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潛接口道:“不錯,吾聽到離此約兩裡遠,有三個人分別從左右兩邊快速朝前疾走,其行進方向恰好與我們相同。目前情況不明,須防三河盟派人在前方設伏下套。那就由吾和阿鬆先悄悄過去摸摸情況,各位熬鬥了一夜,身心俱疲,不宜再起沖突,最好先尋一隱秘之所藏好,待我們偵探回來再定行止。” 揮興聽龍潛三言兩語便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雖然他並未察覺到有任何聲響,爽快地抱拳說道:“他們的安全交給揮叔了,你們多加小心。” 看著歸喬鬆牽著龍潛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密林中,餘童撟舌道:“這小道士都已經可以稱呼‘阿鬆’啦,我認識她這麼久都沒敢,厲害,厲害,太快了。” 歸喬青笑罵道:“你是不是又欠揍了,瞎胡說些什麼呢,小心阿鬆聽見,又要吃苦頭了。” “不怕,離得這麼遠,她聽不見的。再說了,她也這麼大的姑娘了,歸伯父不也操心她的終身大事嘛,我也沒說她什麼壞話呀。” “小心天霄子能聽得見。” 餘童終於被唬住,一縮頭伸伸舌頭不敢貧嘴了,跟著其他人在附近尋了一處茂密的樹蔭坐下休息。 歸喬青想起餘童說的“終身大事”,惹動了內心的惆悵,悶坐著不吱聲了。 * 龍潛在行進中再次調運起五雷火神功仔細傾聽,確定了左邊隻有一人,但此人行進時有些狐疑,時常走走停停,可一旦發力卻又動如脫兔,從其落腳聲音可推斷其功力不次於玉林莊的林一鳴。 右邊是一前一後兩人,前麵之人輕功不弱,後麵的腳步較重但也絲毫不落後,明顯是個不擅輕功但內力非凡之人,顯然是個高手。 龍潛估測著這三人行走的速度和方向,大膽做了個決定,準備提前趕到他們在前方的交匯點埋伏好。 於是小聲跟歸喬鬆說明了埋伏點的距離和方位後說道:“阿鬆,你隻管指明方位,注意行進時莫要撞斷樹枝即可,至於腳下的枯枝敗葉無須顧慮,咱們可得盡快趕到。” 歸喬鬆做為不良人經常追捕盜賊,雖然立刻就明白了天霄子的意圖,但很明顯他吩咐的話語裡是有漏洞的,待要爭辯兩句卻看到他已經豎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禁聲,隻得將信將疑地先照辦了。 依照歸喬鬆的指點,龍潛雙手托著她的右臂快速縱躍,幾乎是她的話才停兩人便已腳踩該地了。 讓歸喬鬆驚異的是自己的輕功本就可以傲視江湖,但都不敢保證絕不會踏斷一根枯枝,尤其是在快速行進中。這就是她擔心的漏洞了,在叢林中追蹤,雖然利於隱藏身形,但就是腳下的枯枝敗葉最容易叫人暴露。 沒想到天霄子的輕功雖很一般,可落腳之時卻絕無聲息,就如踏雪無痕一般,更何況還是托起歸喬鬆的手臂快速奔跑,兩個人的重量疊加下既不影響速度,也沒有踏斷一根枯枝。 難怪他如此自信,雖然沒有花哨的輕功步法,但雄渾的內力彌補了這一切,不過天霄子讓人驚異的地方太多,歸喬鬆已經見怪不怪了。 片刻間兩人趕到了目的地,龍潛在她耳邊小聲問道:“此處哪裡可以藏身?有兩人馬上就到。” 歸喬鬆上下四周掃了一圈,道:“頭上有根巨木,高約一丈八尺。” 龍潛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攬住歸喬鬆的蠻腰,右手從背後抽出黑簫提氣縱身躍起。 在空中黑簫輕微的幾下打探便找到了這跟巨大的樹枝,一站上去便將黑簫插回衣領,兩人在濃密的樹葉中藏好。 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結束了。 不一會兒從左邊密林中走出一人,左顧右盼地來到龍潛藏身的樹下矮身躲好。 歸喬鬆細看那人衣著,像是在玉林莊裡見過的某個門派的服色。 少頃,從右邊灌木叢後傳來了腳步聲,先來那人在樹後學著布穀鳥輕聲叫了兩下,灌木叢後那人聽見拍了兩下巴掌,接著先來那人也回應拍了一下巴掌。 灌木叢後之人鉆了出來,笑道:“來者可是華劍派的甲鬼兄?不好意思,小弟秦瓤兒來遲啦。” 被稱為甲鬼的那人有些遲疑,並未從樹後走出,問道:“沒曾想,在下要迎候的原來是花子門的秦舵主,怎麼就你一人,十一旗使呢?” 秦瓤兒笑道:“你問的十一旗使管鯤嘛......有些不方便,稍後便到。” 甲鬼頗為謹慎,繼續問道:“秦舵主......不知與花子門的秦瓢兒秦丐頭如何稱呼?” “秦瓢兒既是家兄也是在下的二師兄,想必甲鬼兄在玉林莊是見過他了。嗬,你也夠謹慎的,快出來吧,通知我們見麵卻不現身嗎,管旗使已經來了,這會兒......哈哈,出恭中,所以才將你們的聯絡暗號告知了在下。” 秦瓤兒說著話漸漸走近,歸喬鬆見他一身黑衣,眉宇間長得跟花子門的丐頭秦瓢兒很像。 甲鬼輕笑一聲,知道十一旗使是個不拘小節之人,相信秦瓤兒所言非虛便從樹後走了出來——果然是穿著華劍派的衣飾——拱手抱拳道:“令兄在玉林莊......賢昆仲在江湖中誰人不知,久仰久仰,小弟也是才到不久。” 秦瓤兒一見大吃一驚道:“你......三河盟的暗樁,代號‘甲鬼’的居然是您。嘖嘖,沒想到華劍二老之一的李雲竟然是......佩服佩服。” 李雲尷尬地笑了笑,道:“良禽擇木而棲嘛,賢昆仲不也一樣投入三河盟中了嘛......” 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秦瓤兒道:“按八旗使吩咐,十一旗使與在下帶人在此設伏,就等貴派全部趕到匯合點便動手。隻是離約定時間尚早,不知甲鬼兄,哦,應該是李兄,為何提前放出信鴿召我們前來?” 李雲道:“情況有變,不得不提前通知各位準備動手。” “情況有變?無妨,咱們都有預案的。對了,李兄是從玉林莊來的,我們遠遠看見莊上有折沖府的信號焰射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嗨,管旗使急得什麼似的,要不是八旗使事先嚴令不許各路人馬互相聯絡,隻能等他的消息通知,可到現在也沒有任何音信過來。” “玉林莊......呃,有一些事情發生,但非常有利於我們執行原定的‘顛覆計劃’。八旗使吩咐在下轉告二位,必須提前動手,隻是......十一旗使何時能到?” 李雲的眼光有些閃爍,刻意作了隱瞞,玉林莊的大會他是全程參與,隻是眼前必須要推動顛覆計劃落地,這對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連花子門內部都沒有互相聯絡過那就更好了,李雲心中暗喜,正好抓住機會辦好眼前的事,暫不告訴他們玉林莊的真實情況,能瞞得一時是一時了,因為這件大事還得借他們兩人之手來實施,隻要他們不清楚玉林莊的實情便十拿九穩能成功。 為此李雲剛一見到秦瓤兒便試探了一句,主動提到秦丐頭,果然這位秦舵主還不知道其兄長出事了。 之所以李雲篤定可以上下其手,瞞著他們推動顛覆計劃落地,是因為玉林莊火起以後,他帶著門人背起掌門何金標逃出了莊,走出幾裡便巧遇了萬不可等幾位旗使。 萬不可是知道李雲暗樁的身份,本來還一直抱怨由於逃出來得太匆忙大夥兒都遺失了聯絡信鴿,見到李雲便放了心,隨即暗示李雲隨他來到僻靜處,悄聲囑咐幫忙聯絡十一旗使。 李雲也抓住機會悄悄請示萬不可,顛覆計劃是否繼續實施? 萬不可遠看著臉色灰白,重傷不起的何金標竟然點頭同意了,吩咐李雲馬上通知十一旗使率隊撤伏返回,便急匆匆地走了。 李雲看著走遠的萬不可,心中冷笑,既然同意繼續實施顛覆計劃,為何又要通知十一旗使撤伏返回?原定的聯手實施方案難道要改成我獨自一人去乾不成?成功了自然大夥兒有份都來平分功勞,但萬一失敗了呢,旗使便可摘除得乾乾凈凈沒有一絲責任。 自從做了暗樁,李雲就在謀劃著今天的這件大事,隻能成功不能失敗,趁著旗使間聯係中斷,他一咬牙陽奉陰違反而放出消息,通知十一旗使提前到位準備實施計劃。 這時一個女聲傳來,嗓音很是粗獷:“甲鬼,你這屌毛,老是吞吞吐吐鬼鬼祟祟的,究竟是何事有利於我們執行原定的計劃,你說。” 原來是十一旗使管鯤到了,李雲被罵隻是尷尬地笑笑,急忙轉身朝著那女聲的方向躬身施禮說道:“恭迎十一旗使。” 那人快速走到二人身邊,原來是一個四十餘歲的胖大女子,有約二百斤重,身材魁梧膀大腰圓,脖子都比腦袋粗,壯實的身子行動起來卻異常地輕捷迅速,在她渾圓的腰上還纏著兩圈粗大的長鞭。 “行了,別盡整這些沒用的。”管鯤抬手示意不必施禮,問道,“你不老老實實地在華劍派匯合點等著我們,跑來聒噪個鳥,發生了啥事?” “回管旗使,何金標已經斷了一臂,我們馬上奪權的話會少了很大的阻礙。屬下已經請示了萬旗使,他說提前實施顛覆計劃,讓屬下取而代之就任華劍派掌門。” 李雲到底還是畏懼這位粗壯的女子,略一停頓又補充道:“原本是要按計劃在匯合點等兩位來合圍突襲,但何金標突然吩咐要大夥兒盡快動身趕回華劍派,好在屬下已設法拖延住了,急忙趕來通知兩位提前實施計劃。” “哈,何金標這屌毛真是黴運連連啊,怕是祖墳被人刨了吧,居然還斷了一臂,奪旗會上是誰有這麼大能耐?看來他是逃不過殺身之禍了,之前竟然敢仗著首告亞巴山叛盟的功勞跟三河盟談條件,說什麼必得留他一麵三河令旗,這不是找死嘛,凡跟聖使談條件的沒一個有好果子吃。他爺爺的,八郎怎的也不傳個消息過來,還有折沖府的信號焰是怎麼個鳥情況?” “是消息泄露了,引來了折沖府圍剿,所以大夥兒就提前撤了。何金標技不如人被一個‘道妖’斷了一臂,現在他身邊隻有華劍二老的另外一老在護衛,此時下手是最佳良機,屬下隻怕拖延不了多久,不如咱們盡快辦完這個差事屬下再仔細給您匯報詳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若耽擱時間錯過良機,辦砸了事還得要吞那五毒丹。” “嗬,盟主特意給新任掌旗主各準備了一套‘五香丸’,怎麼何金標那屌毛沒吃?” “奪旗大會一結束,八旗使就開了香堂,沒看見他有賞賜五香丸。” “哈,也是,華劍派馬上要換掌門了,倒也沒必要浪費,五香丸是專給掌旗主和為三河盟立功之人用的。” 秦瓤兒兩眼放出了渴望的綠光,他早聽說了五香丸的好處。 這五香丸是一套兩枚,一枚紅丸和一顆白色小丸,若是一起吞服便是一劑大補,可增強功力。 但若隻單獨吞下紅丸,它就是一枚毒藥,也叫五毒丹,是專門懲罰辦事不利者的。吞下後全身如萬針刺骨,要足足疼上三天三夜方才罷休,若第四天不能得到解藥便會陷入瘋狂,連親人都不認,兩天後會死於痛楚之中。 李雲試探地問道:“若計劃成功,何金標的五香丸能否賞了屬下?” “你這屌毛,老娘保證扶你甲鬼上位就是了,還敢如此貪心?” 李雲尷尬了,顛覆計劃確實隻承諾助其奪權,卻沒有答應他做掌旗主。 管鯤道:“左右他們也逃不出手掌心,猴急個啥?他爺爺的,老娘最討厭辦這種不知頭尾的事,出發前還一再禁止相互間傳消息,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像是在防賊一般,不就是要保護你們這些暗樁嘛——你說消息泄露給折沖府了?這些事都是八郎一手操持的,應該輕車路熟才對,可他一直不來音信,究竟是搞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