若是茶攤老伯泉下有知,定然再罵餘大郎一句。 狗日的,不講武德。 八門炮拳最擅長的便是近身廝殺,一氣之下,拳出八百,同境之人也隻能被壓著打,氣機綿長深厚,恐怕隻有讀書人的臭脾氣能夠與之相匹。 炮拳性烈,猶如烈酒。 一點即炸。 一觸即發。 反觀慕容元雍,沒有任何拳法套路,見招拆招,完全憑借一副軍中打磨出來的體魄,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慕容元雍居然完全跟得上老人的出拳速度,而且氣機悠長,不下於老人,脾氣火爆的老人知道慕容元雍武功不凡,之前的八百拳便被他輕輕鬆鬆擋下,若是如此這般下去,兩人恐怕能打上一日一夜,那就不叫分生死了,應該叫活活累死。 老人可等不了這麼長時間,既然如此,隻好再無保留,將八門炮拳的精髓徹底釋放出來,一拳打在慕容元雍身上。 拳到,拳意亦到,八門炮拳在慕容元雍身上炸開,慕容元雍擋下拳招,拳勢,卻被拳意擊退,看到慕容元雍後退一步,老人扯了扯嘴角,心想,隻要不是天下武榜前十,誰來了我都不懼。 咚咚咚... 老人出拳不停,宛若重錘攻城,慕容元雍不斷後退,感受炮拳神意,這就是八門炮拳精髓,快若奔雷,氣勢磅礴,性如烈火,一旦施展開來,同境之下瞬間便被壓製得動彈不得,即便是高出一境,氣機運轉也會出現一絲渙散的跡象,這些江湖上的老前輩還是有幾把刷子的,隻不過若論到至剛至陽,天底下所有江湖高手加起來,能比得過戰場廝殺出來的武夫麼? 當然不能,不然的話,整座江湖怎麼會被戰馬踩斷了脊梁? 活著的人不是躲躲藏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淪為帝國鷹犬,即便如眼前老人這般煉神境的高手不還是甘當鷹犬? 江湖不該如此。 慕容元雍看著眼前這位二十年前便名動江湖的七品拳法宗師,心神之中浮現出許多畫麵,戎馬生涯,淪落江湖,最終在鮮卑段氏都城落腳,慕容元雍這半生可謂閱歷極多,可無論慕容元雍經歷過多少事情,一直堅信江湖不該如此。 江湖不該是陰謀詭計。 慕容元雍一生佩服的人不多,二十年前的那個人便是其中之一。 還記得那個人說過的一番話。 朕自幼被當做奴隸販賣,嘗遍了人世間的各種苦。 若不是為了活下去,怎麼可能提刀殺人。 這一殺,便再也沒有停下來。 二十年征戰中原,平定北地十州,建立瀚海帝國。 不過是為自己謀個活路而已。 為什麼世人總說我是個屠夫。 尤其是那些南遷的衣冠士族。 恨不能在史書之上將我寫成一個妖怪。 殺人吃肉喝血的妖怪。 朕明白。 朕想要的那個天下,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可是朕相信,那一天早晚會來。 江湖如此。 朝堂亦如此。 為了自身利益。 無所不用其極。 明爭暗鬥,陰謀詭計,血雨腥風,濫殺無辜。 這不是慕容元雍想要的那個江湖。 宇文戰看得津津有味。 天底下最能下酒的下酒菜,便是如此? 壺中酒喝完,再添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