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六，君子不趁人之危。” 　　“嗬，”徐羽笑笑，“能這麼清醒地教訓人，看來是真的好了。” 　　“什麼好了？” 　　“你的毒。” 　　溫言將信將疑地運起了氣，內力充沛，沒有任何阻礙和滯留，循環全身，像沒有阻擋的奔騰河流。 　　他舉起雙手看了看，麵露喜色，“怎麼會？！” 　　“唉！”徐羽故意重重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終日守在您床邊，喂藥、排淤血，才讓您如今有了力氣罵人。” 　　“你剛剛……”溫言低聲嘀咕道：“我以為你要扇我。” 　　“我就是在喂藥！”徐羽對溫言清奇的腦回路有點上火。 　　“好，那真是謝謝了！這，是哪裡？” 　　“還是當時我們掉下來的那個山洞，這裡住著一個老頭，是他治好了你的毒。” 　　“竟還有這樣的世外高人，他人在哪兒？” 　　“曬夕陽去了，乾嘛？拜他為師嗎？” 　　“你想什麼，自然是謝恩。”溫言把腿挪了挪，想下床來走走。 　　“如果你拜他為師，那就是我師弟了。” 　　“什麼？”溫言下床後搖搖晃晃，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 　　徐羽趕緊扶他在床邊坐好。 　　“還記得八年前你比武時最後一個對手嗎？”徐羽半蹲著給他捶腿。 　　“好像叫華什麼？我當時隻一心想贏，沒有太在意他的名字。”這時溫言忽然想起當年拚命救下的徐羽和自己昏迷前兩人相認的場景。 　　“他叫華炎，當年他異軍突起，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什麼路數，你為了救我打敗了他。” 　　“嗯。” 　　“巧了，這山洞裡的老頭卻是他的師傅。” 　　“什麼？” 　　“說起來也是我師傅了，華珣，你聽說過嗎？” 　　“沒有，”溫言輕輕搖頭，“但好像聽父親和二叔議論過一個姓華的前輩，我問時，隻說是江湖異類，不為武林所容。我也不知……” 　　“以後再說。”徐羽說這話的時候卻突然提掌而來，掌中帶風。 　　溫言下意識地運出真氣，和他對了一掌，竟將徐羽從床上推起，落入一旁的平地。 　　“三哥！看來你真的好了，那老頭沒騙我！”徐羽大聲喊道。 　　“鬼哭狼嚎些什麼？！在山洞裡聽著怪嚇人的。”說這話的不是溫言，而是不遠處慢悠悠走過來的華珣。 　　“前輩嗎？”溫言問道。 　　“對滴對滴，你終於醒了，正好抓了一條大魚。今晚熬魚湯，給你補補。” 　　晚上的魚湯異常鮮美，可能是溫言許久未能好好進食，如今沉積了六年的舊毒已解，心情也是舒暢，他連喝好幾碗。 　　“慢慢喝，就咱們倆，沒人跟你搶。”華珣笑笑，把鍋往他那邊推了推。 　　徐羽此時正躺在床上酣睡，幾日幾夜沒合眼，如今是怎麼叫也叫不醒，隻好隨他去了。 　　“前輩做的魚湯怎會如此鮮美，放鹽了？”溫言道。 　　“嗯，放了。” 　　“這，竟有鹽，如何得來？” 　　“我有一個徒兒華炎，您是否認得？” 　　“華炎……”溫言陷入沉思，“好像是他，八年前，我在武林大會上和他交過手，他的劍法我看不出是出自哪一家？” 　　“你們交過手……誰贏了？”老頭眼裡透出一絲光。 　　“晚輩險勝。” 　　“沒有輸給徐家，竟然輸給溫家了……” 　　“他是您徒兒？” 　　“對，很久之前，我都記不得是多少年前了，他機緣巧合，誤入此洞。因他也是本地之人，和我同姓，資質不錯，我便收他為徒了。” 　　“後來呢？” 　　“他正值壯年，又學有所成，不可能一直陪我在洞內蹉跎時光，便想去江湖上闖蕩一番。”華珣撫過胡須，露出擔憂之色，“當時從他口中，我大概知道江湖雖分派而治，但我的仇人還掌權，便讓他出去不要透露我的行蹤，免得連累他。” 　　“您為何不同他一起出去？” 　　“剛才說了，我有仇家，哼！”華珣冷笑一聲，“和你說也無妨，就是那小子的爹——徐穆。” 　　“盟主？” 　　“狗屁盟主，”華珣呸了一口，“不過是一個妒忌賢能、心胸狹窄的小人！” 　　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江湖一日還是以他為首，我不得而出。甚至也讓華炎行走江湖時，多加隱藏自己，別帶來殺身之禍。那年我運用內力，把他從一個深洞托了出去，不久後那個洞口便扔進來很多衣物器具的包裹，這些年斷斷續續也有些，我想都是他安排的吧。” 　　“當時他以江湖散人的身份登上擂臺，確實沒有任何門派。”溫言搖搖頭，“可惜，家逢突變，我自顧不暇，也不知他後來怎麼樣了。” 　　“徐羽那小子說，他在刑司的大牢裡，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怎麼又和官府扯上關係。” 　　“我也想多問，隻是這小子一門心思隻想讓你醒過來，你和他說什麼，他都像聽不見。”華珣搖搖頭，“現在更是什麼都聽不見？” 　　溫言想起自己恢復內力後拍出的第一掌，竟然是對著一直照顧他的徐羽，心裡頓時生出幾分愧疚。 　　“前輩和徐盟主怎麼是仇人呢？” 　　“說來話長。” 　　華珣不想說，溫言便也沒再追問。 　　洞中無日夜，等一絲絲陽光射上石壁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m 溫言才知已經是第二天了。 　　徐羽也從夢中醒來。 　　溫言端坐在旁邊，好奇問道：“讓你八年前跟我走，你不走。你大哥、二哥，後來沒有難為你吧？” 　　徐羽輕輕一笑，伸個懶腰，坐起來道：“三哥徐澤讓他們說到做到，後來沒有對我怎麼樣。” 　　他順手又挑了挑燈芯，油燈頓時劈裡啪啦響起來，“我開始跟著三哥認真習武，父親看我天資聰穎，兩年後選中我和他一起閉關。四年後，也就是兩年前，我出關後，三哥卻失蹤了，我代父親執掌徐家。三哥失蹤、溫家滅門、你又生死不明，我越來越想去北方一探究竟，後來就潛進了燕地。” 　　“你怕是潛進了燕王府吧，不然怎麼會被狼牙衛追殺。” 　　“對，我是進了燕王府，但什麼都沒查到就被發現了。被下了藥，功力有損，才被他們追到姑蘇，後來你都知道了。” 　　“你為什麼會來姑蘇呢？” 　　“直接去金陵萬一被徐豪他們發現，隻會大做文章。不過……”徐羽看向溫言，“也許是命中注定吧，讓我再次遇見你。” 　　溫言嗬嗬冷笑一聲，“得了吧，不是也沒認出來。” 　　“哦？”徐羽笑道：“三哥這是在怪我？確實是我不好，竟沒有認出你來，你打我一下，出出氣吧。” 　　說完，還把一張大臉湊了上去。 　　溫言抬起手，手上的內力不斷集結，隱約透出一些藍色的光。 　　徐羽識趣地又收回了臉，“這是想一掌拍死我吧，這也太狠……” 　　“閉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