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裡的房子錯落而建，也沒什麼章法，低矮的籬笆也就防些盜雞偷鵝的小獸，這裡住的獵戶多，那些大獸也不敢來。 　　推開李大山家的門，一陣撲鼻的肉香吹的幾人發昏，塞北苦寒的野味，在這寒冬中一頓熬煮，皮肉脫骨、湯汁濃稠，來個神仙也得嘗上一口，何況舊居江南的蕭玨幾人。 　　“哈哈。。。你們來的還真巧，今個封山了，這個冬天俺們就不去山上了，今天各家都要弄些好的。” 　　李大山家裡還有婆娘、孩子，聽了引薦也知道是來尋參的買主，自當好好招待。 　　一時間木屋內熱氣騰騰，大盆中野雞酥爛，醃製的鹹菜擺了四碟，大餅饃饃沾了湯汁最是暖人脾胃，濁酒幾碗喝到肚裡更是醉人心腸。 　　蕭玨幾人又累又乏，如今吃得人間美味，恨不得連皮帶骨的吐下去，嘴裡都塞的滿滿的說不出話來。 　　“哥幾個慢點哈，寨子裡人親，知道你們來各家都要送些東西過來，就怕你們餓著。” 　　蕭玨聽完臉色一紅，這是把人家飯菜都給吃了，再看看周圍，就他們四個在這狼吞虎咽的，人家婆娘和孩子都沒上桌，那七八歲的孩子，更是眼汪汪的瞅著，看的蕭玨心裡不是個滋味。 　　“大山哥，不知道那趙老...三什麼時候來？” 　　“估計快了吧，剛才有人去叫了，住的不遠。” 　　話剛落到地上，木屋的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人兩手揣在懷裡，看樣子是揣著什麼金貴東西，怕給磕了碰了。 　　“來。。。三哥，這回不用再跑燕城了。” 　　來人也是咧嘴一樂，看看坐在炕上的幾人，主動將桌子清了塊地方，從懷裡掏出兩根野參。 　　“幾位看看，剛從山上下來的，還是鮮的。” 　　蕭玨可是藥商家的公子，再加上這幾年的歷練，懂得自然不少，可還是覺得這兩根野參不得了。 　　老話講的，四寸多五寸少，七寸是珍八寸為寶，這兩根參眼看著能有八寸左右，哪怕風乾了，個頭也不小，更加上沒傷了根須，一看就是老參客的手段，當真是好東西。 　　“老丈好手藝啊。” 　　趙老三一聽，不由得多看了蕭玨兩眼。 　　“小哥懂行市，東西騙不了人，您覺得合適就拿著。” 　　“合適合適，我們本就是來尋參的，老丈這是沒讓我們白跑。” 　　蕭玨給老仆遞了個眼神，老頭就將兩根參拿到了自己跟前，仔細的端詳，約莫有四五息的功夫，沖著蕭玨點了點頭。 　　“老丈，這參是好寶貝，我們就收了，您看作價幾何。” 　　老仆聽著話稍微楞了下，心想少爺這是咋了，這話說出去可就不好還價了。 　　“也不瞞您，要是俺自己跑一趟燕城，少說能賣出這個數。” 　　趙老三比劃了一下，伸出了五根手指。 　　蕭玨點點頭，也不說話，又給老仆遞了個眼色。 　　老仆也是心裡琢磨，這趙老三倒是實誠，價格也算合適。 　　“行，就聽老丈的。” 　　蕭玨接過老仆遞來的銀囊，從裡麵掏出五錠銀子，放在桌麵上，又掏出一塊散碎的小銀放在旁邊。 　　“趙老丈，這五十兩銀子您收好，這參我們就留下了。” 　　趙老三眼睛笑成條縫，把銀子往懷裡一揣。 　　“小兄弟爽快，等我回去拿酒，大山家沒啥好玩意。” 　　話說完推門就出去了。 　　“大山哥，這點您收著，我們這一路行來確實乏累，叨擾之情無以言表，還望不要推辭。” 　　蕭玨說完，將那散碎的銀子雙手遞了過去，算算重量能有將近三兩。 　　“這是乾啥，埋汰人呢？吃點東西還能要錢不成，快收起來。” 　　李大山性子粗，山裡人性子都粗，客人來了自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哪有收人錢財的道理。 　　“嫂子，這山裡苦寒，聽說燕城不日要開大集，這點錢雖少，也是我們一點心意，給孩子買些零嘴穿戴。” 　　李大山的婆娘可沒那麼多講究，笑著臉說著好話，把錢接了過去，臨了還不忘白了一眼李大山。 　　“這娘們就欠收拾，看我今天不。。。” 　　“唉，大山哥，聽那趙老丈說他家有好酒，可是真的？” 　　“屁，這趙老三那。。。” 　　貧苦之家百事哀，吃了人家的飯食，著實讓蕭玨心裡過意不去。 　　趙老三去的快回的也快，跟著來的還有幾個山裡的漢子，各自端著家裡剛出的野味，要來試試蕭玨幾人的酒量。 　　見慣了爾虞我詐的世間人，找書苑 www.zhaoｓhuyuａn.cｏm 倒是這個苦寒的山坳裡，讓蕭玨感到格外的暖和，不論是酒菜還是人物，都透著一股子暖意，想來能住在這等地方的人，心腸也都是熱乎的。 　　李大山家狹小，索性就把房子讓給了蕭玨幾人，他們一家三口反倒住到了別人屋子，要說熱情是真的，主要還是蕭玨幾人喝的大醉，喚也喚不醒了。 　　夜裡的山間刮起陣陣旋風，在鬆林間來回的奔行，時不時的還有未眠的野獸嚎叫，襯著清冷的月光，搭著漫天的星鬥，山坳裡的寨子沉沉的睡去。 　　隻是遠處黑漆漆的山林間，一行三十幾人，慢慢的摸了過來。 　　來人皆是獸皮裹身，黑衣做裡，兜頭罩麵，背負短刀長弓，麵罩帽額都是霜花，露出的一對眼睛也被冰霜黏在一起，看來這行路已不知多久。 　　一行人越來越近，在寨門口藏住了身形，臥在山石後麵。 　　“大兄，沒人守著。” 　　被喚的人躲在大石後麵，冒了頭向寨子望去，等了那麼幾息的功夫，將背後的長刀解了下來。 　　身後一隊人，也都將刀弓解下，大部分人攥著刀柄，有那麼五六個則是輕拉弓弦，將箭囊掛在了腰間。 　　刀刃緩緩的抽出，月光下都是鋼刀閃出的寒光。 　　“摸過去，別留活口。” 　　話音剛落，三十幾人分成兩隊，鋼刀在前強弓在後，低著腰身碎步走向寨門。 　　這時已然二更有餘，寨子裡靜的可怕，累了一年的山民們今日剛吃了頓包飯，都睡的死。 　　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在雪地裡咯吱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