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剛才的手段與修為無關,僅僅是利用星君權位和神道規則壓製得來的結果。 果然在這神道體係內,若有大權在手,以神位壓人就是省事。 雖然修道之人不宜醉心權勢爭鬥,但有省力之法而不用,那就是一根筋了。 至於計劃中的掌控本部權柄、將各司核心權力都聚在自己手中之事,他現在對此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畢竟掌權再多也成不了神主,反而會影響自己的修煉速度。 而且,他現在修的仍是玄門功法,而神道與玄門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修行道路,若是對神道權柄粘連過多,難免會影響玄門的修行。 返回自家的靜室,外事解決,他也要安心修煉了。 至於遊獵之事,他沒必要去參和。 以天下眾生對弈,聽起來似乎有些意思,不過他卻不是喜歡下棋的人。 更何況,他現在還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就這樣,拋開一切煩擾,他又回到了簡單平靜的修煉時光中來。 直到三月之後,一封邀約傳至他的麵前。 “沈淩燁?” 餘風微有疑惑,這人與自己不過隻有一麵之緣,什麼事竟邀請起自己來了? 神識掃過玉簡,他立時有所了然。 三年之後,定南道所屬的大部分星君、尤其是南朱部,將聚於位於沉玉州的清夷仙境,會友人、論道法,說修行、演神通。 此會名為清夷之會,十年一聚,是如今神道之內不可多得的論道談法盛會。 畢竟眼下這靈化洲的大部分玄門修士都在神道任職,除卻這部分人之外,很難見到可作為修行歷練對象的人物。 餘風誌在修得神主之境,當然不會錯過這等難得的歷練機會。 沉吟片刻,他回書一封,表示願意躬逢其盛。 三年時間對於修士來說不過眨眼間事,隻一次閉關便倏忽而去。 而餘風這次閉關卻並不打算潛修,而是全力祭煉法器。 短時間的話,隻有將手上的法寶全部祭煉到圓滿之境,才能最快提升自己的戰力。 至於修行,則是水磨工夫,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快速增長的。 如此倏忽兩年多過去,當他完全沉浸在修煉中時,便恍然不覺時光流逝。 除了中途幾次外出主持天祭和年末大會,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於祭煉寶物。 所幸,一番苦功之下,終於是功行圓滿。 三件星君級法器均已臻至圓滿後,他的修為雖然隻有結丹初期,但戰力上已經勉強能夠和結丹中期短暫相抗。 不敢說能戰而勝之,但保命已是無虞。 而保命之法,則是《七元化真應劫秘法》。 此法專為避劫之用,所以修來極為快速,但如果想要功至大成,還需要一物作為承載。 這物事名為水雲絲,乃寒血玉蠶在化繭時所吐之絲,此物不算珍貴但頗為罕見。 因這玉蠶凝繭化蝶全程隻需三日,且蛻蝶之後,這水雲絲便會如晨雲朝露般隨風化去,極難保存。 餘風手上沒有這物事,翻遍神道的庫藏玉冊也不見這一寶物,不過他有其他東西可以代替。 片刻後,看著手中卷成一團的雲絮狀蓮絲,餘風心想這東西既是結蓮轉生避劫之法的遺留,用到這同是避劫之法的七元化真秘法上,效果應該差不多才對。 不管能不能成,先嘗試一番再說。 想到即做,他默運法訣,按秘法所要求的,取脈道、髓質、臟腑、五官、骨骼、肌肉、腺等人體七元部分,凝之成精,再聚而化真,結成一點元胎。 而後再纏以蓮絲,成孕化之形,隻待危機之時,將自身神魂寄入其中,再外化周覆全身,便可以之規避災劫。 許久後。 感受著胸前隱於膻中之下的白色光團,餘風滿意點頭,看來確實能成。 這下去清夷之會就萬無一失了。 接下來,他將南朱部諸事都安排完畢,並粗略巡視一圈後,便已臨近出發之日。 不過這日卻來了個不速之客,來人正是新任的西華星君莫無笙。 餘風對此人所知不多,僅知其人是從神沐城天心殿空降而來。 遂不知對方此來何事,但接見一二還是有必要的。 待他步入凝香殿中時,卻見一白衣玉扇的公子模樣人物正舉杯自飲。 落座之後,略一見禮,餘風道: “不知莫星君今日駕臨我南朱宮所為何事?” 莫無笙放下手中玉杯,輕搖折扇,含笑道: “不是什麼要事,莫某今日前來,隻是想見一見餘星君罷了,同為一州星君,多年同居此州,卻始終緣慳一麵,未免有失同門之誼。今日聽聞星君即將遠行,便特意前來一睹星君風采,也順便交通一二。” 餘風心中對此人的客套毫無波動,隻淡淡道: “莫星君身出高門,又身擔西華星君重任,餘某未能親去華蓋城拜訪,倒是在下的疏忽。” 莫無笙似要繼續說些沒營養的話,餘風直接道: “聽聞莫星君公事繁重,向來不做無謂之事。今臨南朱,想來定是有事了?” 莫無笙將折扇收攏,在指尖轉了一圈,回道: “聽聞餘星君剛一回返,便斬了手下一位神將,可有這事?” 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難道那申樊所說的上麵的人就是他? 不過一個西華星君,位階似乎還差了些,或者這人隻是推出來的臺麵人物?不過這都快三年前的事了,人家屍體都涼透了,現在才來找事?反應未免太慢了些。 餘風心下計較之時,嘴上卻不慢: “確有此事。申樊此人惡意汙蔑、構陷上級,依神律當斬之。” “莫星君此行可是為其討說法來的?” 莫無笙哈哈一笑:“非也非也。申樊此人隻是個小角色,餘星君隨手斬了也沒什麼。” “不過,殺了狗總得知會主人一聲不是,餘星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餘風冷聲一笑: “在下卻不知瘋狗竟也有主人。” 兩人嘴上說的粗俗,心裡卻都不如何在意,畢竟,誰也不會為一條死狗費心。 莫無笙依舊笑意未斂,手上把玩著折扇,嘴上則漫聲道: “餘星君此話在理,看門的牲畜若是有了自我的判斷,那就與野狗無異,說它無主也沒什麼錯處。” “隻不過,餘星君可知,豢養其人的主子所來何處?” 餘風心下不為所動,靜觀此人是何說法。 見餘風沉默,莫無笙頓了片刻才緩聲道: “仙、陵、臺。” 仙陵臺? 餘風感覺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這仙陵臺起初不過是個不出名的小城,但後來卻演變成一群人的代稱,內中原因,想必餘星君應該有所耳聞才對。” 經他這麼一說,餘風才想起這名字其中究竟。 仙陵臺原來隻是蒼梧州的一座城鎮,但後來卻誕生了一位極為出名的人物。 此人名為楚人悲,人稱天悲仙尊。 此人最開始不過是個尋常修士,然而在三百年前神道入界後,此人僅用一百五十年便從一小小的引氣修士登入元神之境。 而後又加入奉天神道,隨神道征伐四方,終成一道仙尊之位。 其人之名氣雖然有修為和神位的緣故,但更多的則是因為他行事上的極度瘋狂。 瘋在何處呢?最為人所知的便是,這人性喜探究各類妖獸種族之秘,常將不同妖獸的血脈融合,繼而衍生出各種奇怪詭異的非天地自然種族。 據說這一行為並非是他性情上的嗜好,而是為了探究所謂生靈繁衍的終極奧秘。 當然,這人的瘋狂不僅體現在對異類種族血脈的濃厚興趣上,其精神上也極度喜歡追求極端的情緒變化。 如將一城之人全部聚集在一個獸籠之中,然後一個個將其隨機抽取出來淩遲處死,而後再喂食給鐵籠外麵的妖獸,通過這來孕生一種極端的恐懼情緒。 其他的,如化作別人的形貌,去愚弄、擺布他們的親人愛侶,以獲取極端的怨恨。或是扮做天神,抽取一人給予他無上的賞賜後,再將他慢慢殺死,以獲取極端的驚喜、錯愕和痛苦,等等。 可以說,此人就是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變態。 而就是這樣一個東西,仍在神道做了百年仙尊之後,最終才死在天劫之下。 所謂仙陵臺,就是此人被天劫劈死的地方。 後來被有心人拿來稱呼神靈中的某些瘋子、變態,漸漸的,卻演變為這些人的自稱。 那申樊,便是這仙陵臺中某位神靈豢養的瘋狗,餘風隨手將他殺了,或許會引來其主子的惦記。 他沉默片刻,緩聲道: “莫星君莫非也是仙陵臺中人?” 莫無笙連忙擺手道:“餘星君說的哪裡話,莫某雖有些許奇怪愛好,但也不至於與那群變態為伍!” 餘風微微點頭:“這麼說莫星君此來是特意來提醒餘某了?” 莫無笙臉上再泛笑意: “特意說不上,隻是順道罷了。聽聞餘星君即將去參加那清夷之會,而在下也有意往之。來此,就是問問餘星君可願與在下等人同去?” “等人?不知還有哪幾位星君同往?” “天罰殿漱嵐煙星君、東明星君淩泉子、隔壁霧沉州南朱星君齊北和東明星君玉湘子。” 人還挺多的,餘風暗道這人倒是善於結交同儕。 多人同行,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他斟酌一二,便頷首道: “莫星君既然盛情相邀,餘某豈有不遵之理?卻不知諸位何時動身?” “一月之後,天祭結束後的第三天,於日曜城匯合。” “好!餘某到時便提前在天罰殿中恭候諸位。” 莫無笙折扇輕轉:“既如此,那就月後再見,我也就不多叨擾餘星君了,這就告辭!” “莫星君慢走。” 待餘風親自將這人送出南朱宮後,才細細回想剛才殿中的一切。 此人來得這麼巧,恰好卡在自己即將動身之際,想來自己這南朱宮中他們的耳目應該是不少,不過這些他也不是很在意。 但這人話中的仙陵臺,倒是需要慎重對待一二。 另外就是即將與自己同行的幾位星君,自己還需要仔細了解下幾人的信息。 想到這兒,他直奔崇文殿而去,裡麵有一些關於諸州神靈的記載,雖然並不詳細,但也聊勝於無。 解決這件事,接下來就沒什麼要事需要處理了,除了每日的修行外,便是習練那套兌換來的劍法。 之前在祭煉法寶期間的間隙,他也有修習劍法,不過沒有對戰之人試劍,他也不知眼下自己的劍術修行成果如何。 而接下來與幾位星君同行,到時侯他也可在行路之餘,向幾位同道切磋一二。 此次清夷之會必然少不了與人對戰,但那多半動輒便是生死之戰,而劍法隻是對敵手段之一。 餘風思忖片刻,打算再做一手準備。 結束每日的靜修,他喚來在外間打坐的蕭素吟,命其傳薑微前來,他還要做一些符籙上的準備。 蕭素吟是半月前回來的,而薑微則僅離開了半年就已回返。 前者修為進益極快,兩年多時間,便邁入陰神中期之境。果然,有天資上的優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修行上就是能快人一步。 而薑微仍是陰神中期,她修為增長不多,不過心性上倒是有些變化。 之前她雖是孤僻,但顯露在外的明顯有一種對外部世界的強烈厭倦和完全無所謂的姿態,就跟躺平之人的心態差不多。 但自從她解決掉過往舊事之後,這種厭倦和無謂消失了,轉而變成了一種經常性的神遊太虛的空茫狀態。 至於其中變化究竟,餘風並未特意去探知。 不過有變化總比沒變化好,他對這人在符法上的天資還是相當看好的。 對於蕭素吟,餘風對其則有些微妙,其中緣由便在於她回返後的一係列變化上。 本來在她修陰陽門根本大法之前就已經玉色天成,而在修習《陰陽洞神玉章》進階陰神之後,其無儔妍態更是令人驚心迷神。 餘風在她回返之後本有意將她正式列位神將,不過她卻自願常為餘風侍婢,以報其救命、引路之恩。 對此,餘風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有這樣一位姿容絕色的陰神修士服侍左右,他不滿意肯定是假的。 畢竟,他也不是什麼不近女色的和尚,對於送到嘴邊的珍饈,即便不好直接吃下去,僅是看在眼中,也是一種享受。 不過此女性情柔媚,心思過多,他平時的姿態上還是需要與之保持一定距離。 若是隨便破了上下界限,難免會讓其心中生出異類想法來。 至於另一位薑微,就不用費什麼心思了。 隻要乖乖做好提供符籙的工具人就行,其他的,餘風也懶得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