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不過片刻,還未落地,餘風就聽見秦裕那激動到有些顫抖的聲音: “玄元玉尺!五行宗的玄元玉尺,這下發了!” 聽這人情難自製的聲音,再看六位神將共同射向一處的貪婪眼神。 餘風有些了然,這必定是個極為珍貴的寶貝。 不過還沒等他看清那玄元玉尺的具體模樣,便感覺場中的氣氛有些凝滯下來。 見狀,他神識迅速掃過四周,隻見場中幾人的注意力都已不在那寶物上麵。 朱澤和秦裕的目光死死盯在另一位一直寡言少語的神將身上。 餘風還從未聽過他說話。 那神將隨手取下背後雙劍之一,也不言語,隻持劍凜然而立。 與之相對的,秦裕鎮魂鐘在手,朱澤手中則現出一桿朱筆。 至於三位神使,則各自駐形不提。 見此,餘風心中冷笑,這是要狗咬狗啊。 打起來吧,都打起來吧,都殺個你死我活正好祭奠季曲兩位的在天之靈。 不過六位神將混戰起來,以自己現在的重傷之身不知還能不能從裡邊幸存下來。 想到這兒,餘風連忙默運一禾的功法,背後劍鞘內隱藏在長劍劍身中的血色小劍作勢欲發。 感受到餘風這邊些微的元氣流動,幾位神將將放在彼此身上的注意力,分出一部分移到餘風身上。 這一禾道人能以一人之力斬殺兩位陰神修士,自身卻沒怎麼受傷,想必戰力極為出眾。 朱澤腦中急速思量, 眼下場中修為最高的是陰神後期的趙墨楓,我和秦裕四人聯手或許可以勝過他外加一位神使。 不過若是再加個一禾道人,我倆幾乎必敗無疑,先把他爭取過來再說。 “一禾道兄,這趙墨楓乃是陰神後期修為,眼下看他行事怕是要誅殺我等獨占寶物。一禾道兄何不助我等一臂之力,待合力解決了這姓趙的,我等再做計較不遲。” 餘風卻一點都不急,悠悠道: “貧道心中有些許疑惑,還請朱神將暫為解答一二。” 朱澤隻拿眼盯著趙墨楓,口中對餘風道: “道兄請講。” “這寶貝不是五行宗的嗎,按理說你們神將修香火靈氣不是用不得嗎?” 朱澤還未開口,秦裕直接搶過話頭: “道兄有所不知,這玄元玉尺不是什麼普通寶貝。尋常的道門法寶因修行法門不同自然馭使不得,不過眼前這玉尺可是渡劫秘寶,渡劫秘寶啊!” “這東西是專門為渡天劫用的,不需要玄門靈氣也能驅使。”朱澤插了一句。 秦裕緊跟著又道: “這麼說吧,這玄元玉尺就算是神主座下的兩位神尊都能用到。若是道兄能幫助我等取下這寶貝獻於門中,所得功勞換來的香火足以使我們五人直升星君後期,星君後期!” “道兄覺得這筆買賣可還做得?”朱澤道。 餘風不為所動。 朱澤想了想,又轉口道: “若道友實在不願蹚這趟渾水,那請道友置身事外、兩不相幫如何?” 餘風不置可否: “貧道還有一惑,你們神將不是死後能入塑靈池轉世重生嗎?那這麼打生打死的還有什麼必要?” 朱澤嘴角微哂: “正是因為能轉世重生,門中因此更為鼓勵爭鬥,因為反正都死不了,反而能通過爭鬥來磨煉神通,歷練道心。失敗的一方大不了費點香火去塑靈池轉生就是。” 餘風聽得這話算是明了了局勢,正待說話,秦裕又道: “這趙墨楓可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道友若是助他,想必最後也是為他做了嫁衣去。道友可切莫要自誤!” 瞧見餘風的姿態,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餘風微微一笑: “那如果我幫你們呢?” 不等兩人回話,餘風接連道, “然後等這位趙墨楓趙神將死了,你倆再合起來對付我是吧?我殺了曲廉和與穆羽二人,你們都知道我有一對二的實力,待誅殺趙神將之後,你勢必會聯合秦裕來殺掉我,然後再計較其他。” 聞言,朱澤也收起一貫的和善: “這麼說一禾道友是要置身事外了?又或者在一旁看我們拚的兩敗俱傷,你再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非也。” 餘風依舊微笑,不過背後的血劍卻現於掌中,作勢往胸口插去。 見狀,諸神將神情俱都一緊,僵持之勢似要一觸而潰。 “血祭之術?” 一直不曾出聲的趙墨楓疑惑開口,神情罕見的凝重。 餘風將血劍停於胸前三寸,緩緩開口道: “貧道不才,願請諸位罷手,平分這份功勞如何?” 不等幾人回話,他又接連到: “我這血祭之術雖不是什麼高明法門,不過要瞬間斬殺一位陰神修士還是做得到的。諸位若不罷手,我便遊走在這戰場周圍,你們對戰之時,誰弱勢我便幫誰,直到你們全數陣亡,我才收手。” 餘風吐出的打算讓眾人心頭俱是一愣,這鬼道士到底想做什麼! 朱澤眼睛瞇起,心裡默默估計餘風的實力,同時也在不停思考著破局之法。 秦裕則將一直停在趙墨楓身上的視線移轉到餘風身上,眼中殺機顯著。 “一禾道人是吧?本將之前倒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片刻後,趙墨楓氣勢微收,說出現身以來的第一個長句。 “今日觀來,道友倒是有幾分膽色。當然,腦子也挺不錯。” 他氣勢一收,朱澤二人也不約而同的心下一鬆。 長時間的對峙已是讓兩人的心神很是疲憊。 不過聽到趙墨楓後麵的話語,剛放下的心神又是一緊,莫非他要主動聯合那一禾? 這可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兩人體內氣息急速轉變,勾動外界元氣波動似要引得局勢一觸即發。 此時,趙墨楓開口了: “吾便依道友所言,平分此功,二位以為如何?” 秦朱兩人對視一眼,皆微微鬆了口氣,忙點頭示意。 連續的情緒轉變已讓二人心神極度疲憊,此時趙墨楓若暴起一擊,或許能瞬殺一人。 不過他隻是持劍佇立在一旁,嘴邊帶著些許哂笑。 餘風看見這情形心下也是鬆了口氣。 其實他內心是極度希望這幾人互相拚個你死我活的,不過他也知道這幾個人都不傻,不會給自己做漁翁的機會。 而且既入局中,他們也定不會讓自己悄然而退。 若自己稍有退意,他們可能會先行聯手擊殺自己這個變數。 而局麵一旦僵勢被破、陷入混戰,自己現在殘存的實力且不去說, 對於那幾個神將的具體法門神通,自己可是一點都不知曉,混戰之下能保全自身的概率實在太低。 想到這兒,餘風心底也暗道僥幸。 自己與這幾人多次的言語交鋒,能得到這個結果,全依賴於他們幾人彼此之間的猜疑和忌憚。 倘若他們相互信任、一致對外,自己多半十死無生。 當然也可能會像先前那樣,即使死亡也能以神魂的狀態存活。 不過難保他們不會毀屍滅跡,到時候神魂無肉體可寄,後果可就難於預知了。 片刻後,心神略微平復後的朱澤開口道: “那現在這玄元玉尺該如何處置?” “自是我等六人共舉儀式,獻祭於神主。” 趙墨楓緩緩開口。 朱澤微微點頭,確是應當如此。 如果不將這寶物立即脫手,任何人拿著都會擔著極大的風險,想必過不久又會陷入到之前的局麵。 秦裕將粘在玄元玉尺上的目光抽離,附和道: “趙神將此法甚佳,吾願依此行事。” 言罷,便不再多說什麼,隻拿眼睛瞟向餘風。 餘風也知趣說道: “這玄元玉尺本就不是我欲得之物,諸位神將若有決議,貧道自當遵從。” 朱澤聽著這話暗道這廝果真生就一副厚臉皮,要真不想要,以後功勞下來了可別推辭。 “諸位,請!” 重新恢復冷淡麵孔的趙墨楓低沉開口。 餘風身形退出三丈之外,見六位神將圍成一圈,半跪於地,口中念念有詞,具體的頌詞他卻聽不大清。 隨著誦念聲的逐漸隱沒,餘風感覺周圍這片天地似乎都凝滯了下來。 日光變得沒有任何溫度,周圍的空氣也停止了流動。 餘風感覺有些窒息,好像這片天地直接壓在了自己身上。 身體、目光、哪怕是念頭都不能轉動分毫。 緊接著,餘風又感覺自己好像被這片空間、這個世界給完全隔離開了。 靈魂也漸漸抽離出身體,茫茫然不知飄向何方。 魂歸虛無,心歸永寂,無思無想,逍遙自在。 或許,這樣也不錯······ “一禾道兄?一禾道兄?” 幾聲呼喊打破了餘風的出神狀態,他甩了甩頭,想要從那種奇怪的抽離中解脫出來。 “朱神將?” 朱澤臉上又掛起了平常的微笑,開口道: “一禾道兄見得吾主的些許神威,不知有何感想?” 餘風站起身,卻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半跪在地上的,稍稍平復激蕩的心緒,回道: “吾主神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渺渺乎不可測也。” 朱澤也微微感慨: “這還不是吾主目光親至,而隻是吾主用於回應信眾祈禱的一道念頭而已。由此可見,吾主威能,我等切不可妄自揣測,隻需在心中虔誠敬奉即可。” 不可妄自揣測?你剛才不是說可窺得神主一二威能? 餘風沒有過多理會這人,而是自顧著抬頭望天。 朱澤看著眼前的一禾仍沉浸於神主威能的姿態,心下暗道: 這道士現下雖然對我奉天道沒什麼見識,不過從剛才的一係列事件來看,這道士無論實力還是心計都頗為不凡,日後成長空間必難以估量,此時若能交好一二,他日定有收獲。 而且眼下,我等七人雖然均分了功勞,不過以這獻祭的秘寶換來的香火,也足夠我等幾人封上星君之位。 一旦成為星君,便會外派一地統掌一方事務,如此便和這幾人也沒了什麼利益沖突。 思及此處,他心中殘留的些許不快也都沉寂下來。 既然沒了沖突,多與這幾人拉拉關係也是好的,日後未必不能用上。 餘風自顧著抬頭看天,隻是心中卻不是什麼崇敬、信仰亦或恐懼之類的情緒。 而是一種淡淡的向往。 人生在世,若能得證這神主一般的威能,通天絕地,自在遨遊於天地之間,豈不快哉! 心緒至此,因為力量的巨大差距帶來的些許陰影也點點消散。 形之於外,則是闔目舒胸,雙臂分張,似要將這片天地擁入懷中。 接著,嘯音頓起,響徹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