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少年可語行歌處(2)(1 / 1)

地藏太平刀 星舟子曰 5243 字 8個月前

卓宴和隋堇宸對視一眼,看著傅慶安問道:“不會有事吧?”傅慶安搖搖頭,笑道:“沒事,那家夥最近本就煩得很,還被人三番五次地阻住腳步更不耐煩了,得找個機會給他舒舒筋骨,不然平日裡可不會這麼好說話,可能今夜出去淋雨的就得是我了。”   說完,傅慶安又從懷裡掏出乾糧問道:“你們還要嗎?”卓宴搖搖頭,望向祠廟大門外,隋堇宸透過火光看見了對麵青年俊朗麵容上的澄澈視線,竟是有些慌亂,擺擺手,連忙轉頭看向門外,傅慶安聳聳肩,自顧自啃了起來。   隨後傅慶安又和少年少女閑聊起來,知道了碧山宗是這附近算是二流墊底的門派,當年若不是他們那位宗門大長老的師父力挽狂瀾和對手拚的兩敗俱傷,如今連山頭都沒了。此行他們下山遊歷既是為了給師父尋一些療傷的珍稀藥草,也是師父要他們遵循祖訓下山歷練,順便走走一些還有香火情在的武林門派,算是為碧山宗延續香火了。   卓宴和隋堇宸沿著這條路去往的祈水山莊就是和碧山宗有些淵源的江湖大門派,如今的莊主算是他們師父的子侄輩了,當年師父對於莊主的父親有救命之恩,後來又結為好友,這些年和碧山宗往來頻繁,算得上關係親密。   閑談中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卓宴和隋堇宸正要開口問一問外頭的情況,憑他們兩個的眼力自然看不清外麵,傅慶安突然轉頭看向門外,一襲白衣走了進來,身上除了雨珠垂落便沒有其他塵埃沾染,更無血跡氣息殘留,似乎隻不過是外出散步歸來,顧枝站在門口摘下鬥笠,其實根本沒有遮擋住雨幕,他甩了甩衣袖,走到篝火旁烘烤起來,隨口道:“放心吧,我已經以德服人將他們都勸回去了,後麵應該也不會襲擾找麻煩了。”   卓宴和隋堇宸麵麵相覷,似乎不太明白顧枝說了些什麼,顧枝從袖子裡取出一株通體翠綠唯有頂上一抹嫣紅的草藥來遞給卓宴,說道:“這是你們要找的丹晨草,我剛才看見就隨手采摘了,年份不算久,但也有將近半甲子,入藥綽綽有餘。”卓宴茫然看著懷裡的丹晨草,張著嘴巴欲言又止,傅慶安笑道:“連道謝都不會了?真是個傻小子,這樣子還這麼闖蕩江湖啊。”隋堇宸急忙拉著卓宴站起身,恭敬行禮道:“多謝顧少俠。”   顧枝擺擺手笑道:“舉手之勞罷了,方才聽你們說要去祈水山莊,正好,我們也要去往附近的城鎮,到時候請我們倆喝一頓酒就行了。”說完,顧枝看著眉目飛舞重新落座將丹晨草小心收好的卓宴,問道:“能喝酒吧?”卓宴此時還興奮地漲紅了臉,覺得江湖上雖然和師父說的一樣有流寇馬匪一樣的壞人,卻也有顧枝和傅慶安這樣的大好人啊,卓宴拍著胸膛朗聲道:“碧山宗誰不知道我千杯不醉,到時候一定請顧少俠喝一頓好酒,不醉不休。”   顧枝和傅慶安看著卓宴一下子就掏心掏肺的豪氣模樣也給逗樂了,不由得搖頭笑起來,隋堇宸也掩嘴笑著,輕聲拆臺道:“什麼千杯不醉啊,師父不是說你一杯酒下肚就要開始胡言亂語的。”卓宴嘖嘖道:“那都是我讓著師父的,我真正實力不容小覷。”顧枝由衷笑著,突然意識到自己確實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喝酒,無論是孤城秘境也好還是洞窟幻境也罷,少了酒的顧枝難免心頭憋悶,方才出手對付那夥自投羅網的小蟊賊也沒留手,如今都被綁在了暴雨中的沙坡上,筋脈斷絕自生自滅。   夜深之後篝火光芒暗淡些許,卓宴已經呼呼睡去,抱著長刀似乎還在夢囈著什麼,隋堇宸倒是沒睡,坐在篝火旁抱著膝蓋不作聲,時不時看向門外的雷雨交加,傅慶安靠著木匣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顧枝也盤腿而坐,梳理紛亂思緒。   一夜無事,第二日睜開惺忪雙眼的隋堇宸看向灑落在門檻上的日光時有些怔怔出神,不知道昨夜自己何時睡去的,突然有一張俊秀臉龐出現在眼前笑道:“醒了?”   隋堇宸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漲紅了臉,不由得低下頭去,傅慶安伸出手遞過還沾著露珠的果子,隋堇宸雙手接過,細若蚊蠅的聲音輕輕說道:“多謝。”傅慶安點點頭,又去叫醒了還在呼呼大睡的卓宴。   顧枝獨自站在祠廟外的屋簷下,身體自然而然擺出一個拳架,看著屋簷滴落的雨珠細線沉默不語,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靜心站樁,自從奇星島大戰落幕之後他已經許久不曾真正修行,雖然真氣內力絲毫沒有衰減甚至還有所穩固增長,但是卻非有意為之。   方寸島上的出手和出雲島上的養意讓顧枝找到了些當年還在竹屋後院修行時的感受,難以說明卻有一種玄妙感受,讓他看見了自己的內心,猶如一麵光滑鏡子的無邊無際湖麵上,倒映出許多人事的影子,此時交織在一起,已經許多年古井無波的湖麵泛起漣漪。   傅慶安走出祠廟門檻,顧枝深呼吸一口氣緩緩收起拳架,兩人對視一眼,顧枝輕輕搖搖頭,傅慶安便沒有多說,當年顧枝在言封城外重傷回到青瀲山竹屋之後曾與傅慶安一同修行過一段時日,說起來也可以算是顧枝的半個師傅了,察覺出些修行端倪並不奇怪,隻是就像當年一樣,傅慶安還是對這個作為師父關門弟子的師弟頗有信心。   雨過天晴之後的蜿蜒山路雖然還有泥濘坑窪,卻也有芳草依依露珠晶瑩,一行四人走在天高氣爽的道路上,因為已經無需去尋找丹晨草,幾人很快繞出偏遠山路,漸漸靠近官道去往獨自占據某座重城外高山的祈水山莊。   通往祈水山莊的道路上有幾輛馬車在護衛的跟隨下去往祈水山莊所在的山頭,一輛馬車上的簾子輕輕掀開,一位容貌出彩年紀輕輕的女子好奇地看著城外的風景,坐在一輛車中的另一位腰間佩刀的英氣少女看著常年住在城中宅邸好不容易出門的好友,笑道:“辛梳,這沿路上的景色沒什麼好看的,等到了祈水山莊我帶你去看那世間一絕的祈山瀑布,那才是讓人嘆為觀止的世間美景。”   出生於那座統領三十萬大軍的重城第一豪門的年輕女子辛梳收起視線,淺淺笑著看向對麵身為祈水山莊莊主獨女的好友,點點頭柔聲道:“好,以前就總是聽你說起祈水山莊的各異景色,如今終於有機會前來看看了。”   辛梳從小身子不太好,這些年來一直養在城主府裡,直到最近她那將女兒捧做掌上明珠的城主父親才同意她出城去往祈水山莊,否則平日裡就連踏出城門都不會允許的,實在是怕這個女兒磕碰著了,所以這些年深居簡出的辛梳一直沒什麼朋友,隻有小時候便認識的祈水山莊莊主獨女淩煙妗願意時不時來城主府找自己玩。   從小習武且天賦不俗的淩煙妗豪邁地拍了拍胸膛,說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祈水山莊附近十幾座山頭小時候就能閉著眼睛走一遍了。”辛梳掩嘴笑著,大家閨秀的溫婉姿態,淩煙妗齜牙笑著,像是一個誌向闖蕩江湖的年輕遊俠,隻是她的父親總說如今江湖暗流湧動,一直不答應她獨自遠行天下,這讓她頗為憋悶,隻能時不時和辛梳去往那座重兵城池的演武場舒展拳腳,關係不錯的城主和祈水山莊莊主也樂見其成,這些年軍中驍將和祈水山莊豪俠多有切磋。   不遠處祈水山莊近了,最近這段時間由於江湖上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一直閉關的莊主淩恪沒有現身,即便身為江湖上足以名列前十的武道高手,淩恪在這紛雜大勢中也不敢掉以輕心。   山莊外,作為莊主首徒也是山莊管家的餘珩和山莊的教書老先生孔祥嶽站在山莊大門外,車隊緩緩停下,護送辛梳至此的將士就地駐紮在山莊外,淩煙妗帶著辛梳走下馬車,走到不茍言笑的餘珩與和藹笑著的老先生孔祥嶽身前,淩煙妗大大咧咧道:“這麼客氣作甚?辛梳跟咱們也都認識久了,還得專門迎接啊。”   說完,淩煙妗神色狐疑地看著身為大師兄的餘珩,琢磨著是不這個師兄對辛梳有什麼別的想法,居然大費周章出來迎接,餘珩就當作沒有看見淩煙妗的眼神了,和孔祥嶽與辛梳恭敬行禮:“見過大小姐。”   辛梳施了個禮數周到的萬福,餘珩這才解釋道:“我們是在等人,有兩個聽說是當年曾對老莊主有救命之恩的武道宗師的徒弟要來拜訪祈水山莊,莊主十分看重當年這段香火情,說是老莊主臨終前也念念不忘,不許山莊斷了往來,莊主特命我們在這等候,務必好生招待。”   淩煙妗眼睛一亮,摩拳擦掌道:“武道高手的徒弟?不錯不錯,正好與我練練手。”餘珩還未開口嚴肅告誡,孔祥嶽老先生就笑著道:“煙妗,莊主有令,在他閉關這段時間你不可落下課業,稍後還需跟我回去學塾抄書,莊主說是你前段時日擅自在城裡與人動手的懲罰。”淩煙妗從小就怕這個學塾先生,孔祥嶽不僅和當年的老莊主兄弟相稱,而且還是祈水山莊頭號軍師,如今的管事餘珩都算是他的半個弟子。   淩煙妗縮了縮脖子,辛梳伸手握住淩煙妗的手掌,笑著眨眨眼,似乎是在說還有她陪著呢。淩煙妗還有些悶悶不樂,隻是就拉著辛梳站在山莊外一起等人到來,看看能不能出手解解悶。   遠處山腳下,卓宴和隋堇宸看著好不容易答應一同上山的顧枝和傅慶安,直到兩人終於不再三步一回頭,少年和少女才舒了一口氣,本來說好的要去城中請一頓酒,隻是途徑祈水山莊也沒道理過而不入,而且早就有書信說過到達時日,總不好讓人久等,於是卓宴和隋堇宸就邀請顧枝和傅慶安一同前往,畢竟祈水山莊素有廣邀天下豪俠英雄的聲名在外,倒是不怕來幾個陌生人會叨擾。   顧枝和傅慶安便與卓宴和隋堇宸並肩走向山莊,聽著卓宴說起那座毗鄰一座重鎮的祈水山莊,稱得上是江湖上一流的宗門,還不是簡單的一流宗門,莊主如今板上釘釘的江湖前十人,這還是未曾與人搏命廝殺的原因,根據江湖上的說法,這位莊主想要躋身前五之列也不是沒有可能,再加上祈水山莊這些年多有弟子下山行俠仗義,山莊也對江湖上的遊俠來者不拒,一律好酒好菜招待,所以在江湖上可以說是未來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選之一了,不過如今出了仙府三份仙緣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閑聊中,幾人漸漸看見了祈水山莊的輪廓,一座巨大的牌坊樓作為山門,之後依據著蜿蜒山頭搭建起無數亭臺樓閣,此時山門前站著披甲將士和山莊弟子,當先四人更是氣態不俗,除了那個看起來垂垂老矣的儒衫老先生和柔弱的富貴女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剩下兩位祈水山莊弟子的武道修為恐怕都在卓宴和隋堇宸之上。   走近了,餘珩和孔祥嶽對視一眼,餘珩當先走出一步,抱拳行禮問道:“敢問可是碧山宗卓宴少俠和隋堇宸少俠?”餘珩看著並肩而立的少年和少女,隻是心頭卻有些莫名的震顫,他方才不過是看了一眼站在碧山宗兩人身後的兩個年輕人,竟然讓他產生了麵對莊主的感覺,隻是稍縱即逝,此時他再看去,那兩個氣質不俗的年輕人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江湖遊俠修為罷了。   卓宴和隋堇宸禮數周到地回禮,雖然沒想到祈水山莊如此鄭重以待,不過還是沒有因此慌亂,回禮之後卓宴又與餘珩介紹起顧枝和傅慶安,按照山腳下的說法,卓宴沒有細說顧枝和傅慶安的武道修行有多高,隻說是路上相逢一見如故的同行之人,餘珩同樣抱拳致禮,客氣邀請顧枝和傅慶安一同做客祈水山莊,顧枝和傅慶安也回禮。   站在餘珩身後的辛梳看著身邊的淩煙妗輕聲問道:“怎麼樣?”淩煙妗撇撇嘴,有些意興闌珊道:“無聊,修為都隻是平平,不足以讓我出手。”辛梳不懂武道修行事宜,便沒有多說。   孔祥嶽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顧枝腰間的綠竹刀鞘和傅慶安背後的木匣子。   跟在餘珩和祈水山莊弟子的身後走進祈水山莊,顧枝抬頭看了一眼牌坊樓上的金色匾額,傳說曾是一位王朝君主親自題寫,上書“祈水山莊”朱紅大字,顧枝轉頭望向遠處的秦山,輕輕握住腰間刀柄。   急不得,且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