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風雲變幻(1 / 1)

中原記 人間不值得000 7287 字 2024-03-17

瀚海帝國傳檄天下之後,神州震動。   天衍帝國作為瀚海帝國首屈一指的敵手,時刻關注瀚海帝國動向的世家豪門子弟爭先恐後為此發聲,以天下局勢,華夷之辯,王霸之道三種觀點展開論述。   士林之風刮得如此正盛,坐擁秦淮河花船生意的逍遙宗宗主任平生豈能放過這個機會,適時站出來,宣布了一件令天下士子皆喜出望外的事情,舉辦一場天衍帝都南遷以來最為盛大的曲水流觴,天下士子無論是豪門還是寒門,無論是在朝還是在野,繁華似錦的秦淮河畔皆有一席之地,瀚海帝國北伐時間是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這次曲水流觴的時間就定在了二月初二。   距離明年二月初二隻剩兩個月的時間,神州各地有名望才學的士子紛紛踏上遠遊之路,世家子弟尚且可乘車馬,一路之上也算是遊山玩水怡情悅性,至於那些距離天衍帝都遠些的寒門士子,恐怕連個團圓年都過不成,早早地踏上徒步遠遊之路,都希望能在這次規模盛大的集會之上展露自身之才,若是能得到天衍帝國朝廷賞識或者五姓七族中人青睞的話,日後仕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自從三十年前天下大亂以來,豪門與寒門之間的明爭暗鬥越來越激烈,若不是國相赤龍憑借一己之力壓著世家豪門子弟,恐怕雙方早已經鬥個你死我活,天衍帝國也不可能繼續坐擁江南半壁江山。   天衍帝國南遷初期,本就民生凋敝百廢待興,但是各方勢力卻隻顧著你爭我奪,再加上五姓七族掌控朝政,根本不給其他世家豪門以及寒門士子說話的機會,就連天衍帝國皇室宗親也隻是五姓七族手中的提線木偶,致使南遷五姓七族江南世家豪門以及寒門之間的爭鬥越發激烈,先後爆發了兩次大內亂,一次是以瑯琊王氏為首,一次是以流兵為首,歷經數年戰亂之後,南遷五姓七族江南世家豪門以及寒門之間被迫互相讓步,天衍帝國朝堂之上漸漸有了更多不同的聲音,各方勢力之間漸漸找到一些平衡,天衍帝國才能得享江南半壁江山。   當時的瀚海帝國世龍大帝正與割據古都長安的漢王劉玄明爭奪北地霸主的位子,無暇他顧,再加上北地多鐵騎少舟楫,在沒有訓練出一支強大水師的前提下,世龍大帝不可能冒險南征天衍。   白衣庾知恭便是在天衍帝國流兵叛亂時期一戰成名,天衍帝都周圍十二重鎮,石頭城當屬重中之重,白衣庾知恭率領數百親衛鎮守石頭城,憑借一己之力數次擊退流兵,才得以被朝廷委以重任,如今秦淮河上的白衣風流便是從此而來。   自從天衍帝國內亂平定之後,朝堂之上以國相赤龍太尉知矩坐鎮文武兩班,國相赤龍掌政,太尉知矩掌兵,在南遷五姓七族江南世家豪門以及寒門各方勢力的極力擁戴下,一舉穩定住江南半壁江山,在國相赤龍鎮之以靜的國策之下,年輕一輩不能披堅執銳上陣殺敵,便隻能在秦淮河上飲酒飲茶清談國事,再加上江南道門盛行,秦淮河上的清談漸漸變成了玄談,以老子的無為而治,莊子的內聖外王,最受世家豪門子弟追捧。   逍遙宗宗主任平生為了此次盛事能夠順利進行,邀請了當世清談玄妙最受推崇的幾人,劉真長,王明祖,孫安公,許玄度等人,還有佛門高僧,號稱佛林七賢,可與竹林七賢江左八達相比的道林,法護,法祖,法乘,道潛,法蘭,道邃七人,世家豪門之中,以書法著稱的王右軍,郗璿,以笛聲著稱的桓子野,以歌喉著稱的羊天籟,袁山鬆,以山水潑墨著稱的戴月,以棋入道的王悅,王恬,天衍帝都並稱二玉的荀羨,荀蕤,除此之外,還有南遷五姓七族江南世家豪門以及寒門年輕一輩之中的品學兼優者。   此次曲水流觴飲酒清談,先以天下局勢展開辯論,分析瀚海帝國與鮮卑八部的兵力部署以及勝負成敗,然後是華夷之辯,暢談佛道兩教內外兩族的正統之分,最後以王霸之道結尾,論述治世之道是以王道為尊還是以霸道為名。   逍遙宗宗主舉辦此次盛事,不可謂不隆重浩大,不僅僅找來了南遷五姓七族的年輕才俊,還有江南世家豪門的後起之秀,更有許許多多士林之中聲望極高的寒門士子,除此之外,此次盛事還要論述當今天下最為引人注目的三個觀點,舉辦如此空前絕後的盛事,可見這位逍遙宗宗主背後勢力不一般。   瀚海演武佛道辯論剛剛結束不過半年,天衍帝國便要舉辦一場不下於甚至更加隆重的盛事,若說沒有背後之人推波助瀾,恐怕連三歲小孩都不信,至於逍遙宗宗主或者說天衍帝國舉辦此次盛事的目的是什麼,當下來看,尚未可知。   年關將近,天衍帝都正在忙碌著為春節以及春節之後曲水流觴盛事做準備,瀚海帝都則在忙碌著清點兵馬,糧草,器械,以及盤點瀚海帝國北伐開始之後要麵對的混亂局勢,鮮卑八部西涼巴蜀甚至遊離在更加偏遠之地的各方勢力也都在各自忙碌著,神龍五五九年,注定這一年的春節是不能踏踏實實舒舒服服的過了。   鮮卑宇文   邊境烽燧   胖子小白兩人經過這一年的歷練,成長許多,再加上越發勤奮刻苦的修煉,入冬之後,胖子先一步踏入二品煉精境,一身體魄越發旺盛,剛剛滿十五歲的胖子,氣力比普通成年人還大,小白是被師父撿來的,不知道生辰幾何,每當胖子生辰之日,兩人便一起斬雞頭喝白酒,不醉不歸,這也是兩人小時候從武俠小說之中學來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年幼之時虎頭虎腦的胖子隨口說了一句。   “若是大家親如兄弟就要同死,還不如不結拜呢。”   小白追問。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是兄弟之情,朋友之義。”   胖子說道。   “我知道情義二字,可若是大家一同去死,這世間還不全勝仇人了麼?”   小白想了想,覺得胖子說得也在理,隻不過總覺得有些別扭。   鮮卑宇文邊境烽燧之中,刀疤臉蜂長,自幼讀書識字的副蜂長宇文賀,小蜂子宇文林,以及胖子小白,一共五人,雖然邊境生活孤苦清冷,甚至連個鳥都沒有,但是隻要耐得住性子,就可以安安穩穩再次度過半生軍伍生涯。   小蜂子的父親曾經就是一個駐守邊境烽燧的蜂長,三十年來,鮮卑宇文用兵雖多,但是小蜂子的父親全部幸運地避開了,等到了退伍的年齡,還攢下了幾十兩銀子,回村之後,娶了個村裡的寡婦。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但是小蜂子的母親是個懂得過日子的女人,一直守身如玉,等到兩人成親一年之後,寡婦還給年過半百的老蜂長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便是如今的小蜂子宇文林,老蜂長算是老來得子,便在村裡辦了一個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酒席。   俗話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財運,娶妻,生子,人生幸事一連串地找上了老蜂長,禍事便不遠了,果不其然,鮮卑宇文與白山以東的夫餘開戰,雙方沿白山山脈對峙多年,不斷增兵,直到老蜂長再次被征召入伍隨軍出征,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軍中傳回來的消息是說老蜂長身先士卒,卻被敵軍一箭重傷,跌落懸崖,戰後連屍骨都沒有找到。   當時,還未接任鮮卑宇文王位的宇文燿身為先鋒大將,率軍連續強攻十餘次,才終於擊潰夫餘大軍,此戰之後,宇文燿開始正式接管鮮卑宇文,此戰所有遇難受傷的士兵都得到了宇文燿的恩賞,而且宇文燿還承諾所有戰死之人的後代皆可入選王帳親衛,即便到最後不能達到王帳親衛的選人標準,也可以選擇駐守烽燧或者充當斥候。   軍伍之中有三貴,王帳親衛,斥候,蜂子。   王帳親衛作為駐守都城的重要力量,其尊貴程度可想而知,這次鮮卑宇文內亂就可以清楚看出,王帳親衛皆是甲等戰馬,魚鱗鐵甲,做工精良的馬槊,一身裝備不下千兩紋銀,普通騎兵步兵哪能用得上如此精良的裝備,一身皮甲,一桿長矛,足矣。   斥候作為三軍之眼三軍之耳,同樣配備精良,隻是斥候向來追求極致的速度,魚鱗鐵甲馬槊是不會攜帶的,斥候標配甲等戰馬,製式戰刀,強弩硬弓,這種斥候專用的強弩與步軍所持強弩不同,而是做工更為精良的小型弩機,附在手臂之上,遇到突發狀況,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王帳親衛以及斥候算是軍伍之中最受寶貝的,蜂子恰恰相反,平日裡隻能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方圓百裡甚至數百裡荒無人煙,若不是每隔一段時間會有押送補給的人前來,駐守烽燧的幾人簡直就像是野人一般,以前就有這麼個傳聞,一個駐守邊境的大將軍,因為常年無所事事,懈怠軍務,整日隻知道聲色犬馬,到最後甚至把那些駐守邊境烽燧的蜂子都給忘到腦後,不僅貪汙克扣軍餉,還把他們從軍籍之中除名,這些駐守邊境烽燧的蜂子隻能跑到深山老林之中,捕魚打獵,時間長了,邋裡邋遢,衣不蔽體,可不就像個野人一樣。   就是這麼清閑的一個職務,也會成為軍伍之中的香餑餑,世家豪門子弟若是想有個傲人的履歷,大可以入伍參軍,然後到這鳥不拉屎的邊境烽燧之中駐守,待上個兩三年,便可以在自身履歷之上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也好日後入得了朝廷大佬的法眼,這種事情在軍伍之中屢見不鮮,甚至有人還為此專門起了個響亮的名頭,鍍金。   佛靠金裝,人也靠金裝,隻要裝的好,該信的人信了,一切便都大功告成。   小蜂子的父親用自己的命給小蜂子換來了一個入選王帳親衛的機會,可是天不遂人願,小蜂子遇上了鮮卑宇文內亂,雖然這些駐守邊境烽燧的蜂子並沒有直接參與宇文歸叛亂,但是也已經給自己的軍伍生涯畫上了句號,除非天上掉餡餅,不然的話,小蜂子宇文林再想入選王帳親衛是不可能的了。   駐守邊境烽燧的蜂子每月月尾都要去距離最近的軍鎮,有時候是蜂長,有時候是副蜂長,不管是誰去,總能帶回來三五個江湖傳聞。   最近一個江湖傳聞便是五行拳法鼻祖陳扶搖與慕容元雍一戰,拳法宗師與槍法宗師,酣暢淋漓一戰,雖然短發短須皆白的老人並沒有使出全力,但是此戰已經足夠驚心動魄。   兩人大戰四個時辰,從天亮一直到天黑,轉戰上百裡,冰凍三尺的大遼河河麵幾乎全部被兩人的拳法槍法震碎,有幸觀戰的草原七狼以及上萬名王帳親衛都被兩人無敵的氣勢震驚。   短發短須皆白的老人雖然年近百歲,但是自身體魄竟然不比正值壯年的慕容元雍差分毫,宇文戰原本以為慕容元雍仗著年輕氣盛以及一拳打死八品之境王知理之威,可以輕輕鬆鬆壓製老人,很快就能分出勝負,但是直到最後,宇文戰也沒有看到那個結果,等到兩人從天亮打到天黑,還未分出勝負,宇文戰終於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胖哥,這麼說的話,那日被我們請到烽燧之中躲避風雪的老人就是那位傳說中的五行拳法鼻祖?”   小蜂子宇文林滿臉興奮,絲毫沒有失去入選王帳親衛資格的懊惱之色。   胖子在同齡人之中,最喜故作高深。   “沒想到竟然是他,若是讓我提前知道此人身份,我一定要向他問拳。”   胖子一句話逗笑了烽燧之中所有人。   小林子捂著嘴笑道。   “胖哥,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那位老前輩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你打趴下,我看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向老前輩問拳。”   胖子越聽越氣,恨不能一拳把宇文林的臉打開花,但是胖子從來不在背後出拳。   “小林子,你若是不服,咱倆現在就出去打一場,誰輸了誰負責下個月的衣食起居。”   駐守邊境烽燧的五人,平日裡捕魚打獵的事情由兩位蜂長負責,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的事情由三位小蜂子負責,自從胖子小白兩人來了之後,三人便重新分配了事務,從一起做事改為陸流做事,這樣可以節省大量時間,也可以防止有人偷奸耍滑。   自從駐守邊境烽燧之後,小蜂子宇文林便無所事事,正發愁一身氣力無處釋放,聽到胖子的話,雙眼放光,仿佛單身許久的老男人找到了又白又嫩的小娘子。   “打就打,誰怕誰。”   “這就走著?”   “走。”   兩人大步走出烽燧,看架勢,還真有點江湖高手的樣子。   小白正在把玩一個潔白如玉的尖銳之物,巴掌大小,仔細一看,竟是一頭猛獸的牙齒,這顆獸齒已經摩挲得發亮,像是個老物件。   蜂長刀疤臉看著兩人走出烽燧,對著小白說道。   “這兩個小兔崽子下手沒輕沒重,你去看著點。”   小白得令,起身離開,烽燧之中便隻剩蜂長刀疤臉與副蜂長宇文賀兩人。   “老賀,你也算是個讀書人,如今鮮卑宇文內亂剛剛平復,正是用人之際,你大可以重新改弦易張,棄武從文,也算是沒有埋沒你那一身才氣。”   刀疤臉像是個軍伍之中的兵油子,習慣稱呼年僅二十六歲的宇文賀為老賀。   宇文賀一邊烤火,一邊翻看自己這雙粗糙的大手,曾幾何時,這雙手也提過筆,寫過詩詞,潑墨山河。   “這雙手握刀習慣了,不想再握筆了。”   刀疤臉扯了扯嘴角。   “你可不是讀過幾年書便喜歡賣弄文采的酸臭書生,二十六歲的六品煉氣境小宗師,即便放到整個江湖之中,也是能自立門戶獨當一麵的人物了。”   宇文賀繼續烤火,雙手二十八個骨節之上全都是老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甚至手背之上也有一層厚厚的老繭。   “蜂長,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刀疤臉一動不動,隨口說道。   “都說讀書人最能耐得住性子,你可真不怎麼樣,這麼著急做什麼,先把話說完,說完了該說的,也就該上路了。”   宇文賀沒想到刀疤臉依舊如此鎮定,難不成是個比自己還要狠辣的角色,這小小的鮮卑宇文烽燧之中,居然有兩位六品練氣境小宗師坐鎮,恐怕即便是說出去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胖子小白宇文林三人來到後山一塊平坦之地,三人身穿入冬前硝製而成的裘皮,頭戴皮帽,這些都是從山林野獸身上得來的,最能保暖禦寒。   裘皮硝製有多種方法,常用的就是水洗硝製。   首先,將毛皮冷水浸泡六個時辰,然後用堿水搓洗,去除毛皮上的油脂,之後,用清水沖洗乾凈。   硝製,用米漿水及芒硝混合製成硝水,然後將漂洗過的毛皮浸入硝水中,浸泡兩天一夜,在這期間,毛皮會經歷兩次回浸硝水,每次間隔大約三天,冬季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硝製完成後,毛皮會被撈出並用鈍刀刮去油皮,再次放入缸內浸泡,硝製後的毛皮需要撈起並瀝乾水分,然後在陽光下曬乾,為了防止皮麵乾燥太快,可以在曬乾後噴上冷水使其回潮,再撒上一層滑石粉,然後用快刀鏟平皮麵,並用軟棍輕敲,去除碎屑與滑石粉,最後,手搓皮麵直至柔軟,便算是大功告成。   三人身上的裘皮以及皮帽都是自己硝製而成,還算是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