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化洲。 迷霧林海。 餘風是被痛醒的。 胸口像被屋簷掛著的冰柱砸穿了一樣。 痛,冰,涼。 我這是怎麼了? 睜開眼睛,餘風發現自己半靠在一顆大樹邊上。 不遠處有一處湖泊籠罩在薄霧裡,看不清有多寬。 這是哪裡? 昨晚不是因為放假,躺在出租屋裡看了一整晚的小說嗎? 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穆師弟,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餘風循著聲音轉過頭。 一個身穿黃袍的,道士? 餘風細看了兩眼。 腰掛玉佩,背負長劍,中年模樣,臉上正泛著喜色。 他是? 餘風甩了甩頭,勉強從淩亂的記憶裡找到一些信息。 “曲師兄?” “穆師弟,感覺怎麼樣?” “感覺很不好,胸口疼的厲害,全身上下沒什麼力氣,對了,這是哪裡?” “這裡還是迷霧林海地界,目前我們在參靈古樹以南,約一千七百裡的密林中。 “師弟不用擔心,方圓百丈我都用八方迷魂陣遮掩住了,奉天道的爪牙發現不了我們。” 迷霧林海? 參靈古樹? 餘風的腦子完全清醒過來。 等等,難道我穿越了? 穿越,穿越! 好好好,終於擺脫那瑣碎無聊的生活了! 一個全新的世界,等著我去探索,等著我去征服! 不過,為什麼我的胸口這麼痛。 勉強抬了抬胳膊,翻開衣袍。 不是自己的身體? 魂穿! 好。 肌肉線條不錯,嗯。 胸前,一道細長的傷口看不清深淺。 但疼痛卻像捅在心窩子一樣。 餘風不由得嘶了一聲。 道人上前看了看,道: “穆師弟不用擔心,季師兄已經用貴宗秘製的水生續靈玉液將劍傷封住,不過那誅邪神將的一劍入體太深,已經傷到了心脈,雖然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但還是得靜心修養,盡量避免運氣施法。” 餘風勉強應付兩句,閉上眼睛裝作歇息。 先搞清楚眼下的狀況再說。 在這具身體原主支離破碎的記憶裡,餘風找到了眼前這道士的名字。 曲廉和。 來自一個叫做鎮仙門的修仙宗門,一身禁法修為頗為深厚。 修仙?修仙世界! 好啊,看來老天還是知我心意啊,知道我最向往的就是羽化登仙、長生不老的修仙世界。 不過修仙世界弱肉強食,沒有法律和道德維持基本的秩序,自己剛到這個世界還是先得低調行事。 餘風定了定神,繼續翻找記憶。 原主來自一個修行大宗,五行宗。 在奉天神道的勢力統禦此洲以前,與鎮仙門、幽冥宗、唯心宗合稱靈化四大宗。 三百年前,神道入境。 從凡界入手,立教傳道,勢力在短短兩百年間席卷全境。 初時各宗因種種緣故並未做強力乾預,等到後來欲拔除此派時,已經為時已晚。 五十年前,神道與各宗聯合修士決戰於摩雲山麓的隕仙原,四宗大敗,高階修士大半隕落,隻剩一些低階弟子分散逃亡全境。 經過多年的搜查追捕,各宗弟子已經十不存一,隻剩一些幸運兒逃進此洲南部的十萬裡迷霧林海當中。 如今神道又一次大範圍入林追索,藏於林間的各宗修士隻能約聚於林海深處共商對策。 原主此行正是要趕去赴會。 不料半途遭遇神道的南朱星君並十二誅邪神將圍攻。 不敵之下隻能且戰且退,幸好有曲廉和的迷魂陣法乾擾敵人蹤跡,才暫時逃脫追殺。 現下他們離約定的地點已是不遠,再小心潛行兩三個晝夜的功夫便能抵達。 隻是原主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即使有旁人相助,也不免遲緩腳步。 餘風自行消化著記憶中的信息,不遠處的湖麵突然水波微蕩,從中升起一個人影。 那人渾身包裹在一層濛濛的光暈中,身上衣服光潔如新,不見半點水跡。 曲廉和上前問道: “季師兄,情況如何?” 來人手扶長劍,一身素白衣袍罩體,麵白如玉,雙眉入鬢,鳳眼如淵。 見餘風抬眼向他看來,他快步向前,口中驚喜道: “穆師弟,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季明? 餘風找到這人的名字。 他走到近前,探手查看餘風傷勢,旁邊曲廉和贊道: “貴宗的水生續靈玉液果真奇效,穆師弟的劍傷已是觸及心脈,幾乎回天乏術。這樣的傷勢也能救回來,這玉液不愧是還生續命的第一等靈藥。” 季明查探片刻,起身道: “水生續靈玉液的功效本也治不了這種程度的傷勢,隻因為穆師弟修的是我宗木行一脈。水生木乃五行生克之理,以水養木才有預料之外的療效。 “眼下穆師弟雖不能長時間運氣施法,但行走已是無礙。待一禾道友回來為穆師弟貼上一道神行符,便不怕耽擱行程。 “對了,我方才仔細查看了水下情況,此湖水麵上看著寬闊,但湖水不深,隻能用於短暫藏身。支流上有一條北來的小河匯入,湖底也沒有地下暗河之類的水道。看來水路不通,隻能另尋它法。一禾道友還有多久回來?” “可能還得要些時間。” 曲廉和說著向湖邊的石臺上看了一眼, “我的八方迷魂陣最多還能支撐半個時辰,希望一禾道友能盡快趕回來。” 餘風順著他的視線發現,湖邊的石臺上放著一個徑長半尺的黑色圓盤。 圓盤上雕刻著一些復雜的符紋,中間一道煙氣直升半空,然後蔓向四方。 想必這就是鎮仙門特有的禁盤了,此宗修士以禁盤布陣畫禁極為迅速,如果失去禁盤,戰力要少一大半。 曲廉和沉思片刻,又道: “現在我等趕路已不成問題,怕隻怕會再次半路遇襲。那些神將多半已將這片區域封鎖,要想突圍恐怕不易。” 季明心中微沉,想了想,接口道: “這片林海常年被迷霧籠罩,神識受限。如果穆師弟的傷勢好轉,以木行功法借林間草木擴展神識範圍,想來應該有很大的機會逃脫追索。 “怕隻怕在遭遇神將後,不能短時間結束戰鬥,而讓對方彼此聯絡,形成合圍之勢,那時我們可能就徹底逃脫無望。” 木行功法? 餘風聽著兩人交談,腦海中更多的記憶冒出來。 《木衍長生經》,這便是原主修習的功法,目前已經修到了陰神境初期。 此階段修士可將自身神念通過天地元氣鋪開,最遠可達十裡方圓,稱為神識。 借助木行功法,可以草木為支點,將神識覆蓋的範圍再次擴展,最遠可達三十裡。 不過在迷霧林海中,神識受到迷霧壓製,最遠的感知範圍也僅剩兩裡左右,旁邊兩位師兄的神識觸及百丈已是極限。 餘風腦海中回憶著相關的功法秘訣,體內則有一股奇特的氣息循著經脈流動。 這就是所謂的靈氣? 感知片刻,餘風循著記憶中原主習練了千百次的運氣法門,驅動著這些靈氣。 片刻後,已能初步使之按照自己的意念流動。 他從來沒修過仙,能馭使靈氣完全是原主的原因。 原主雖死,但修行數十年積累下來的深厚本能還在,餘風隻是循著這些本能的記憶動作。 他緩慢調動著靈氣,聚之於紫府,神念與靈氣渾融,感知外化,再借助天地元氣鋪開。 瞬間他隻覺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在自己眼中映照出來。 頭頂樹梢的葉片,百丈地上的螞蟻,甚至裡許之外一滴露水中反射的樹葉紋絡,無不纖毫畢現。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漸漸的,他沉浸在這種全景的視角中,身心也跟著遨遊在這片廣袤的天地裡。 直到兩個人影映入心神。 西南方,兩百七十丈,一瘦一高。 瘦的著素青道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背負長劍,高的身穿銀色鎧甲,佩劍戴盔。 一禾道人? 旁邊那個,莫不是誅邪神將? 但一禾不是與原主幾人同行的嗎,怎麼會和神道之人近距離交談,難道他叛變了? 他趕緊收回神識,扶著樹乾站起來,將神識所見告知季曲二人。 曲廉和聞言極為驚訝,思索片刻,得出和餘風一樣的推測,咬牙恨聲道: “好個一禾,枉我和他相交多年,卻不知這廝竟是如此背信棄義之輩,待我見了他誓不與他乾休!” 季明上前勸慰道: “曲師弟息怒,一禾散修出身,此輩重利輕義,為求活命、做下背信之舉也在情理之中。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的行藏已經暴露,若不立即撤離,恐怕會立即陷入合圍。” “沒錯,一禾道人既已背叛,我等行程已經暴露,西南方向定有埋伏。不如轉向東麵,看能否找到陰水支流,若能跟著陰水往下,當能很快抵達約定之地。” “西南方向,兩百丈,是一禾道人,沒有其他人跟隨。” 餘風再次沉聲開口。 “來得好快,不止一禾道人,另兩位神將一定掩藏在側,二位師弟先走,我來斷後,切不可戀戰!” 季明斷然道。 兩位? 是了,誅邪神將執行任務都是成對出現,隻是另一人是敕封神靈,沒有肉身,隻以陰神行動。 陰神無法長時間駐形在天地中,平時就藏在另一位神將佩戴的藏靈珠內,隻有戰鬥時才會現身。 “想走?都給我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