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二十五 少帝卿相(1 / 1)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三月佳期已至,及冠之年的他,沒等來和愛人的婚禮,卻等來了一道聖旨。   一夕之間,丞相府除了他,滿門抄斬。   他深得陛下信任,繼承父親官爵,成為新一任丞相。   沒有人再提起那一紙婚約,隨著滿門傾覆,那一紙婚約,好似成了笑話。   後來,追在他身後的小姑娘在奪帝之爭中成為了女帝。   他自是,支持她的。   他說過,會護著她,便會做到。   他或許愛她,隻是不能再愛。便靜靜地,看她與另一人相守。   “陛下,與丞相的婚約一事,該如何?”   登基第一天,攝政王在朝堂發問。   明知結局是何,他卻仍然期待地望向她,他想,他的小姑娘不會對他那麼絕情。   “自是取消。自此,男婚女嫁,各不乾涉。”   他聽見她那麼說。   宥珩自嘲地笑了,他不停跳動的心,終是陷入死寂。   滅門之仇,奪妻之恨,戀人的背棄,無一不成為壓垮他的最後稻草。   他開始聯絡大臣,與攝政王割據兩方朝堂,在他的權謀下,他平反昭雪,先帝不得入皇陵。   某個夜雨,皇族中人,包括先帝,除了她與裴言川,皆在無息之間被扔入亂葬崗,受野狗啃食。   他想,他大仇得報了。   可是女孩開始越發遠離他。   沒關係,宥珩好像釋懷了。   怕他也好,怨他也罷,終歸,心裡仍有他一襲之地。   他原諒不了自己,也恨不了她。   他或許怪她,但不再愛她。   愛恨交織下掩埋黃土白骨,他護她盛世清平,護她無憂此生。   百年之後,他若下黃泉,便親自向父母親謝罪。   走過長長宮道,宥珩從回憶中抽回思緒。   不由輕笑,他著實不喜雨天。   好在,今日無雨。   他想,她或許對他,仍有一絲真心,即使是歉疚,至少,是為他。   禦書房內,許知阮頭疼地倚靠在書桌上,根據那個小東西提供的記憶,許知阮覺得副本裡的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渣女。   換位思考,如果她是丞相宥珩,現在一定恨死她了。   “阿阮。”門外傳來裴言川低沉沙啞的呼喚,他似是累極了,聲音裡有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崩壞感。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   “可是我很想見你。”   男聲一頓,既而徐徐響起。   “阿阮,我走了,這三月,不會來煩你。”   許知阮沒有應答。   裴言川眼神落寞,遙遙望著那緊閉的門扉許久,轉身離去。   許知阮神色復雜極了。   裴言川赴淮南賑災後,許知阮和宥珩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平和狀態,君臣有別,卻相待以禮。   次日,宥珩正準備上出宮馬車,掀開簾幕那一刻,他停下了動作。   女帝不知何時進了他的馬車,睡得昏沉,經常穿的赤色皇袍也被她換成了清雅白衣,乾凈純粹極了。   宥珩不覺心跳漏了一拍。   就像往昔他為她授課,她也總是這樣睡倒在桌麵上。   “阮阮,為何這幾日總穿白衣?”   女孩笑得靈動調皮,“因為你喜歡穿白衣呀。”   “我們穿著同色衣裳,看上去是不是特別般配?”   “嗯。”少年的他認真點頭,耳垂緋紅一片,“很般配。”   思緒回到這一刻,宥珩眼角有些泛紅,都是假的。   他想把她叫醒,趕下馬車。可在伸出手的那一刻,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遲疑了。   他終是上了馬車,轍輪在宮道上行駛,平穩前進。   他就坐在離她不遠的位置,明明近在咫尺,他卻感覺兩人如隔天涯。   許知阮突然不安地皺眉,好似做了什麼噩夢,低聲喃喃,眼角泛紅。   宥珩遲疑一瞬,傾身向前,溫潤指腹輕輕撫過緊皺眉間,力道柔和地揉捏。   “宥珩哥哥,對不起。”   男人動作一頓,眸色暗沉地望向熟睡後說夢話的女孩,心中陣痛。   “我錯了。”女孩眉心皺得更緊,小手揮舞試圖抓住些什麼,“別走,好不好……”   她終於抓住男子的衣袖,下意識抱的更緊,沉沉睡去。   男人不言,馬車行了一路,他就靜靜地看了她一路。   “丞相,到府邸了。”侍從在外恭敬陳述。   “嗯。”   男人彎腰輕柔將女孩抱起,禁錮在懷中。女孩似有所覺,睡得並不安穩,埋首抱向男子胸膛。   宥珩步履一滯,垂眸斂下神色,穩穩地將女孩抱緊了府邸。   “您回來啦。”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驚喜響起,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激動跑來,開心地望著男人。   許知阮心裡一咯噔,緩緩睜開眼,就與她對上視線。   那少女神色滿是憤怒,繼而望向男人,語氣快要噴火,“你怎麼還管她?她都把你害成什麼樣了!”   許知阮下意識抬頭,與男人濃鬱到暗沉的眸光對了個正著。   她抿唇,雙手抱上男人脖頸,語氣溫軟,“你別把我丟下去,會摔死的。”   似乎是錯覺,她仿佛聽見男人低聲輕笑。   “啊!你給我下來!”   少女氣的之間上手扒拉,許知阮緊緊攬住男子,埋首至脖頸。   “撕拉”一聲,許知阮左肩衣袖被撕裂開,男人不動聲色地遮蓋住,反將女孩攬的更緊。   “可以了,木辭。”男人冷聲開口,眸光隱含警示。   少女氣鼓鼓地瞪著許知阮,看上去恨不得咬她兩口。   “老子和你沒完!”   許知阮一愣,她剛剛好像聽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宥珩抱著女孩進了書房,放於榻上,溫潤修長的手指解下月白長衫,仔細披於女孩身上。   做完這些,他麵色平靜地開始處理書桌上的事務。   許知阮也沒有說話,就乖巧安靜地一直看著他。   “你要休息一下嗎?”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許知阮不安地低下頭,試圖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打擾你了嗎?”   看著女孩小心得過分的言行,宥珩心裡不覺一痛。   “沒事,不累。”他低聲開口。   女孩認真地點頭,望著他,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敢開口。   “有話直說就行。”男人故作冷淡,眸子卻緊緊觀察著女孩的反應。   “那個少女,她討厭我。”   “嗯。”   許知阮突然從榻上下來,小步移至他麵前,漂亮眼眸裡盡是不安,“她是不是喜歡你?”   男人一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有開口。   許知阮鼓足勇氣繼續道,“你能不能不喜歡她?”   她看起來實在是可憐無害極了。就睜著大眼睛期待地望向他,讓人不忍心拒絕。   他本想說些話氣她,要開口之際卻看到她快要哭出來的眼神,沉默了。   “可不可以,不要喜歡別人。”   許知阮再次試圖開口,手指已經抓上了他的衣袖,抓出折皺。   “那你想我喜歡誰?”   男人突然開口,溫潤音色聽不出喜怒。   “喜歡你嗎?阮阮。”   女孩一瞬間眼眸睜大,她神色驚喜無措極了,雙手不知往何處安置。   “宥珩,我……”   “陛下,臣說笑的。”男人淡漠開口,“天色已晚,陛下還是早些回宮的好。”   就像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心都涼了半截,許知阮黯然神傷地低頭,“嗯,我走了。”   “你別生氣,我現在就走。”   她音色隱有泣音,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卻在下一秒,被扯入一個白檀氣息的懷抱,溫暖而冷冽。   “你……”   “我沒有喜歡別人。”宥珩開口解釋,“剛剛你遇見的,是我的下屬,男性。”   “他在執行任務,會偽音。”   許知阮不知所措呢喃,“嗯。你為什麼要和我解釋。”   因為看你難過,他的心裡更疼。   “隻是不想產生流言罷了。”   “我不會亂講的。”女孩小聲開口,麵色沒有方才那麼難過了。   宥珩下意識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