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當看著那個背影，心想：“這是誰，這麼熟悉，她還認得我，我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石中玉見丁當不走了，站在那裡發呆，就牽著羊又轉過來問道：“叮叮當當，你怎麼啦，發什麼呆呀，你是看見什麼了。” 　　丁當疑惑地說道：“走，跟上去看看。”看著前麵那個背影，她跟了上去，一定要弄清楚那是誰，否則，她心裡不踏實。 　　她想：“是老家的人嗎，好像是二伯家的美之姑姑，也有點像是四叔家的梅姑姑，管他呢，跟上再說，她為什麼不直接和我相見，為什麼要傳音。” 　　石中堅牽著羊，走在丁當後麵，看著丁當那神情凝重的樣子，他不敢問，隻是快步趕上。他心中也有些疑惑：“是丁當遇見熟人了吧，不然為什麼那樣急著去追。還不跟我說，真是莫名其妙，搞不懂。” 　　丁當緊跟著前麵那個女的，拐過了一個路口，周圍沒有什麼人了。那女人停下來扭過身來，看著丁當笑。 　　“真的是梅之姑姑，”丁當大喜，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抱著那個女人驚喜地叫道：“姑姑，是你，你怎麼會到開封來。好久不見了，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漂亮、年青。真好，四叔和四嬸都好嗎？” 　　此時，石中玉也趕了過來，看著兩個人，就站在旁邊像個傻子一樣。 　　然而，那女人轉過身來說道：“這是玉兒吧，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的。” 　　石中玉心中奇怪，問道：“您是誰，怎麼會認得在下。” 　　那女人笑道：“你是鼎鼎有名的江南玄素莊大公子石中玉，名震江湖……” 　　石中玉急忙搖手打斷她的話說道：“好了，好了，既然丁當叫您姑姑，那我也叫您姑姑，請姑姑不要開小輩的玩笑了。您告訴小子，您是誰，怎會認得在下，好嗎？” 　　看到石中玉疑惑的樣子，那女人也就不笑他了，說道：“你小時候叫我梅姨，我在你家呆了三年，帶了你一年多，你整天跟前跟後的，最愛吃我做的菜。還黏人得不行，整天要人家抱你出去玩，不記得了吧，玉兒。” 　　石中玉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不記得，實在是那時太小，還沒長記性吶，梅姨，對不起，您怎麼會也在開封，是來這兒有事嗎？” 　　丁當插言說道：“姑姑是在外麵……”話沒說完，就被那女人打斷了，說道：“在外麵打工，在一些酒店、飯店裡乾活，就是給人打工的。” 　　石中玉點頭說道：“那是，憑梅姨的廚藝那還不名震中原……” 　　那女人笑彎了腰，指著石中玉說道：“你個小傢夥，還說梅姨取笑你，你這不是在取笑梅姨嗎，還名震中原咧。” 　　丁當越聽越糊塗，心想：“姑姑什麼時候在天哥家裡麵呆過哦，她還抱過……，還把天哥叫玉兒，天哥叫她姨、梅姨。真的假的，有這麼親嗎？怎麼就沒聽天哥說過呢。”她就想不到那時石中玉也才不到兩歲吶，她自己又在哪裡…… 　　丁當心想：“姑姑的武功可厲害著哩，我說她在外麵歷練，她為什麼要隱瞞，為什麼要說是在開封打工，難道是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時，就聽到姑姑在那裡跟石中玉說話，丁當就站在旁邊聽著。 　　隻聽到姑姑問道：“玉兒啊，你弟弟找到了嗎？” 　　石中玉詫異地問：“梅姨，您說什麼，我有，還有個弟弟嗎，我怎麼不知道呢，從來都沒有聽媽媽他們說過。” 　　姑姑說道：“你那時還小，你弟弟還沒有滿月，就被人抱走了，你不知道，是你媽媽他們不想讓你知道。” 　　石中玉恍然大悟說道：“啊，怪不得我那麼小就把我送到淩霄城去了。叮叮當當，你猜對了，那，那個假的就是我的弟弟，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怪不得，怪不得……” 　　丁當笑著問道：“怪不得什麼呀，怪不得你媽媽會那樣看他，是嗎？”說著，還歪著臉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石中玉沒理丁當的怪樣，又說道：“梅姨，您是不知道，我那個弟弟，可厲害啦，他被長樂幫奉為幫主，可神氣了。還讓謝煙客把我帶上摩天崖去，讓謝先生管教我，說：‘他如果不學好就不要放他離開……’好像我有多壞一樣。他當長樂幫的幫主，還不是要替長樂幫到俠客島去，也不知道去了沒去。”語氣中多少有些興災樂禍的樣子。 　　丁當剛想說他兩句，還沒開口，就聽姑姑說道：“玉兒呀，你錯怪你弟弟了，我聽說，你在淩霄城闖下大禍了，被雪山派追殺，讓你跟摩天居士去摩天崖，那是救你，可不是害你。對了，你跟謝煙客在摩天崖，又怎麼跟丁當到開封來了呢，你們不會是逃出來的吧。” 　　石中玉不想說這些，就岔開話題說道：“梅姨，您餓了嗎，我們一起去吃些東西吧，我們好久都沒有好好吃過飯了，餓壞了。” 　　丁當也不想提到這些，就借著石中玉的話說道：“姑姑，那我們去哪兒吃呀？” 　　丁當的姑姑就是丁梅，也就是丁老四和梅文馨的女兒，丁梅芳，可是，她不喜歡這個名字，改名為丁梅枝，又名梅之；在嵩陽觀對石清和閔柔說叫梅芳姑；在玄素莊又叫丁梅。她精善易容化妝，又工心計，會說中原話、也有一口江南語言。 　　這次，她將解藥給石清服了，與父母說她不想再這樣生活了，她要出家。 　　連夜奔走、在一個鎮上又雇了一匹馬，晝夜不停，趕到開封，在從小長大的德律庵裡，她找到庵裡的主持，說要在庵裡剃度出家為尼，庵內主持見到她，也委是吃驚。老主持已經坐化了，那時，梅氏母女在庵中時這位庵主也是認得的。 　　故此，她就同意了丁梅枝的請求，說擇吉日為其剃度。 　　這日，丁梅枝上街來，要為庵內買些食材，因為她暫時還在庵裡掌廚，卻跟丁當他們不期而遇。 　　此刻聽到丁當一問，就說道：“走，姑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順路又買了許多食材蔬菜等物，領著丁當和石中玉往德律庵而去。 　　經過一天多的趕路，前麵快到開封了。 　　石清騎著黑馬，思緒如潮，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會成長得這麼快，想想玉兒，看看堅兒，他心裡在嘀咕：“這次兒子被梅芳姑搶走，究竟是禍還是福，雖說，堅兒受了不少的委屈，卻被磨練成材；而玉兒呢，頑劣撞禍，兩相比較，唉，天差地別啊。 　　那梅芳姑，她，她真的……假的…… 　　若那梅芳姑是假死、梅文馨會有那麼傷心嗎；梅子，丁梅會去吊喪嗎，唉，若是真死了，那，那堅兒口口聲聲地說：‘要報恩，報梅芳姑養育他長大之恩、教堅兒廚藝也是恩。’梅芳姑對他所做的一切，是恩。 　　對我和柔兒做的卻無異於仇啊，好端端的兒子，你把他搶走，幾乎二十年無有音信，害得我們把玉兒托付於淩霄城，去江湖上四處尋找。讓玉兒在淩霄城撞下禍端、害得封師兄斷了一臂、害得玄素莊火燒成灰，是仇。 　　是真、是假、是恩、是仇……”在石清的腦海裡上下翻騰，他弄不清楚、他想不明白，回去如何對閔柔說起。 　　“還有玉兒，不知在摩天崖上又是怎麼樣了……” 　　石中堅走在黑馬的旁邊，看著走在前麵的那些新結交的弟兄們、有說、有笑、打打鬧鬧的。 　　他也是心思重重的，他想：“找到爹爹了，和房一棟、何景勝他們又要分開了，前麵的路一邊向東去開封，一邊往西去嵩山。 　　聽唐大哥說過嵩山進去可去摩天崖，，不如先送弟兄們回開封，讓爹爹在開封嵩陽觀等幾天，我一人去那摩天崖上走一走，將哥哥尋找回來。也省得爹爹鞍馬勞頓……”想到此處，猛然抬頭看向父親，隻見爹爹眉頭緊皺，便朝前跑去，口中說道：“爹爹，您騎馬能追上孩兒嗎，試試吧。”說完，縱身向前。 　　此處之道路漸寬，石清耳邊忽聽兒子說要與他騎馬比比，打斷了他的思路，抬眼看去，隻見堅兒己跑出二、三丈遠了。 　　石清雙腿微微一夾馬腹，那黑馬朝前一竄，四蹄騰空，快如疾風般追了過去。 　　瞬忽間就超過了前麵的一幫人，大家初始見石中堅奔跑過去，不知為何，見到石清騎馬尾隨追去，便明白是父子倆在比試速度了。大家齊聲喚道：“加油、加油……” 　　石清催馬急追，看看堅兒就在前麵，也能清楚看見其腳步從容，絲毫不顯急燥、尤如閑庭信步一般，瀟灑自如，可就是追不上。耳邊聽得風聲、馬兒急促的蹄聲、漸漸聽不清的喝彩聲。 　　石中堅悠然、怡然、坦蕩而無外求的性格，讓石清心境中去陰霾，豁浮霧，頓時開朗。 　　他踢開馬腳蹬，一按馬背，縱身躍下馬來，展開輕功朝堅兒的方向直追過去。 　　“好久了，好久沒有這樣放肆了。真好，”石清跟在石中堅的身後，調整著身體裡麵的氣息運行於四肢經絡，緩緩地呼吸吐納，讓他覺得無比的輕鬆。 　　石中堅心神外放，知道父親跟在後麵，他就放慢了速度。 　　少頃，石清便追上來了，父子二人並肩奔行，氣息平穩，默默地…… 　　那黑馬無人控，便放慢速度，信步小跑著，時而還低頭啃食青草…… 　　後麵跟上來的人群，嘻嘻哈哈地笑著，說說鬧鬧，有說石中堅少年俠義的、有說石莊主平易近人的、還有評價二人功夫的。 　　於千仞抓過黑馬的韁繩，帶著黑馬同行，眼中露出的是羨慕、崇拜…… 　　開封城到了，石清與石中堅相攜進城…… 　　走到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石中堅突然一拉石清的手說道：“爹爹快看。”隨手指去。 　　石清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吃一驚說道：“玉兒，他，是，是玉兒，他怎會在此？” 　　石中堅放開父親的手，瞬息間就到了石中玉的身邊。 　　石中玉忽見黑影一閃，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朝後一退，抱拳說道：“你，你是石，石幫主？石幫主別來無恙啊。” 　　卻又被人在頭上拍了一下，心中大駭，以為是遇上淩霄城的人了。腳下又退一步，扭頭看去，更是吃驚失聲叫道：“爹爹，您，您怎麼……” 　　石清厲聲問道：“你小子不是跟謝先生在摩天崖嗎，怎麼又跑到開封鬼混來了，你是不是死不悔改啊，你是要把我和你媽都氣死才罷休，是嗎？” 　　石中玉被爹爹頭不是頭、腳不是腳的一通斥責，弄得尷尬極了，低頭細聲說道：“爹爹請息怒，孩兒不是您想的那樣，且容孩兒慢慢說來……” 　　石中堅將手掌覆在石清背上輸入內力，石清頓時心境平和了，靜下來聽玉兒細說因由。 　　石中玉把一切毫不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說起遇到梅姨時，石清明顯呼吸急促、心境不平；聽玉兒說到梅姨要出家為尼時，忍不住問道：“她，她要出，出家，在何處出家，快帶為父過去。” 　　石中堅卻不知那梅姨所指何人，眼中隻看到父親的臉色在不斷變化，心想：“這梅姨究竟是誰，能讓父親如此重視。”看到哥哥帶著父親向前走去，也即跟上。 　　看看走至德律庵門前了，石中堅卻未跟進去，就在門口等著。 　　看到於千仞他們都牽著馬兒過來了，石中堅就過去對於千仞說道：“於大哥，我們先找個地方打尖。我爹爹去有點事，不管他，我們先填飽肚子再說。” 　　在德律庵的斜對麵就有一家酒店，一夥人牽著馬就過去了，小二一看來了這麼多人，趕快招呼將馬匹在門前的拴馬樁上拴好。又招呼眾人入內請坐沏茶，待眾人圍坐一桌後，石中堅就讓小二給每人來一大碗牛肉麵，再上十籠小籠湯包，三盤醬牛肉。 　　店小二去忙，眾人坐下喝茶不提…… 　　石清和石中玉來到德律庵，找書苑 www.ｚｈaoshuyｕan.com 剛進到庵門之內，就被石清叫停，石中玉不知何故，石清說道：“你進去將丁當和你梅姨叫出來，先不要告訴她們，我在此處等她們。快去吧，為父在外麵等。”石中玉答應進去。 　　石清在門口等不多時，丁當和石中玉就朝外走來，丁梅在後送行，來到門口，丁當一出門，就看到石莊主立在大門右側，眼睛卻直盯著裡麵的方向，丁當一愣，上前一步說道：“石伯父也到了開封，真是巧啊。” 　　石清卻如未聽到一般，眼睛直直地看著走出來的丁梅，丁梅看到石清，也愣住了，停下腳步，癡癡地看著石清，二人均不言語。 　　丁當接過石中玉手中拴羊的繩子問道：“誒，他們是怎麼啦？” 　　最終還是石清先開口的，他說道：“你什麼時候到的開封，為什麼要來這兒出家？” 　　丁梅不言不語扭身就走，沒走兩步又站住了，渾身劇震，她聽到了石清的傳音入密，那聲音在她的耳中清晰地說著：“堅兒在找你，他要報你的養育之恩。你將堅兒養大、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堅兒成人了，而且還成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一個有情有義的、知恩必報的漢子；成為了一個俠義雙全、仁厚樸實的好孩子，他若是找不到到你，會終身有憾。” 　　丁梅轉過身來，癡癡地望著石清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涙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石清淡然說道：“都是那孩子告訴我的。他在梅山上說：‘這兒有媽媽的氣味。’……” 　　丁梅涙流滿麵，吃驚地說：“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