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拳法鼻祖問拳瀚海帝都,三位當世一流的劍士奮力抵擋,奈何雙方之間實力差距太大,三位劍士各自抗下老人一拳之後,也已經精疲力盡,身負重傷,老人最後一拳威勢再漲三分,大有三十年前一拳摧城之威。 瀚海帝都中的江湖人皆被這浩大的天象震驚,漫天飛舞的雪花化作紅色煙火,從天而降,天地之間宛如下了一場火雨,皇宮禁地如臨大敵,最早感知天象有異的人便是天王季龍,這位三十年來首次出現在江湖武評並且占據天下武榜榜首位置的梟雄。 天王季龍起初對於這位拳開三山的五行拳法鼻祖並不上心,直到老人三拳過後,三位坐鎮龍雀冰井鳳凰三臺的劍士力竭,天王季龍才露出一絲凝重,身著金龍皇袍的天王季龍本打算走出寢殿,去見一見那位甲子時間拳開三山鎮壓整座江湖的老人,可是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一麵銅鏡之時,卻發現鏡中之人變成了無頭之軀。 剎那間的恍惚把天王季龍驚出一身冷汗,這位江湖武評武榜第一可不是尋常百姓遲暮老人,絕對不是自己眼花,隻不過眨眼過後,鏡中之人恢復如常,還是那個威嚴霸氣的一國之君,皇袍正中位置那條盤龍依舊活靈活現。 天王季龍驚駭之餘,瞥了一眼身旁的大太監宋寶光,隻是這位內侍省權力最大的宦官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還以為天龍季龍僅僅是被外麵的天象震驚,三十年了,江湖這潭死水已經很久沒有掀起大風大浪了,偶有小魚小蝦,卻根本不入身居高位的人的法眼。 短暫的耽擱,五行拳法鼻祖的第四拳終於到來,眼看漫天火雨就要降臨瀚海帝都,瀚海帝都突然響起一陣鐘聲,震天動地,瞬間傳出數十裡,瀚海帝都所有人都聽到了鐘聲,天地之間的火雨仿佛被熱浪消融一般,還未降落在地,便已經化為虛無。 站在驛館小院之中的三人不由得轉身朝天龍寺方向看去,三人正是慕容元華,軍師吳天,以及秘密潛入瀚海帝都的黃河龍王。 “趕早不如趕巧。” 陳泓一臉微笑,顯然對此次瀚海帝都之行甚為滿意。 慕容元華皮笑肉不笑。 “趕緊走吧,再晚恐怕就走不了了。” 陳泓抱拳致禮。 “慕容先生,可別讓我等急了,你我時日無多,再不抓緊時間恐怕就真的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慕容元華扯了扯嘴角,雖然雙方都是瀚海帝國天王季龍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是黃河幫畢竟占據萬裡黃河地勢,即便不能與瀚海帝國鐵騎正麵硬抗,也可以退隱山林,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相比之下,鮮卑八部隻能死戰,數百萬百姓,數座城池,若是敗了,隻能像那些流人一樣向極北之地討生活,極北之地酷寒難耐,寸草不生,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又何談卷土重來,或者選擇匍匐在天王季龍腳下,茍延殘喘的活下去,鮮卑八部絕對沒有第三種生還的機會。 黃河龍王陳泓不再耽擱,趁著天象紊亂,瀚海帝都禁軍還未來得及布防,與軍師吳天一起出城而去。 占星臺上的老人一直在觀察天象,五行拳法鼻祖一拳之威確實令人震撼,但這並不是老人最關心的事情,老人最關心的還是此時此刻紊亂的天象,剛剛一眨眼的時間,老人明顯察覺到一絲極度危險的天象,隻是眨眼過後,天象越發紊亂,再加上五行拳法鼻祖一拳之威以及天龍寺適時出現的鐘聲,乾擾了老人所有的推算。 短短四拳的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老人猜不出這些事情是不是巧合,若是巧合,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隻是不等老人繼續用心推算,瀚海帝都之外一箭而來,沿著中軸大道,直奔皇宮禁地無極大殿。 一箭之威竟然不下於五行拳法鼻祖一拳之威。 無極大殿是天王季龍每日早朝之地,莊嚴肅穆,豈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箭毀掉,眼看無極大殿之外無人抵擋這一箭,占星臺上準備繼續衍算天象的老人不得不出手,瀚海帝都城外,短發短須皆白的老人四拳之後,有些力不從心,收起黑色硬弓的老管家急忙上前,攙扶著老人。 “前輩,這次算是出了心中惡氣了吧。” 老人氣喘籲籲,冷哼一聲。 “年紀大了,不然的話,我再出四拳,看他如何抵擋得住。” 老管家笑了笑,扶著老人,跟隨出城而來的兩人,一起南下。 瀚海帝都皇宮禁地一片大亂,雖然無人傷亡,但是那份詭異的天象令所有人驚慌失措,宮女太監躲在各自屋中瑟瑟發抖,還以為是老天爺降下什麼災禍,祈禱著可千萬別落在自己頭上,數千禁軍將士同樣如臨深淵,緊急戒備。 天王季龍被鏡中詭異一幕震驚,沒有第一時間安排禁軍出城圍剿那位成名甲子時間的五行拳法鼻祖,錯過了時機,也給了幾人借機逃遁的時間。 太史令李明從占星臺一躍而下,出手擋下了老管家一箭之威,然後借著老管家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煉神神意追上了一起南下的四人,隻不過還沒等李明察覺到分毫,那一絲神意便被一聲高亢的龍鳴震散。 一座遠比五行拳還要高大雄壯許多的山峰立於眼前,一頭麵目猙獰張牙舞爪的螭龍仰天怒吼,雲海翻騰,螭龍並未現出真身,卻已經讓太史令李明那一絲神意再也難以支撐下去。 皇宮禁地 春暖閣 天王季龍斥退了大太監宋寶光,閣中隻剩天王季龍與太史令李明兩人。 “李明,今日之事到底怎麼回事?” 太史令李明早就與天王季龍商談過今日之事,按照五行拳法鼻祖的性情,定然會問拳瀚海帝都,若是按照上次商談謀劃布局,瀚海帝都定然無憂,所以,天王季龍從一開始便沒有任何憂慮,一位五行拳法鼻祖能如何,畢竟隻是一個江湖高手,在瀚海帝都麵前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隻是令兩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今日意外之事頻發,天王季龍剎那間的心神恍惚,瞥見鏡中無頭之人,太史令李明甲子時間自負天象衍算,今日卻被這紊亂的天象蒙蔽,根本推算不出是誰在背後攪風攪雨,再加上五行拳法鼻祖開山摧城一般的四拳,以及最後突如其來的一箭之威,著實令這位陰陽大家心神激蕩。 太史令李明知道天王季龍所問何意,但是卻不能與之明說,隻好眼觀鼻鼻觀心。 “一頭老蛟身邊跟著一條小魚罷了,天王不必在意。” 天王季龍皺著眉頭,瞇著眸子,惡狠狠地盯著太史令李明。 “僅僅是一條小魚麼?” 太史令李明裝作若無其事。 “雖然我沒看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隻是一條小魚而已。” 太史令李明輔佐天王季龍十年之久,深得天王季龍信任,天王季龍謀權篡位,鮮卑八部分崩離析,官製改革製衡二十舊部,瀚海演武三練龍騰新軍,以彌勒教為餌反擊黃河幫等等,這些都是出自太史令李明之手,天王季龍本不該對他有一絲懷疑,但是今日,每每回想起鏡中無頭之軀那一幕,天王季龍就覺得脊背發涼,雖然天王季龍表麵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內心深處似乎已經對太史令李明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那一箭之威不下於之前四拳,北地江湖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位江湖高手,李明,你負責中原十九州所有諜報,對此人了解多少?” 天王季龍換了個問題。 太史令李明依舊那副坐懷不亂毫無感情的天上仙人一般。 “百年前那座大江湖對天下箭法做過評斷,除了軍伍之人,江湖上擅長的箭法的大都是北地之人,以隴右李氏為首,數百年前,那位龍城飛將可是出了名的刺頭兒。” 天王季龍與離世的世龍大帝一樣,起於草莽,少年時期,從未讀書識字,隻不過瀚海帝國建立之後,世龍大帝便養成了聽人讀史的習慣,遍納諫言,深諳古今得失之道,天王季龍性情恰恰相反,向來主張以武立國以武治國,根本不知道太史令李明提到的這位飛將,即便知道,天王季龍也會不屑一顧,除去三皇五帝,天底下能讓天王季龍服氣的人不多,畢竟他自己就是從軍伍之中一步一步爬起來的,對於那些所謂的軍中猛將向來是不屑一顧。 天王季龍換了個話題,繼續追問。 “天龍寺方丈浮屠這次算不算幫了我一個忙?” 太史令李明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按照大和尚的性情,可算可不算。” “怎麼說?” “若是天王當麵詢問大和尚,大和尚一定說是為了瀚海帝都一城百姓出手相救,此舉可謂是功德無量,若是讓我詢問大和尚,大和尚又會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豈有不救之理。” 天王季龍自然清楚方丈浮屠的性情,既然他選擇出手相幫,那便是代表方丈浮屠不與天王季龍為敵,天龍寺乃至整個佛門也不敢與瀚海帝國為敵,隻不過方丈浮屠此舉,看似救了一城百姓,實則也救了南下四人,隻是當下,天王季龍無法斷定,太史令李明也無法斷定。 誰都知道和尚的性情,摒棄七情六欲,遁入佛門之中,方丈浮屠作為瀚海帝國最大的和尚,豈有與他人合謀,背後耍弄陰謀詭計的道理,天王季龍不相信,太史令李明也不相信,若非如此,大和尚豈不是自毀前程,騙自己,騙世人,騙佛祖,到頭來,天下再大也沒有了大和尚的容身之地。 “三個劍奴怎麼樣了?” 天王季龍繼續追問。 “雖然受傷,但是並不致命,隻是短時間之內恐怕無力出劍,瀚海帝都以及皇宮禁地的安全暫時隻能靠禁軍了。” “北伐鮮卑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還有需要準備的麼?” 太史令李明深思片刻。 “鮮卑八部的布局謀劃早在十年前便已經開始,如今正是收網的好時機,五行拳法宗師死了四位,也算是為瀚海帝國捐軀,五行拳法鼻祖問拳瀚海帝都,也算是江湖上的一種回禮,接下來,北伐大軍能不能一鼓作氣掃平鮮卑八部,就要看天王自己的手腕了。” 太史令李明站在一旁,臉上不起任何波瀾。 “鮮卑八部之中四部分崩離析算是一件大功勞,該賞,這本就是五行拳法宗師與你我之間的交易,如今他們五人之中四人身死,隻剩下顧三章一個人而已,看來已經難成氣候,問拳瀚海帝都之事也已經算是有了了斷,接下來,便是正式練軍,鮮卑段氏,鮮卑慕容,鮮卑宇文,鮮卑拓跋,會成為北伐大軍的四塊磨刀石。” 天王季龍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一事。 “李明,瀚海帝國當下真的無人可用了麼?” “牽一發而動全身,無論是瀚海帝國朝堂之上的兵馬,還是我手中的江湖勢力,都在與各方互相周旋,一兵一卒也調動不了,不然的話,堂堂瀚海帝都,豈容一個半截身子埋入黃土之中的老人撒野。” 天王季龍輕輕搖頭,自從瞥見鏡中無頭之軀之後,總覺得眼前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陰霾,揮之不散,瀚海帝國北伐,兵器甲胄弓弩箭矢戰馬糧草等等都已經準備妥當,十萬龍騰新軍,五萬禁軍,五萬苻姚子弟,二十萬運糧兵,也已經訓練一年之久,總體來說,可以算是準備萬全,可此時此刻,天王季龍總有一絲如芒在背的感覺。 太史令李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天王可是在擔心北伐?” 天王季龍閉眼深思,良久之後,開口說道。 “自從十年前平定漢王劉玄明之後,便一直待在瀚海帝都,已經很久沒有騎馬打仗了。” “洛水一戰,天王五萬先鋒拖住劉玄明十萬精銳,大塚宰王陽才能順利一擊,重創劉玄明中軍大陣,不然的話,古都長安也不會這麼快納入瀚海帝國版圖之中。” 天王季龍聽到此話,眼中精光四射,隻不過口中說出的話卻是為大塚宰打抱不平。 “大塚宰率領五千死士,強攻伊闕龍門,等到其餘異姓王率領兵馬前來的時候,五千死士幾乎死傷殆盡,大塚宰更是一馬當先,身中數箭而不退,沒有伊闕龍門拚死一戰,便沒有後來的大勝。” 天王季龍性情殘暴,軍伍之中素有人屠之稱,或許是因為年紀慢慢變大了,當下與太史令談古論今,竟然有了一絲傷感,或許這是太史令李明的錯覺,天王季龍隻是學會了一些帝王權衡之術,好在他麵前裝裝樣子,可是不管如何,天王季龍已經不再是十年之前那個隻會沖鋒陷陣有勇無謀的先鋒大將了。 “黃河幫最近有什麼動作?” 天王季龍突然問了一件江湖之事。 太史令李明仍舊麵色不改。 “自從黃河幫被彌勒教反擊之後,便開始躲躲藏藏,再也不敢和彌勒教正麵對抗,這半年時間,彌勒教壯大了許多,已經隱隱超過北地江湖二流幫派。” 天王季龍冷聲問道。 “彌勒教不會是下一個黃河幫吧?” “不會。” “你為何如此肯定?” “家狗永遠比不上野狗,喂得再兇,若是沒了主人,也隻會成為一群野狗互相爭搶的食物。” 天王季龍嗤笑一聲,眼前之人十年之間一點沒變,還是當初那個心冷如冰的無雙謀士,天王季龍曾經問過太史令李明一個問題,你李明是天性如此,還是後天遭遇變故,才會如此,十年前,踏入天王季龍府邸的這位無雙謀士,說了一句令天王季龍都要震驚的話。 世人眼中,神佛善到極致,得以位享仙班,妖魔惡到極致,得以逍遙自在,可無論是神是佛,是妖是魔,皆是無情無義之徒,天地之間,唯有人有情有義,也隻有人最難證道飛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惡到極致是無情,可以理解,善到極致亦是無情,天王季龍有些不太明白,十年前還是先鋒大將的季龍繼續追問,可太史令李明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直到今時今日,天王季龍總算是有些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 佛祖割肉喂鷹,善到極致,若是割肉喂群鷹,豈非要殺死所有佛門中人,若是如此,豈非對整個佛門無情。 儒家聖人有句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可以說算是恰到好處的小善。 天王季龍又問了一個特別的問題,並不像一個日夜操勞國事的帝王應該問的。 “李明,天底下最苦的事情是什麼?” 太史令李明終於抬起頭,看著這位起於草莽的帝王,縱觀古今王朝,以奴隸身份當上帝王的,隻有世龍大帝與天王季龍。 “天底下最苦的事情莫過於遇見一份善良。” 向無情無義的太史令李明居然說了句有情有義的話,著實令天王季龍刮目相看,智者從來不問他人過往,隻看他人行事作風便能看出此人人品如何。 天王季龍沒有再次追問,因為他看出博覽群書學貫古今的太史令李明如此行事一定與年少時期的經歷有關,隻有經歷過大善大惡的人才會做出大善大惡之事。 臉上毫無表情的太史令李明心神之中並非毫無波瀾,反而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如果把人性比作一根線,線的兩頭便是極致的善惡,那麼這根線便是人性,可是線的中間一點是什麼?無善無惡?儒家的中庸之道?佛門的自在之境?道門的證道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