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虎靈(1 / 1)

齊軒嶽急得滿頭大汗,柳珘急道:“齊統領,你快想辦法啊”   齊軒嶽吼道:“我能有什麼辦法?這毒是我家密製的化石散,本來有解藥的話隻是周身麻痹一個時辰,並不致死,但現在我和我妹妹都沒帶解藥,不超過半個時辰,藥漫入經脈,她就要遍體僵硬,氣血淤滯而亡了”。   柳珘騰出一隻手來掐住齊二小姐的脖子,惡狠狠的道:“你當真沒有帶解藥?”,齊二小姐被他掐的雙眼翻白,齊軒嶽想攔又不敢攔,畢竟現在危在旦夕的人是高統領的女兒,不管有什麼過節,自己的妹妹以銀針害人性命,還是自己領頭上司的親眷,他齊氏無論如何也擔不起此等重責,本在五大世家裡,齊家就處於弱勢,自己的妹妹若在帝師府門口毒殺了高統領的女兒,一下子得罪帝師和高統領兩位權貴,齊軒嶽想到此處,竟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焱雀的額前浮起靈光,光芒漸盛,淡藍色的屏障外憑空出現一隻吊睛白額的老虎,老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偌大的爪子在地上刨了幾下,似乎有些好夢被驚醒的不耐煩,蘇一心大喜,忙對老虎道:“救救她”,老虎砸吧著嘴,踱步到二人身側,閉眼與焱雀以額相抵,焱雀周身泛起藍白色的靈光,片刻之後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見老虎,虛弱無力的道:“虎哥,又叨擾了”,老虎似人般露出一種無所謂的表情,轉頭盯向地上動彈不得的齊二小姐,兇獸冰冷注視下,齊二小姐肝膽俱裂,齊軒嶽這才想起來推開柳珘,閃身擋在妹妹身前,抽出了刀。   一身白袍的薛衍墨和碧色長衫的薛賦惜從帝師府中踱步而出,想來定是看守入內稟報了此事,薛衍墨冷冷的道:“齊統領,你齊家當我帝師府是什麼地方?我弟弟的學生,你們要殺便殺麼?”   薛賦惜走到癱坐在地的蘇一心和焱雀身邊,老虎從齊二小姐身上收回目光,轉而盯向他,似有什麼感應,竟給薛賦惜讓了路,匍匐在一旁,薛賦惜沖焱雀道:“你感覺如何?”   焱雀周身無力,勉強笑了一下道:“暫無大礙”。   薛賦惜又對蘇一心道:“快帶她進去吧”。   焱雀沖老虎喚了一聲,老虎從地上躍起,撲入她體內消失不見,蘇一心打橫抱起焱雀,跟在薛賦惜身後入了帝師府,薛衍墨盯著齊家兩兄妹道:“齊統領,煩請把令妹留下,你回去取個解藥吧”。   齊軒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被柳珘押著跟在薛衍墨身後入了帝師府,隻能令人牽馬來,快馬加鞭回了齊府。   帝師府偏院的客房內,蘇一心把焱雀安置在榻上,薛賦惜令婢女端來溫水,蘇一心細致的給焱雀喂了,薛衍墨端坐著,瞥了一眼渾身抖如篩糠的齊二小姐道:“齊二小姐人都殺得,竟被一隻護生靈嚇破了膽,話說回來,二小姐應該感激那隻護生靈,若不是它,齊二小姐今夜便要在大理寺的監牢裡度過了,哪還能在我帝師府安然坐著”。   齊二小姐全沒了之前的驕橫跋扈,薛衍墨也不再奚落她,轉而看向榻上,焱雀雖有護生靈護體,性命無虞,但那藥勁頗為劇烈,又是以銀針刺入身體,順著血液遍布全身發作,她此刻渾身乏力,薛賦惜也想到了這一點,柔聲道:“銀針還在體內,我叫醫師來”。   薛衍墨道:“不必,扶她起來”。   蘇一心警惕的看著他,薛衍墨又道:“怎麼?不信我,你要是行的話,你來啊,這銀針若是順著血流入了心肺,就算她的護生靈是九天騰龍也回天乏術了,還不快扶起來”。   蘇一心將焱雀扶起,焱雀勉力支撐的坐著,薛衍墨走到榻邊,喝了一聲“讓開”,蘇一心收回手退到薛賦惜身側,薛賦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安心,我大哥不會傷她”。   薛衍墨一掌拍在焱雀背上,銀針破體而出,直釘入房內的梁柱,焱雀軟倒在薛衍墨身上,柳珘湊過去數了一番,又沖齊二小姐道:“你的銀針有幾支?”   “十……十二支”,齊二小姐唯唯諾諾道。   柳珘沖眾人點頭道:“齊了”。   薛賦惜和蘇一心鬆了口氣,焱雀的衣衫隱隱有血色透出,蘇一心著急想去查看,被薛賦惜攔住,一位背著藥箱的女醫師此刻趕到,薛賦惜招呼眾人道:“我們先出去吧,醫師自會處理”。   眾人退出客房,卻也不散去,全部擠在廊下,薛衍墨抱臂倚著廊柱站著,薛賦惜和兩個學生輕聲說著寬慰的話,齊二小姐此刻已鎮定了下來,她也不知她前路將會如何,心裡又惱又恨,齊軒嶽趕到時,醫師已為焱雀包紮完畢,眾人又回到客房,齊軒嶽把裝有解藥的瓶子遞給醫師,囑咐道溫水吞服三粒即可,醫師細致的給焱雀喂了藥,等待了約摸半刻鐘,焱雀臉上的死灰色褪盡,逐漸泛出嫣紅,眾人才算鬆了口氣。   “兩位這邊請”,客房門前響起一個鐘磬般的聲音,帝師薛懷古覆手而入,後麵跟著一身喜服的高倉巍和一身便服的禮部尚書齊峪,眾人紛紛作揖行禮,齊峪詫道:“靈兒,嶽兒,這是怎麼了?”   齊軒嶽喊了聲“父親”,接下來的話又不知該如何當著高倉巍的麵說下去,齊峪想上前,高倉巍不輕不重的咳了一聲,他便頓住了身形,待齊軒嶽吞吞吐吐的把事情始末說明白,高倉巍道:“齊尚書,身中劇毒的是我的女兒,切勿喧賓奪主了”。   齊峪抹著額前的汗珠,道:“是,高統領言之有理,令千金這次受小女銀針所害,危及性命,我齊氏必對此負責,小女生來慣受寵愛,性格刁蠻,望高統領高抬貴手,放小女一馬”。   高倉巍道:“世家千金說話行事驕橫跋扈些,不是大錯,可一言不合出手便要人性命便是德行有失,今日若不是小女,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已命喪黃泉,小女也隻是僥幸未死,齊尚書,你家的家訓總不至於教導子女草菅人命吧?”   齊峪汗顏道:“是,是,啊?不是,不是……”   高倉巍也沒有再理他,跨步到榻前,仔細審視了焱雀一番,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   薛懷古道:“高統領既然來了,焱姑娘看著也無礙,還是盡早回去休息吧,我帝師府素來清凈,近段時間卻總是被攪擾得雞犬不寧,這齊二小姐如何發落,還請高統領給個明示”。   齊峪又要求情,卻聽榻上焱雀虛弱道:“我無妨了,不必再追究”,齊峪,齊軒嶽一聽大喜,忙作揖道謝,高倉巍見焱雀一反常態,又見她眼睛一直落在薛賦惜身上,心裡明白了七八分,打橫抱起焱雀道:“既如此,我們就先行告辭了”。   回一花樓的馬車上,焱雀蜷在高倉巍懷裡,柳珘不滿道:“那個齊二小姐把你害成這樣,要我說,抓進大理寺吃牢飯都是輕的,你倒好,一鬆口給人放了”。   高倉巍撫摸著焱雀的頭道:“那個齊二小姐,是齊軒嶽的妹妹,她這樣,是不想我為難,這是其一,這其二嘛,恐怕這個齊二小姐和薛賦惜有些什麼淵源,薛氏從不與其他世家往來,但據我所知,齊二小姐深受帝師夫人喜愛,能在帝師府進出自如,齊二小姐又對薛賦惜芳心暗許,恐怕遲早也是要嫁入薛氏的,她也不想讓薛先生先生為難”。   聽到“遲早也是要嫁入薛氏”的字眼時,焱雀的腦袋往高倉巍懷中埋得更深,高倉巍嘆了口氣道:“你就鉆牛角尖吧,反正你也是個死腦筋,不撞南墻不回頭”。   柳珘轉而好奇道:“不過你那老虎是怎麼弄的?可真是威風啊,你也修習過術法嗎?”   焱雀閉著眼不理他,高倉巍接過話道:“你覺得威風啊,折了半條命換回來的,你喜歡我教你”。   柳珘露出不解的神色,高倉巍又道:“那是她十四歲時,我領著她在西疆邊境的閻羅密林歷練,有個深夜我們宿於林中,半夜聽見有野獸淒鳴,攀著樹摸過去,就看見一處山澗旁躺著一頭奄奄一息的老虎,林中有惡狼群起逼近,樹叢間盡是熒綠色的眼睛,想來是圍剿老虎至此,群狼圍著老虎,眼看著就能飽餐一頓,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竟然跳下樹去,拔出劍擋在老虎身前,我也隻能跟著她跳下去,群狼躍起攻來,我們兩個人就圍著老虎廝殺,狼的數量太多了,我們漸漸招架不住,她在廝殺的間隙發現了狼群後的頭狼,發了狠勁一路斬殺過去,頭狼也向她奔襲而來,一人一獸在林間搏鬥,她一度被頭狼咬死了肩膀在林中拖行,我想過去卻被群狼團團圍住自顧不暇,這時老虎卻拚著最後一口氣躍起,一口咬在頭狼的脖頸處,頭狼吃痛鬆口,她伺機一劍洞穿了頭狼的心臟,群狼潰散,老虎生機已失,她也被頭狼咬穿了肩膀倒在地上,我急著給她包紮,卻根本止不住血,老虎的魂魄卻在此刻離體,融入她體內,她的額間泛出靈光,血流就止住了,她從此就有了一個強大的護生靈”。   柳珘和蘇一心聽得驚心動魄,蘇一心滿眼疼惜的望著焱雀,焱雀仿佛感知到了什麼,睜開眼看著他,笑了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仿佛在說沒事的,高倉巍道:“所以是她舍命救虎,老虎感恩她,主動獻出魂魄成為她的護生靈,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行事如此莽撞冒失,當年救虎如此,今日開罪齊家二小姐亦如此,人心可比猛獸殘忍得多,還望她今日得此教訓,以後說話行事多考慮考慮後果”。   馬車停在一花樓前,一身喜服的顏不謝徘徊等在門口,見高倉巍抱著焱雀下車,驚道:“怎麼回事?不就去探個病,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卻也不管高倉巍想說什麼,招呼著就往四樓的喜房裡帶,把焱雀安頓好了以後,顏不謝道:“你們都給我出去,幾個男人圍著個女孩兒乾什麼”,然後不由分說開始往外趕人。   高倉巍站在門口,和柳珘,蘇一心麵麵相覷,他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喜服,心道新郎官被新娘子趕出門的洞房花燭夜,真乃是天下罕有,他也不想在門口晃蕩,領著柳珘,蘇一心去另找臥房休息去了。   顏不謝褪去了自己的喜服,換了一套輕便的衣衫,然後打水給焱雀仔仔細細的擦身,看到焱雀身上包紮著的紗布,嘆道:“倒黴孩子,探個病都能把自己探成這個樣子”,焱雀身上的毒解得七七八八,手腳的力氣已逐漸在恢復,困倦襲來,等顏不謝給她換了身乾凈柔軟的衣裳後便沉沉睡去,顏不謝看著她的眉眼,這個孩子的眉眼細看來,和如故姐姐頗有幾分相似,她端詳了她許久,想起了許多往事,直到夜深,她才和衣挨著焱雀躺下,天快亮時,焱雀迷迷糊糊的往顏不謝懷裡靠去,仿佛是感受到了溫暖,焱雀閉著眼呢喃道:“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