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江上大潮(1 / 1)

中原記 人間不值得000 7420 字 2024-03-17

北地江湖第一大幫黃河幫雖然一戰損失了近千名幫眾精銳,但是底子仍在,並未真正傷筋動骨,大江幫卻是損失慘重,元氣大傷,五千核心幫眾所剩不過半,就連大瀆長江中下遊的走私生意也被五湖幫瓜分殆盡,再加上五姓七族早已經盯上大江幫,孫泰不得不率領殘餘幫眾向巴蜀之地轉移。   南北兩大帝國對於江湖幫派的國策可謂是截然不同,北地瀚海帝國暗中扶持彌勒教,借著彌勒教的崛起,反手打了黃河幫一個措手不及出其不意,憑借大瀆長江天塹偏安一隅的天衍帝國借力打力,不動聲色,憑借五湖幫將大江幫直接驅除,自此,大瀆長江中下遊暢通無阻,荊州水師終於可以沿江上下,一日千裡。   大江幫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孫泰必須做點什麼,不然的話,這個幫主位子如何還能坐得穩,坐得長。   白衣青衣以及五湖幫幫主乘坐一條樓船,沿著秦淮河慢慢駛入大瀆長江,樓船之上歌舞升平,一是為了慶祝此次大勝,五湖幫一躍成為江南一流幫派,天衍帝國順利掌控大瀆長江中下遊所有渡口,而且雙方還因此獲利良多,大瀆長江之上的走私生意被五湖幫壟斷,天衍帝國按時收銀子即可,二是為了接下來的合作,天底下哪有隻賺錢不做事的買賣,無論是白衣青衣,還是五湖幫,接下來要麵對的是巴蜀之地十萬精銳。   古語有雲,欲將取之必先予之。   天衍帝國想聯合江湖勢力,一同攻取巴蜀之地,奈何江湖事從來都是江湖了,廟堂與江湖之間從來是涇渭分明,互不相乾,於是,白衣青衣在國相赤龍的謀劃下,白衣青衣先與五湖幫合作,一同瓜分大江幫,等到大夥兜裡麵裝滿了銀子再談接下來的事情,可謂是一帆風順,無往不利。   樓船沿江而下,領略東南形勝之地。   恰逢荊州水師戰船沿海而下,抵達石頭城下,江上大潮不停拍打著石頭城城墻,水勢波濤洶湧,蔚為壯觀。   這已經荊州水師戰船第五次從鮮卑慕容軍鎮屠河滿載而歸了,十艘戰船滿載北地戰馬,而且是清一色的高頭大馬,荊州將軍孫安國以及三弟孫安邦親自坐鎮,護送這批北地戰馬,百萬精鐵換萬匹戰馬的主意是瀚海演武佛道辯論期間白衣庾知恭自作主張答應慕容元華的,這筆買賣可以算是互贏,荊州水師得到萬匹戰馬,可以迅速組建一支精銳鐵騎,收復巴東,甚至攻打巴蜀之地都有了保障,而且這個主意還得到了國相赤龍的認可,自天衍帝國南遷以來,國相赤龍破天荒地與太尉庾知矩站在一起,力挺這位朝堂之上主戰一派的年輕才俊,荊州都督,白衣庾知恭。   白衣青衣以及五湖幫幫主見到滿載戰馬的戰船,無不欣喜,為接下來七人商談之事再次鋪平了道路,先有銀子入兜,再有萬匹北地精良戰馬鋪路,天衍帝國攻打巴蜀之地好像真的不是說一說那麼簡單,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五湖幫鯨吞大江幫,一躍成為江南一流幫派,幫眾人數更是翻了數倍,若是能夠配合天衍帝國,收復巴蜀之地,那麼,五湖幫便會成為天衍帝國開疆拓土的功臣,雖然日後依舊隱於江湖,但是五湖幫自此便可以在大瀆長江之上縱橫,徹底坐穩江南一流幫派的位子。   這便是廟堂與江湖之間的微妙關係。   當然,五湖幫也可以抽身而退,不參與天衍帝國朝廷之事,互不牽扯,互不相乾,但是五湖幫隻能揣著兜裡的銀子退居二線,無論天衍帝國想不想培養一支大瀆長江之上的江湖勢力,都已經與五湖幫再無關係。   拿著到手的銀子回家養老,還是選擇繼續押注天衍帝國,這是五湖幫接下來要做的抉擇,天衍帝國不做事後翻臉不認人的勾當,這也是上次七人聚首,白衣庾知恭早已挑明的話,五湖幫可以放心大膽地拿著銀子走人,天衍帝國絕不追究,隻是日後大瀆長江之上的走私生意與五湖幫再無關係,五湖幫還是原來的二流幫派,隻是掙到了到手的銀子而已。   發一次財,哪有發一輩子財來得痛快,再說了,江湖中人最好麵子,行走江湖不就是圖個快意恩仇,瀟灑度日,若是能夠配合天衍帝國順利將巴蜀之地收入囊中,五湖幫便可以安安穩穩掙一輩子甚至幾輩子的銀子,而且還能成為江南一流幫派,甚至天下一流幫派,與往日的大江幫,北地黃河幫,彌勒教,這樣的大幫派平起平坐。   何樂而不為呢。   這一次七人聚首,五湖幫幫主還專程為白衣庾知恭帶了許多當地特產,有彭澤的萬年明珠,采於彭澤湖底,由於數量稀少,比鮮卑宇文夫餘等地出產的東珠以及百越之地出產的南珠還要珍貴,顆顆大如龍眼,越是夜色之下,越是光彩奪目,還有雲夢澤的君山銀針,同樣數量稀少,與天衍帝國禦製雨前青龍相比,別具特色,還有洪澤大閘蟹,震澤三白等等。   七人圍坐一桌,豪飲江南名酒三白,再配上五湖特色美食,當真是滿足了一次口腹之欲。   可就在七人暢談之時,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撐著小船沿江而下,不顧樓船之上衛士的嗬斥,徑直朝樓船而來。   白衣庾知恭率先起身,其餘六人緊跟著走出船艙,看著大江之上那個撐船的中年男子。   大江幫幫主,孫泰。   眾人沒有見過孫泰,並不知道孫泰的樣貌,但是此時敢來挑釁五湖幫以及荊州都督白衣庾知恭的人,除了他之外,還能有誰?   新進天下第六麼?   白衣庾知恭盯著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冷哼一聲。   五湖幫幫主同樣猜出眼前之人正是天下武榜排名第六的大江幫幫主,孫泰,但是即便此人位居天下第六,可在場眾人之中沒有一人麵露懼色,誰還不是塊兒滾刀肉?誰還不是從腥風血雨之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五湖幫幫主遇見大江幫幫主難道就要任憑人家拿捏麼?   再說了,樓船之上還有上百名精銳以及江湖高手。   天下第六又如何?   老子讓你有來無回。   大瀆長江潮水一刻不停地拍打著石頭城城墻,樓船穩穩停在大瀆長江之中,中年男子足下的小船晃晃悠悠,猶如風中落葉搖擺不定,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被潮頭打翻。   “你就是大江幫幫主,孫泰?”   白衣庾知恭率先開口。   孫泰盯著這位腰懸三尺青鋒的荊州都督白衣庾知恭,天衍帝國朝堂之上主戰一派領頭人之一,八品煉神境,劍道宗師。   孫泰不知道白衣庾知恭與國相赤龍一戰之後跌境,八品入七品,還以為他一直是八品煉神境,不過,即便白衣庾知恭是八品煉神境又如何?   天下第六騰空而起,一腳踏在樓船之上,可以乘納上百人的樓船被這位天下第六一腳踏得向下沉去,奈何樓船本身萬鈞之力,再加上大瀆長江的浮力,即便是天下第六,仍然不足以一腳踏翻,但是樓船前後劇烈晃動,可苦了樓船之中的各色人等,尤其是那些打扮得嫵媚動人的鶯鶯燕燕,原來歌舞升平的樓船瞬間亂作一團。   七位朝堂之上江湖之上的年輕俊傑,麵對一位天下第六,說不上哪一邊占優,隻是五湖幫幫主兜裡已經裝滿了銀子,這個時候若是被這位天下第六一嚇,就要將到手的銀子乖乖地掏出來,雙手奉上,可能麼?   江湖上有句話,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這位天下第六來此找場子,目的是算一算雙方之間的恩怨,可若是真算起來,五湖幫才是斷人財路的人,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大瀆長江中下遊的走私生意已經被天衍帝國牢牢掌控,若是五湖幫今日臨陣脫逃,那麼這到手的銀子便會煙消雲散,在五湖幫幫主看來,眼前這位天下第六才是斷人財路的罪魁禍首。   孫泰沒有說話,視線從白衣庾知恭青衣桓元龍身上離開,落在五湖幫幫主身上,被一位天下武榜前十盯著,渾身不自在,即便五湖幫幫主也都是江湖高手,個個都有看家本領,也比不過這天下第六的名頭,虛名也好,實至名歸也罷,總之,若是一對一,五湖幫幫主絕對不是這位天下第六的對手,幸好的是,七人如今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同坐一條船。   白衣庾知恭站在中間,左側是青衣桓元龍,右側是雲夢澤幫主聶無雙,其餘四位幫主,依次站在兩側。   白衣庾知恭自從問劍國相赤龍之後,從未出手,即便五湖幫圍攻大江幫幫眾的時候,白衣庾知恭也隻是站在戰船之上遠遠觀望,畢竟事先已經說好了的,天衍帝國不插手江湖事。   當下就不一樣了,天下第六親至,要找五湖幫幫主的麻煩,無論是荊州都督與五湖幫幫主接下來的合作,還是白衣庾知恭與五湖幫幫主漸漸培養起來的的朋友情義,白衣庾知恭都不會坐視不管。   不管五湖幫幫主手段如何,是否能與這位天下第六較量,白衣庾知恭早就想與天下前十過過招了,年少輕狂,不向天下前十問劍,難道向天下倒數前十問劍?豈有此理?   三尺青鋒,陣陣嗡鳴。   就在白衣庾知恭準備問劍之時,大江之上異象突生,十艘小型戰船沿江而下,疾馳而來,上千名五湖幫精銳按刀而立,原來是早已埋伏多時的五湖幫幫眾。   這一千人可以算是五湖幫最能打的人,就連五湖幫圍攻大江幫各地巢穴之時,這些人都沒有露過麵。   按照五湖幫幫主的話說就是,殺雞焉用宰牛刀,大江幫核心幫眾早早逃離,隱匿山林,隻留下一些老弱,五湖幫當然也不會拿出全部家底與大江幫較量。   人在江湖飄,總要多留幾個心眼兒,不然的話,明天的太陽恐怕就看不見了。   就像當下,大江幫幫主,孫泰通過密報得知七人遊江賞玩,憋了一肚子火的孫泰正愁沒地方泄火,自恃天下第六,獨身前來找五湖幫幫主的麻煩,誰知道卻中了五湖幫的算計。   設下此計的人正是雲夢澤,聶無雙,盡顯書生風流。   五湖幫一舉摧毀大江幫在長江中下遊所有巢穴,身為大江幫幫主的孫泰豈能坐視不理?   七人同遊秦淮河,又沿江而下,看似為了慶祝此次大獲全勝,實則是為了釣出大江幫幫主這條江中大蛟。   隻要大江幫幫主,孫泰一日不死,大江幫日後必會反撲,斬草除根這個道理,恐怕沒人能比五湖幫幫主更懂,即便是白衣青衣,也被蒙在了鼓裡,直到十艘官製小型戰船將樓船團團圍住,白衣青衣才後知後覺,這便是朝堂中人與江湖中人的不同之處。   朝堂之上可以借著家族勢力,少有拚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可江湖之上不同,一旦動手,勢必斬盡殺絕。   三尺青鋒原本陣陣嗡鳴,此時卻已經靜如處子。   許是天下太平二十年之久,已經很少有人真正見識過江湖之上的腥風血雨,恐怕也隻有十艘小型戰船之上的那些人,才真正經歷過什麼叫做江湖。   十艘小型戰船之上的一千人,個個兇神惡煞,如狼似虎,盯著這位天下第六,蓄勢待發,隻等五湖幫幫主一聲令下,就會群起而攻之,這些人悍不畏死,都是拿命換錢花的主兒,別說天下第六,就是天下第一站在這裡,這些人也一樣一往無前。   大江幫幫主,孫泰咬牙切齒,沒想到五湖幫幫主居然如此狠辣,分明是要拿自己的人頭給五湖幫祭旗,好讓整座江湖都知道,大江幫已經被五湖幫徹底踩在腳下,五湖幫才是日後江南一流幫派,隻要孫泰身死,其餘幫眾就會群龍無首,早晚會分崩離析。   可是一向精打細算的大江幫幫主,孫泰會束手就擒麼?   秦淮河   花船之上   一副神棍打扮的老道士與身穿墨服的逍遙宗宗主,任平生正在對坐飲茶。   “師父,師兄不會有事吧?”   老道士一副懶散的樣子。   “若是這點事情還讓我操心,這個幫主之位還是別當了,省得我操一輩子的心。”   “五湖幫與那位荊州都督會動用多少兵馬對付師兄?”   老道士瞇著眼說道。   “天衍帝國不會正麵插手江湖之事,至於五湖幫,最多一千死士。”   “一千?那也不少了,師兄恐怕要遭殃了。”   “怎麼?你心疼他?想去幫他?”   老道士瞥了一眼這位風流倜儻的逍遙宗宗主,繼續說道。   “別在我麵前假惺惺的,真想幫你師兄,直接去就好,和我廢什麼話。”   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逍遙宗宗主吃了個憋,繼續飲茶,心想,師兄啊師兄,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無能為力啊,既然你心甘情願落入人家的陷阱之中,就自求多福吧。   花船之中走進來五個身段婀娜肌膚勝雪的女子,在為首女子的安排下,徑直走向老道士,女子身穿羅衣,身材凹凸有致若隱若現,一顰一笑之間,風情萬種,老道士乾枯的大手在女子滑嫩的皮膚上狠狠抓了一把,嚇得女子差點跳腳,還好被身旁的姐妹拉住。   花船之中傳出女子咯咯咯的笑聲,五個女子衣衫不整,和老道士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身穿墨服的逍遙宗宗主,在為首女子的貼心服侍下,脫下了那身錦衣墨服。   落地桌案之上,一支香爐裊裊生煙,裡麵燃燒的正是彌勒教通過大江幫走私的緊俏貨物,寒食散。   寒食散,又名五石散,由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五種材料製成,藥性猛烈,食之可致幻。   花船之中的五個女子不一會兒便臉頰緋紅,渾身燥熱,恨不能一把將老道士身上的破爛道袍撕掉,可是相比逍遙宗宗主,這位老道士雖然也已經吸食許久,但是依然能夠保持清醒,眼神玩味地看著五個女子在兩人身上起起伏伏。   秦淮河上,風花雪月,除了絕色,八絕之外,自然少不了這能夠令人忘掉憂愁的寒食散。   自從天衍帝國南遷,衣冠南渡,賤居此城,秦淮河上的靡靡之音已經飄向了石頭城。   古金陵,今建康。   石頭城下,流水曲觴。   鳳凰臺,臨江閣。   秦淮河畔,歌舞姑娘。   棲霞山,雞鳴寺。   佛林七賢,晨鐘暮鼓。   北玄武,南震澤。   風流人物,李杜蘇黃。   憑借大瀆長江天塹,偏安一隅,再加上國相赤龍鎮之以靜國策的雙重作用下,五姓七族大半年輕才俊早已經沒有了收復河山,北伐瀚海的壯誌,隻剩下這秦淮河上的夜夜笙歌,靡靡之音。   可就在此時,大瀆長江之上,一場空前絕後的大戰,一觸即發。   天下第六對陣五湖幫。   大瀆長江之上西風乍起,潮頭一個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