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懸心照冥仙陣(1 / 1)

千山州,鬱嵐城。   餘風等人經過三晝夜的不間斷飛行,橫跨一萬五千餘裡路,終於趕到了千山州東部靠近摩雲山脈最大的一座城池。   “諸位,路途勞累,且先歇息一日,明日午時我等便正式開陣索敵。陣法基石的搭建,我手下的神將已經完成,眼下隻缺主陣之人。”   杜先尹道,   “餘星君,不知一日功夫你能否將自身調整到巔峰狀態?倘若不能,我等可再延緩一二日,或者讓他人代勞也不是不可。”   “無需多言,杜星君明日隻管看我表演即可。”   餘風越來越煩這人的死纏爛打,言辭間殊不客氣。   “好,有餘星君這話我就放心了。那就請諸位先入城內暫歇。”   說完,他便當先禦空引路。   餘風飛的近了,才發現這鬱嵐城整體呈一個巨大的圓盤形狀,依山而坐。   城中央是一大片平坦的空地,約有五裡方圓,中心立著高臺玉柱。   想來這片廣場也是用來敬祀神主的地方。   高臺旁還搭著一個略低的石臺,臺成八角,上有符紋刻印,旁邊還有神靈守衛,這大概便是那陣法的基石了。   廣場之外則圍繞著一圈起伏錯落的殿宇屋舍,再往外就是形製各異的凡人居所了。   餘風等人尋了一處殿宇入內暫歇,一夜調息休整自是不提。   等到第二日午時剛到時,餘風自行到了那廣場之上,此時場上僅有三人,且均是陌生:   一人臉上帶著麵具,氣息略微陰冷。   一人麵相頗為俊朗,且餘風感覺這人氣息有些熟悉,猜測這人便是修那木行功法之人。   最後一人則是一個白須及胸的老頭,麵相看起來有些和善。   餘風心知這三人應該就是負責搭建陣法的神將,他沉吟片刻,上前招呼一二,然後詢問起這陣法的相關來。   老頭名叫方不語,對餘風的問話幾乎有問必答,餘風也樂得和他交流。   原來這陣法隻是承載施法者的基石,其上刻蝕的符紋也隻是用於匯聚元氣、梳理元氣流變之用,而這陣法的關鍵還在杜先尹手上的那顆玉珠之上。   懸心照冥仙陣,掛心懸神、觀照天地,樞機便在於那聚神寶珠之上。   主陣者施法之時將自家心神依附在寶珠之上,以寶珠為橋梁將神識化入天地元氣,再結合自身功法、以神識觀照天地。   說白了,這陣勢就是起的一個放大修士神識的作用。   神識之物,即是修士神念的外化,外化的承載便是天地元氣。   陰神修士可借元氣將神識鋪開十裡方圓,結丹修士的神識可借修為和金丹之助將神識擴及百裡。   這寶珠就像一顆僅有單一功能的金丹,修士可通過寶珠將神識放大鋪遠,從而流照千萬裡地域。   而如果隻是普通的修士運使這寶珠,最多也隻能將神識擴大十數倍。   但若以特殊的功法支撐,將這種放大效果進一步擴展,如那木衍長生經可借草木放大神識,那陣法的效果就會進一步提升。   之前餘風因修為所限,借草木最多隻能將神識放大三倍。   如今借木行金丹和寶珠之助,神識便能以千萬裡草木為基點,觀照一州疆域詳細,放大了何止千倍。   待餘風將此陣的運轉機理了解得差不多的時候,杜先尹和羅修文等人也相繼來到廣場之上。   “餘星君倒是來的早。”   說完,那杜先尹又掃了場上幾人一眼,幽幽道:   “勤能補拙確實是修行正理,嚴常啊,你乃五行宗外門弟子出身,眼下五行宗正法‘嫡傳’在此,你可要好好向這位餘星君請教才是。”   “屬下遵命。”   三人中一直對餘風冷眼以對的嚴常神將隨口答道。   “行了,開始吧。”   羅修文有些不耐煩,或者說是急切。   餘風對此微有疑惑。   杜先尹點了點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玉珠。   色呈乳白,觀其形製,除大小之外與金丹確實有些相似。   “餘星君,請。”   說罷,便將聚神寶珠飛向餘風。   餘風抬手接住,順勢取出木行金丹,兩步邁上石臺。   閉目調息片刻,他默運方不語給的陣決,將精純的木行靈氣導引向左手金丹。   法訣誦念方止,右手的寶珠便滴溜溜旋轉起來。   廣場上平靜的半空大風忽起,整片空間彌漫的天地元氣開始以寶珠為中心旋轉起來。   初時還顯緩慢,不過僅有片刻,激蕩的元氣渦流便迅速收束、聚攏,將石臺上的餘風與眾人徹底分割開來。   百裡元氣變化皆係於一身,餘風心神微沉,左手金丹浮空,法訣連掐,凝氣運力,將成型於寶珠內的元氣流變樞機慢慢向金丹轉移。   隨著元氣渦流的中心向金丹偏移,直至最後完全移至金丹內,餘風才心下微鬆。   然後他再次閉目凝神,將神念完全投入到浮空的金丹之內。   此時那木行金丹在青碧之外更有鮮活的瑩綠光芒閃耀,餘風神念方進入丹內,便覺一種勃然悅動的生機從心底油然升起。   他暫時壓下心中悸動,將神念循著金丹既有的脈絡流動。   以外界龐然不絕的元氣為根基,神念迅速貫通殘缺滯澀的元氣管道,並將之重新規整、連接。   漸漸的,諸多繁雜、混亂的細微結構也漸漸有了清楚的形製。   依著舊有的結構和《木衍長生經》上記載的結丹法門,餘風沉下心神,將神念完全傾注在對金丹內元氣質轉結構的重新架構中。   不知過去了多久,餘風忽覺心下一輕。   原來神念已經飄出金丹之外,再看那金丹模樣,已經完全褪去了青碧色澤,變成一顆通透無瑕的無色明珠。   餘風一愣,看來這才是金丹的原本模樣。   之前那通體青碧的形態應是其結構散亂、靈氣外溢之故,眼下才能算是一顆真正完好的木行金丹。   略微打量一二,餘風重新將神念投入其中。   此刻外界的元氣旋流已經稍有平緩的趨勢,他再借著寶珠聚攏的天地元氣以神念將其導入金丹,精粹凝練成木行靈氣,化入己身,瞬間他便感覺自身的修為急速提升,隱有突破至陰神後期的勢頭。   破關在即,餘風再鼓餘力,流速漸緩的天地元氣猛地一收,寶珠金丹相繼震動不止。   接著元氣質性轉換,靈氣瞬間盈滿全身,他體內法訣高速運轉,築於木肝之上的樞經再次添磚加瓦。   脈擴而流增,經固而質堅。   陰神後期,突破!   餘風心下一喜,不過還不是慶功的時候。   微凝心神,他首次將神念投入到聚神寶珠內。   神與珠合,借助周圍稍顯稀薄的天地元氣將神念鋪開,再輔以木行金丹和木衍長生經的法門支撐。   神據萬木,心照寰宇。   瞬間,他的神念便廣涉千萬裡疆域,神識所及,萬裡山河大地皆在心中。   此時的餘風便如一尊撐天拒地的巨人,天地寰宇則彷如他的掌中世界,一眼掃過,山川草木、鳥獸蟲魚無不映照於心。   稍微收束心神,他將神識略過億萬凡人和少量低階修士,指向觀照範圍內無法探清的幾個區域。   位於州內西部的兩殿四部區域可直接跳過,剩下的模糊地域也就兩三個:   其中一個不管餘風怎樣集中心念都無法觀照清楚,其籠罩在層雲薄霧之中,隻感覺其間有輕微的香氣傳來。   他對此有些疑惑,神識怎麼會聞到香味?一時尋不到答案,他將注意力轉到下一處。   第二處則有一些模糊的影像,似是一處遮掩在山穀密林之下的草地,其間紅爭綠鬥,元氣極為濃鬱。   細看之下,餘風竟在其中發現了幾種記載在陰符經上的異草。   更讓他驚喜的是,其間竟生長著幾株過心花,這可是他結丹的輔助材料之一!   不過觀其形貌,似成長年限較低,他心下猜測這地方必是什麼靈脈之類的所在,且是新近冒出來的,尚無人發現。   沉吟一二,他將視線轉向最後一處,卻是一座籠罩在黑霧中的高山。   其間雲遮霧罩,難測其高。凝神細看,卻見山腳立有一麵裂痕斑駁的石碑,上麵以血書著兩個篆字:   地府。   這就是北玄部所在的地府嗎?   卻不知裡邊是個怎樣的所在?   餘風不對其做過多打量,移轉神念,神識重歸於體。   睜開雙眼,心神重新回到廣場之上,隻見場上的眾人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各自含義不明。   而他手上的寶珠卻寸寸碎裂,隨即化風而去。   “嘿,好個餘星君,這公器私用的做派,倒是依舊不落散修凡事利字打頭的精致風貌,卻不知把正事落到哪裡去了!”   杜先尹率先開口,口氣依舊是酸的緊。   餘風先前所得甚多,心下頗為振奮,也不與他計較,收起金丹後隨口回道:   “凡俗有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先把刀磨快了,哪能宰得了雞呢?”   不等對方回話,他又接著道:   “眼下我一番辛苦,確實找到了正主。東北方向,約兩千二百裡,便是那穢雪道人所在了。”   “好!那我們這便出發吧。”   羅修文戰意頗高。   “羅星君且稍待片刻。”   杜先尹轉頭對那方不語說道:   “方神將,眼下大戰在即,汝可有隻言片語教我?”   須發皆白的方不語聞言也不回答,隻閉目抬手掐訣,觀他手上動作卻不似一般的道門法訣。   戰前問卜?   餘風心中冷笑,這杜先尹當真愚蠢。   且不說那方不語測得準確與否,就算他準確地測出結果來,那結果不論好壞都於當下形勢有害無益。   因為若是好消息則必然會讓大家心生大意,而若是壞消息則會讓大家心生猶豫。   他心下默默計較之餘也在靜觀那方不語施法,不過片刻,老頭便停下動作,隻見他睜眼過後也不說話隻拿奇怪的目光在杜、餘二人之間來回掃動。   對此,餘風頗有疑惑,難道他看出了自己身上的特殊之處?   “如何?”   杜先尹皺眉問道。   “穢雪身死,不過。”   方不語沉默片刻,又接著道:“星君亦有殞命之危。”   說完,餘風感覺他渾身上下的氣息都衰弱了不少,細觀其容貌,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更深了幾分。   再看杜先尹,此人眉頭皺得更深,幾乎要擰成丘壑。   場中一時靜默下來。   正當羅修文要不耐出言時,杜先尹搶先道:   “羅星君,諸位可否暫緩行動。那穢雪道人修為頗高,手下亦有三五強人,我等不妨再等待半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待我麾下那駐紮在星靈城的六位神將趕來,到時,諸將齊聚,再趕往賊人所在之地。最後隻需集十二神將之力合力布下完整的焚天坼地之陣,那穢雪道人神通再強也定逃不過我等之手。”   “嘿。好你個杜先尹,幾句卜筮之言就讓你縮了頭去,你這星君之位莫不是傍了誰的大腿舔來的吧。”   羅修文冷笑連連,   “你要當烏龜我可不會陪你,本星君去也!”   “羅修文!”   杜先尹冷聲喝道:   “你要魯莽行事、強逞勇武,我也不攔你,不過若是你半道折戟,我可不會給你收屍!”   “嘿,我的事還勞不著你來操心。”   說罷,羅修文大手一揮,   “我們走。”   餘風在一旁看完兩人撕扯,心下微嘆。   這杜先尹雖然讓人討厭,不過那緩行待援的說法也不失穩重,若能集眾人合力一攻而下,或許也能少些傷亡。   且羅修文這戰前分兵之舉不免有些過驕,若是他能在嘴上再刺那杜先尹幾句,未必不能激得他與自己等人一同前去誅殺那穢雪。   心下計較之餘,他腳下還是動了起來,跟著羅修文或許有危險,但留在這兒則危險更甚。   餘風可記著這杜先尹還一直惦記著他手裡的金丹呢,誰知道他會不會使些下做手段,保險起見還是先溜為妙。   杜先尹看著餘風等人禦器而走也不再言語,沉默片刻方對那嚴常吩咐道:   “傳訊,命陸行天等人加速趕至城中,不得延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