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年前玉杯金案學齊眉 　　“老天！”史瀾嵐驚呼起來，“老公，你看這個，太不可思議了，胡人攻陷了甘州，這次胡人聯合了突厥和吐蕃，你知道嗎？” 　　李秉文本來翹著腿在曬太陽，一聽她說話，立刻抬頭看著她。陽光柔和地灑在她微卷的頭發上，每一根發絲都仿佛被金色的光芒所點亮，閃爍著柔和而溫暖的光澤，散發出風鈴草的香味，瀾嵐特有的發香似乎帶著一種魔力，總能讓李秉文感到一種舒適和寧靜。李秉文閑來無事總愛守著瀾嵐，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和美好。 　　涼州城李家，乃當地赫赫有名的富戶豪門。李家兩兄弟，大哥李兆豐獨步商海，弟弟李兆林當朝為官，李家以其獨到的商業眼光和遍布絲綢之路的門店聯營，在涼州城乃至整個河西道均數首屈一指獨領風騷，家底深不可測。 　　李府位於涼州城的繁華地段，占地麵積極為廣闊，氣勢恢宏。這座豪宅采用典型的唐代建築風格，紅墻黛瓦，飛簷翹角，顯得古樸典雅。大門前，那對石獅，比旁人家更威武雄壯。進入李家豪宅，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寬敞的庭院，綠樹成蔭，花香四溢。庭院四周，是精致的回廊和樓閣，錯落有致，相互映襯。真可謂是十步不同景，四季皆如春。 　　李府內部裝飾極為奢華，處處彰顯著李家的富貴與品味。潮州的木雕、波斯的寶石裝飾品、紫檀木的家具，無不展示著李家的豪氣。府內還收藏著眾多名家如張旭、懷素、顏真卿、柳公權等人的真跡，頗具文化底蘊。 　　“我怎麼會知道呢？”他反問她。瀾嵐轉過身來看著他，伸手把鬢角散落的一撮頭發撥到耳後。 　　“胡人本就神秘，各部族合縱連橫更是變化莫測，你母族的消息豈不是比我靈通？”他握著她的手，順勢摟進懷裡。 　　史瀾嵐本名叫阿史那嵐，阿史那氏乃突厥王族姓氏，源自於古老的突厥部落，突厥汗國建立後，阿史那氏成為了王族的姓氏。瀾嵐的父親阿史那桀是突厥可汗阿史那·默棘連的胞弟，被冊封為葉護，他平日與大唐朝廷交好，與李秉文的叔叔李兆林更是摯友。為了鞏固領部在突厥汗國的地位，密切與唐朝的關係，阿史那桀和李兆林一拍即合定下了李章平與阿史那嵐的婚姻。婚後，阿史那嵐入鄉隨俗，由李章平給她取了漢化名字史瀾嵐。 　　她朝他吐了吐舌頭：“那隻是我的口頭禪嘛，我有事要告訴你的時候，開頭都是這麼說的。可你怎麼搞的，你似乎不怎麼好奇？你沒聽到我剛剛說什麼嗎？” 　　李章平聳聳肩。“大家都知道的這次叛亂，胡人首領率眾攻陷甘州，繼續進犯邊境，意在涼州。暴動和叛亂隔一段時間就有：暴動也罷，叛亂也罷，這些都是些歷史悠久的老把戲，不是什麼新玩意，新瓶裝舊酒罷了。” 　　“我聽說郭大哥成功地擊退了這次進攻，還俘虜了數千名突厥聯軍，都關押在都督府。”她試探道。 　　“戰事本就復雜，有俘虜也有傷亡，有太多的東西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李章平邊揉眼睛邊說，“你知道嗎，郭大哥自己就在殺敵中受了傷。”。 　　“那我們去探望一下郭大哥可好”史瀾嵐沖著李章平一臉微笑。 　　“你想去看他乾嘛”李章平不解道。 　　“平日裡我們也沒少得郭大哥和嫂子的照拂，現在他受傷了，我們理當前往探望。我阿爹從前給了些我們突厥的金瘡藥，正好派上用場。”說著，史瀾嵐雙手搭在李章平肩上使勁搖著。 　　“好！好！好！你快別搖了，再搖下去這金瘡藥就要先給為夫用上了。”李章平寵溺的抱緊史瀾嵐。 　　次日，史瀾嵐起了個大早，靜靜地坐在妝臺前，簡單擼個妝。她麵容本就有著西域女子獨特的韻味，略施粉黛後的她越發美艷動人，眉如新月，眼若秋水，肌膚勝雪，唇色如櫻。她整理好衣裙，挽著李章平的臂彎，帶上珍藏的金瘡藥和人參鹿茸，策馬直驅郭府。這胡人女子飛身上馬，身輕如燕，吸引著路人的眼光。 　　當李章平夫婦抵達郭辰安府邸前，隻見門口站著一位端莊賢淑的女子，正是都督府人甘棠。她麵容憔悴，雙手緊緊握著，看到李章平夫婦的到來，甘棠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她迎上前去，輕聲說道：“謝謝你們，在這個時候還來看望辰安。他正在屋裡休息，我這就帶你們去見他。” 　　在走向臥室的途中，甘棠向他們詳細介紹了郭辰安的傷勢和治療情況，語氣中難免一絲擔憂。 　　他們來到臥室，見到躺在床上的郭辰安，李章平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敬意。他走上前去，將手中的金瘡藥和補品一一遞給了甘棠，並說道：“這是我們夫婦的一點心意，希望能對郭大哥的傷勢有所幫助。這金瘡藥乃瀾嵐父親給的突厥秘藥，對治療刀傷有神效。”甘棠接過這些禮物，眼眶微紅。她輕聲說道：“你們費心了，我會好好照顧他，讓他盡快康復。” 　　“當兵的哪有不受傷的，你這婦道人家光看見我受的傷，沒瞧見我把砍我的人直接乾趴下了。”郭辰安人躺著不能動，嘴巴倒是利索。 　　甘棠白了他一眼，搬來凳子讓李章平夫婦坐下，又去倒茶搬水果。 　　趁著甘棠出去這檔口，史瀾嵐把凳子拉到床邊，低聲細語，“聽說攻打涼州的涼州胡人部落是由首領康待賓率領，他們先打下甘州，欲乘勝追擊，便聯合突厥、吐蕃等勢力進犯我涼州，意圖攻城。還是我大唐將士勇武，將其擊潰。” 　　郭辰安點點頭，“康待賓求戰心切、輕視唐軍，以逸待勞，我軍才有機會在武階驛設伏兵大敗叛軍，狙殺康待賓，平定叛亂”。 　　“嘖嘖嘖，大唐勇武。”史瀾嵐站起來鼓掌。 　　“這場仗我們贏得也不容易，朝廷派遣朔方軍負責征討平定，我們涼州守軍隻是從旁配合。”郭辰安說。 　　“要過冬了，夜晚的塞外胡風呼嘯，冰雪覆蓋，氣候寒冷。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大大小小的胡人部族都想著來城內搶奪過冬的糧草衣被。”李秉文乾了這麼多年長史，這點路數他還是清楚的，涼州軍民始終生活在暴動與叛亂的陰影中，仿佛他們都是在征戰的孕育長大。隻是時間不同，攻城的部落不同，每次胡人來犯的沖突事件就像烏雲一樣籠罩在涼州軍民的童年，籠罩著他們的父母，還有祖父母。隻要一提胡人叛亂，就會引來旁人側目，引來旁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胡人部族”這四個字在任何時候都能挑起史瀾嵐的神經緊張。 　　“你也說了胡地多苦寒，你為什麼光說胡人的不是！胡人不是人嗎？胡人百姓不是百姓嗎？”史瀾嵐嘟著嘴啷啷著，突然一雙手從後麵搭在她肩上，嚇的她花容失色。 　　“你又來了！不要再說了，一提到胡人就瞎著急！”李章平起身走到史瀾嵐身後，雙手放在她肩膀上，試圖安撫妻子緊張的情緒。 　　“跟你開玩笑的啦！”史瀾嵐心領神會的打著圓場。找書苑 www.ｚhaoｓhuyuan.coｍ 　　甘棠端著一大盆新鮮水果進來，正好撞見了這場夫妻間的對話。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郭辰安，隻見他莫不吭聲，也不知是在沉思還是有些累了。 　　李章平和史瀾嵐也注意到了郭辰安的沉重，主動說時間不早了，他倆就回去了，走之前還不忘提醒郭辰安多休息。 　　甘棠把他倆送到門口，他倆齊刷刷一個箭步飛奔上馬，一溜煙的打道回府。 　　李章平回府後一聲不吭，史瀾嵐做鬼臉他也不笑。看到這局麵，史瀾嵐自覺說錯話了，也一聲不吭坐在李章平旁邊靜候。 　　“我覺得你最好改改一提到胡人就炸毛的脾氣”他說，“你現在生活在大唐，郭大哥除了是涼州都督，還是河西道節度使，雖然沒有叔父官職大，可也是個官位不低的官員，剛才他一聲不吭你也瞅見了，以後在外人麵前切莫再做這等乾著急之事。” 　　史瀾嵐乖巧地把頭靠向李章平，意思是她知道了。 　　李章平心裡也明白，瀾嵐身為胡人公主，血脈親情天然地把胡人的壓力傳遞給她，胡人的處境越艱難，瀾嵐心理壓力就越大，就開始緊張，緊張的氣氛總有一天會導致她情緒失控，說出令自己遺憾的話，做出讓自己事後悔恨的事。 　　李章平心裡暗暗祈禱，希望瀾嵐能夠找到平衡自己情緒的方法，隻要能把她心中鬱結之氣散去，他願意為她去麵對城外的死亡之氣。此刻，他妻子仿佛手上拿著一個快要爆炸的巨大氣球，李章平恨不得立刻馬上把氣球裡的氣放掉，免得氣球爆炸炸傷史瀾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