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刀輕輕地從門縫裡探了進來，刀刃卡在門栓上，一點點的挪蹭，沒一會，栓門的梢子就被鋼刀架了起來，大門輕輕地打開，三人獸皮裹身的黑影躡步竄了進來。 　　木屋裡燒的熱乎，東西兩房裡能聽見細微的鼾聲，門邊灶臺的大鍋裡是吃剩的野味，還微微有些餘溫。 　　一隻油膩的大手伸了過來，抓起鍋裡的肉就往嘴裡塞，還不忘將鍋裡兩根帶肉的大骨向身後扔去。 　　竄進屋裡的三人看來是餓急了，三兩口就將那肉食吞了個乾凈。 　　三人緩了口氣，對了個眼神，手中的鋼刀又顛了顛，兩人東屋一人西屋，輕著步子走了過去。 　　東屋裡火炕燒的暖和，炕沿上睡著個老婆子，裡麵被子縮著一個小孩不過七八歲左右，露出個半個腦袋，睡得香沉。 　　摸進屋的兩人，一個提身上了炕，向著裡邊的孩子走去，半蹲在小孩身邊，兩手攥刀柄，刀尖就懸在太陽穴上，兩人對了個眼神。 　　運氣一沉，鮮血就從刀刃邊湧了出來。 　　夜裡靜悄悄的，外邊的寒風呼嘯，屋子裡暖和的很，有些細碎的聲響，那是鋼刀從頭骨中拔出的聲音。 　　三把浸血的鋼刀又回了中堂，也不說話，又一次躡著腳步走出了屋子，臨了還不忘從鍋裡拿塊肉往嘴裡塞。 　　沒過多久，沿著寨門邊上這一圈就泛起了陣陣血腥味，山林間多了好些野獸，都抻著鼻子在那聞，兩隻眼睛在黑夜裡放著綠光，死死的盯著山坳裡的小寨。 　　大山喝了不少酒，又換了屋子睡，總感覺有些難受，起身要去炕下的尿桶裡方便。 　　“。。。你看著點啊，別整灑了。” 　　“。。。死婆娘。。” 　　大山晃晃悠悠的，瞄了一眼尿桶，就開始解起褲帶。 　　恍惚間一陣風從門外刮了進來，大山渾身一個激靈，心想著大門是不是沒關嚴啊，抬眼就向門簾瞅去。 　　一抹銀光先至，隨後破風之聲貫耳。 　　長刀奔著大山的哽嗓咽喉紮了過來。 　　許是多年的獵戶，許是上天的眷顧，大山想躲，身子一用勁，腳下卻是一滑，長刀就從腮邊劃過，切下大概二兩肉來。 　　鉆心的疼終於讓大山喊出聲來，粗啞的嗓子死命的開始罵了起來。 　　“我CNMD。。。。你TM誰。” 　　這一嗓子在黑夜裡傳的老遠老遠，不少人都從床上坐了起來，趴在窗邊上仔細的聽著。 　　“快尼瑪跑啊。。。” 　　大山兩手撐地，死命的向後挪，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穿著一身獸皮的惡人。 　　炕上的婆娘也是一聲尖叫，把半夢半醒的娃子抱在了懷裡，不住的向炕頭上縮。 　　“殺人啦，藩子來了，殺人了！” 　　婆娘的聲音更尖，又是臨著窗口，這一嗓子就像給寨子裡敲了響鑼，一時間亂了起來。 　　持刀的藩子再不藏形，一步就踏了過來，鋼刀兜頭便劈，要將這大山的腦袋劈成兩半。 　　大山又是一歪，鋼刀直剁在他的手臂上，刀刃切斷了骨頭割斷了皮肉，又在肋骨上剌出一道二尺長的口子，勢頭方才告老。 　　“還尼瑪不跑，快滾啊。。。” 　　大山拚著最後的力氣，向著床上的婆娘喊到，隨後一較勁，整個人就向著那藩子撲了過去。 　　還沒等撲到人身前，鋼刀從後背透了出來。 　　李大山兩手用勁死死的攥著刀身，鮮血從指縫裡不斷的流。 　　“快尼瑪跑。。。” 　　剛才還嚇傻的婆娘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把娃兒往懷裡一揣，用肩頭撞向了窗戶。 　　窗外死冷寒天，婆娘抱著娃兒在地上滾了兩圈，還沒穩住身子，踉蹌的就開始往外跑，身後的罵聲不斷，誓要吞了對方的骨肉般狠戾。 　　可還沒在這大雪地裡跑上兩步，身後突然就沒了響動，隻剩下懷裡的娃兒開始嗷嗷的叫喚。 　　剛想回頭看看，一支箭噗的一聲就紮在了娃兒身上，轉瞬間娃兒就沒了聲音。 　　又想低頭瞅瞅，一支箭又射了過來，正紮在婆娘的眉心上，整個人向後倒去。 　　此時間寨子裡喊聲、罵聲響做一片。 　　“二少爺，快起來，快起來。” 　　蕭家老仆拚命的搖晃著醉酒的蕭玨。 　　蕭玨恍惚間好像聽著有人喊自己，迷糊的睜開眼睛，模糊的看到那老仆已跑向門口。 　　可那老仆沒跑兩步，就臥倒在了大雪地裡，背心上好像插了一支箭，旁邊似是自己家的兩個仆役。 　　這酒勁一下子就去了三分，蕭玨再側耳細聽，寨子裡喊殺聲連成一片，終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酒勁散了能有五成。 　　“。。。” 　　蕭玨腦子清醒了不少，看著躺在雪地裡的三人，知道那決不能是條生路了，回身把窗子推開了個小縫，向外望去。 　　不時有人從屋子裡跑出來，跑不過幾步，就被追來的人砍翻在地，不時還有破空的箭聲，伴隨著慘叫，讓人頭皮發麻。 　　這時門口已經有了動靜，幾個藩子在蕭玨的眼裡越走越近。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om 　　蕭玨哪還有什麼餘地，推開窗子就翻身要跑。 　　嗖的一聲。 　　一支箭帶著催命的嘯聲紮了過來。 　　蕭玨酒喝的多，想翻出窗戶也是有點踉蹌，這箭本是奔著胸口紮來，蕭玨這麼一踉蹌，倒是救了自己一命，箭矢紮在了左側的肩胛骨裡。 　　興許是酒勁還沒散盡，也可能是生死關頭，精氣神提的太緊。 　　蕭玨愣是沒吭聲，咬著牙，也不管前邊是哪，死命的向前跑著。 　　塞北寒冬，蕭玨穿著一身內衣，在大雪地裡玩了命的跑，身後聽著破空之聲，聽著叫罵之聲，倒像是給他鼓勁，右手按住自己左臂，陣陣鉆心的疼激蕩著他的腦子，硬是讓他跑到了漆黑的鬆林裡。 　　蕭玨不知道跑了多久，吊起來的一口氣最終還是散了，腳下一絆，整個人就摔在了大雪裡。 　　左肩的箭被戳了一下，又讓他一個激靈，在地上緩慢的向前爬著。 　　山裡的雪可太大了，厚的能有四五尺，就是薄的地方也要有個兩尺深，蕭玨在地上爬出了個深溝，最後背靠在了一棵鬆樹邊上。 　　蕭玨這一口氣跑的倒是遠，直跑到了寨子邊的半山坡上，從這看下去，正好是那山坳裡的小寨。 　　此時的寨子遠遠的，黑沉沉的沒有動靜，不多時星點的火把開始亮了起來，似是有什麼人在各家各戶之間走動。 　　“。。。。” 　　蕭玨想說什麼，卻連嘆氣的勁都沒了，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竟看到鬆林裡十幾雙放著綠光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自己。