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肉女士不再動彈,中年教士就拿著這張記錄有重要線索的紙張,回到了教堂大廳裡。 屋外風暴嘶吼,教士先生獨自坐在講經臺旁邊的臺階上,看著紙上的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良久之後,他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教士袍下,左肩上的兩枚鋼釘開始散發出星髓的光芒。 他在空曠的教堂中輕聲呼喚:“慕斯先生。” 教堂裡隻有他一個人,按說應該無人能聽見他的聲音。 但奇異的是,沒有多久,一個醇厚的男聲便回蕩在了中年教士的腦海中。 “潘利比亞教士,”那聲音中透露著幾分意外,“怎麼了?突然聯係我。” 潘利比亞一手按著太陽穴,一手看向自己手中的紙張:“剛才,肉女士傳回了消息,內容有些古怪。” 星髓微微爍光,星變異能連接的彼端,這特殊通訊的另一側,被稱為“慕斯”的男性,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她寫了什麼?” “陳北爾,我操你媽。” 潘利比亞原封不動地傳達了肉女士的訊息。 “嗯……”慕斯並沒有展現出如何的驚奇,“她的血肉異能雖然能在身體和骨架間建立穩固的聯係,但在肉身,主要腦組織重創重組的階段,骨架反饋的消息會很傾向於直接的情緒輸出,這種時候能傳回來什麼樣的消息,她自己也沒法控製。” 潘利比亞點了點頭:“我明白,所以,這句話背後透露出的信息才顯得重要,要不然我也不會聯係你。” 兩個關鍵,一個在於,肉女士此刻的肉身受損情況應該非常嚴重了,嚴重到短時間裡可能無法順利重組恢復。 而另一個關鍵,就是傳來的訊息本身,造成肉女士如此下場的,很可能就是這個叫“陳北爾”的人。 肉女士是六鋼釘的星變者,血肉異能相當強大,即便遇到正麵不敵的對手,往往也能全身而退,想要把她逼到這種地步,對手絕對不可小覷。 “陳北爾……”慕斯先生思索片刻,“東部城邦,並沒有聽過這一號人物,至於女士,她最後一次和我聯係,是說要去監管一下她那位曾經的父親要如何履行交易約定……該不會,是在東土礦坑裡出了意外吧?” 潘利比亞教士搖了搖頭:“我隻是傳個話,陳北爾是不是什麼隱藏的大拿,這種事隻能交由你自己判斷,東部是你的地盤,慕斯先生。” “當然,當然,教團對我的信任,是我莫大的榮耀。” 作為整個不死者教團隱藏在東部城邦所有地下勢力的統領者,慕斯在教團中的地位比起肉女士還要更高。 而潘利比亞雖然位階一般,但因其特殊的星變異能,承擔著聯絡教團各部的重要職責,所以慕斯在和他的對話中,也不敢如何居高臨下。 “不過,時機也真是不錯,”慕斯先生忽然笑了一下,“關於上次那件事,我本來還有些猶豫不決,既然肉女士出了意外,那索性,就由我親自去一趟白稞城吧。” 上次那件事……潘利比亞是傳話者,當然明白他在說什麼。 中年教士坐在教堂中,輕輕舒了一口氣:“您能做出正確的決定真是比什麼都好,我早先就說過,肉女士的行事風格,並不能負責那麼重要的行動。” “她的能力還是不錯的,隻不過太仰仗於自己不敗的血肉異能,在行事的時候會顯得有些魯莽欠考慮。” 慕斯的話語在潘利比亞的腦海中回蕩著:“上一次讓高領主的人搶了先,這次,我親自出手,一定會把祂帶回教團的。” 潘利比亞祝願他:“希望您一切順利。” 慕斯回應道:“詛咒消弭,不死者終將永眠。” 通訊斷了,潘利比亞教士坐在教堂裡,抬起頭看向教堂的小窗外,嗚嗚作響的大風卷動著沒有止境的紅銹,窗門被拍打,嗒嗒作響的聲音,仿佛教堂真是一艘航行在暴風雨中的船。 教士放下紙板,輕輕把左手撫在自己的胸膛上,右手成掌,豎立在額前。 他閉上眼,以禱告般的虔誠語氣,輕聲誦念著:“詛咒消弭,不死者終將永眠。” …… 在陳北爾率領曹特勒、虞見欣和十三東去的第十二天,這支隊伍終於重新回到了白稞城。 負責東門守衛的領主軍隊,看到他們一行人的模樣,都很詫異。 因為沒有車,幾人不得不徒步從礦坑堡壘一路走回白稞城。 這路程,說遙遠倒也沒有那麼遙遠,但因為伊洛的的傷勢,眾人走得一直不快。 拖延的時間久了,在用水和食物上也就都開始緊張起來,雖然老曹有著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可想要憑他一己之力,填飽整支隊伍六個人的肚子,還是不大現實。 所以真正走到白稞城的時候,包括陳北爾在內,大家看著都有點乞丐的意思。 尤其是被拴著手,一路拖著過來,吃盡了苦頭的李色瑞,這小子本來就瘦,這會兒更是連個人形都快沒了。 這幅看押拘束的模樣,也引起了守衛的注意,他們專門上前來詢問了情況。 對此,陳北爾非常誠實地向這些大領主麾下的忠誠士兵們解釋道:“這小子吃裡扒外,收了納茲商會的好處,在工作中害死了我們的委托人,證據確鑿,等我們回了城,就要去找納茲商會評理!” 納茲商會可是白稞城的大企業,陳北爾短短幾句話,算是爆出了一個驚天大黑料! 這可是謀殺! “喔哦,大新聞!” 穿著半身甲的士兵嘖嘖有聲地感慨了幾句,隨後,他的目光一下落在了陳北爾隊伍的最後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個纖細的女子身影籠罩在寬大的袍子裡。 雖說門檢一般都是走個過場,但那士兵猶豫了一下,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這位,也是你們的員工嗎?” 站在一旁的曹特勒立馬嗬嗬笑道:“當然。” 說著,他伸手拂起了長袍的兜帽,露出一張沾著些許旅途風塵,但依舊能看出清麗的女子麵龐。 她留著一頭齊肩的短直發,兩筆白金色的眉毛看著很有典雅氣質。 “她叫寶萊斯,是我們這次委托前剛招的醫護人員,因為受了傷,所以才穿的寬大了一些。”曹特勒笑著解釋道。 士兵們連連點頭,迎著曹特勒的笑臉,也是回笑道:“行了,早點回去洗個澡休息休息吧。” 白稞城內,包括整個白稞領,安保之類的委托公司數量不少,常年往野外跑的,許多都是他們,門衛士兵們見多了,也都能混個麵熟。 以後要是退伍了,這些公司也都是他們的好去處,所以通常來說,互相都願意給個好臉。 隻有李色瑞,早已餓的有些恍惚的他,在曹特勒介紹“寶萊斯”的時候,短暫地清醒了一下,試圖說些什麼。 但虞見欣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卻又讓他不得不把話咽了回去。 他已經挨過大虞兩拳了,作為曾經的青禾員工,他很清楚,自己絕不可能接的下這個人的第三拳,一定會死! 就這樣,在李色瑞最終的沉默中,陳北爾走完了最後一個他計劃中的“風險點”。 年輕的總頭,回到了白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